“小蘿蔔,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兒呀,你答應了要陪着我的。”
一個地方沒挖着,劉英男又往挨着的地方扒過去,只是,眼淚已經把眼睛給糊住了,可她連擦一下眼淚都辦不到,渾身上下沒一處乾淨的,全是溼泥。
但她完全沒辦法讓自己停下來,自己從土裡爬出來也已經好半天了,根據自己剛剛埋在溼土裡憋悶的程度,再要挖不出人來,幾乎可以肯定,小蘿蔔沒什麼活命的機會了,她只能拼命地朝下挖着,無論如何,她都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四周都是泥沙、土石,連根大點兒的樹枝都沒有,全靠着一雙手,想要挖出個人來,真是難上加難,劉英男幾乎都要絕望了,可她不想放棄,雙手機械地重複着挖掘的動作,完全感覺不到流滿鮮血的手指上,那錐心的疼痛。
挖掘已經變成了一種無意思的,劉英男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見不着小蘿蔔,她總還是揣着一線希望,
“咦?”
手底下的一絲不同與泥土的觸感,讓劉英男立馬來了精神,雙手使勁的把泥土往兩邊扒開,卻又小心翼翼,就怕下面萬一是小蘿蔔,自己再弄傷了她,結果泥土下邊被扒出來的,是一打着結的包裹。
雖然被泥土糊住了,但泥土浸溼的紋路,還是讓她看出了這是小蘿蔔的包袱,劉英男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駐了,趕緊拎着包袱的結就要把它提上來,卻在包袱即將被提起的瞬間,看到了搭在包袱邊上的兩根手指尖。
劉英男在這一刻是真的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她仰起頭對着天長長的吸了兩口氣,小心的把包袱放在原位,開始順着胳膊往下扒,她要找一下方向,確定了胳膊是伸直的,她就開始對着大約是頭的位置下了死力的挖起來。
先是碰到了一隻木棍樣的東西,劉英男小心地扒開木棍旁邊的泥土,終於一點點地看到了小蘿蔔的臉,臉頰邊的血跡讓劉英男有些害怕,把手伸到了她的鼻翼,不知道是她沒有呼吸,還是自己的手已經麻木了,完全感覺不到氣息的溫熱。
劉英男感覺自己的心被揪成了一團,只是,她這時沒有別的想法了,不管這人是死是活,她都要把她從泥裡挖出來,開始摸到的那個木棍樣的東西,是馬車的一個邊角的架子,看樣子是馬車被砸碎了,這個架子砸在了小蘿蔔的頭上。
劉英男使勁地把架子從小蘿蔔的身上搬開,架子的下邊墊在小蘿蔔的肩膀上,應該是搬開木架子的時候,小蘿蔔的肩膀被木架子給硌着了,劉英男聽到了一聲細若遊絲的。
“小蘿蔔——”
劉英男扔開了木架子,一下子撲到了小蘿蔔的眼前,
“小蘿蔔,你還活着是麼,還活着吧,我剛剛沒有聽錯是吧?”
無論劉英男怎麼呼喊,小蘿蔔卻是再也沒有了反應,劉英男也不敢隨便碰她,不知道她到底傷得如何,怕自己的不小心,再讓她二次受到傷害,只能揣着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先把人全扒出來再說。
等到把人完全扒出了泥土,劉英男纔算是鬆了一口氣,因爲她清楚地看到,小蘿蔔糊滿了泥漿的胸口,有着略微的起伏,她幾乎要哭出聲來了,還好,還好,你還活着。
這簡直是老天爺給她的最豪華的禮物了,比讓她重生更讓她開心,
“小蘿蔔,你千萬要挺住,我不會讓你有事兒的。”
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遍小蘿蔔的身體,除了腦袋上明顯的砸傷外,胳膊、腿的似乎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來,我把你挪到那邊的空地上去,這裡不斷的還有東西滾下來,太危險了,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纔行。”
劉英男一邊搬動小蘿蔔,一邊跟她絮叨着,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多話的人。
大概是太過害怕了,她想要證明小蘿蔔還活着,而能證明她還活着的唯一辦法,是能聽到她的應答,劉英男就不停地跟她說着亂七八糟的話,其實,這對劉英男的體力也是一大考驗,她幾乎沒什麼力氣能把人挪走了,說話也是給自己加油。
完全抱不動,劉英男只好用拖的,結果把手穿過小蘿蔔的腋窩,剛一用力,小蘿蔔就痛苦的了一聲,劉英男嚇得趕緊把手放開了,能在暈迷的時候發出這一聲,可見是疼極了的。
知道疼就好,劉英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雖然自己的魯莽造成了小蘿蔔的痛苦,可聽到小蘿蔔發聲,劉英男都快要激動哭了,這證明自己開始聽到的那一聲不是幻聽,對了那一聲是因爲木架子硌着了她的肩膀,而自己剛剛也是抻着了她的肩膀。
知道了小蘿蔔大概傷到了哪裡,劉英男再次彎下身來,用全力把小蘿蔔扶着坐起來,儘量不碰到她的左肩膀,果然沒有再聽到她的了,劉英男跪在沙石裡,一點一點的挪動着,把小蘿蔔往後拖。
也不知道拖了多久,劉英男覺得她完全是靠着精神在動作,身體已經完全沒辦法配合自己的大腦工作了,纔算是把小蘿蔔拖拽到了安全的地方,劉英男自己也累癱了,可她不能休息。
把小蘿蔔小心地放平,她又艱難的跑回去,把小蘿蔔的包袱拿過來,給她墊在身後,讓小蘿蔔有一個半躺半靠的姿勢,而她自己又再跑回去,拿起那根木架子,想要繼續自己的挖掘工作。
小蘿蔔雖然救出來了,可沙石泥土的下邊還有人呢,劉英男不能無視這些生命,不管有多渺茫的希望,劉英男也想再試一試,只是,在拿起木架挖土的那一記得,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慘,不對,是慘不忍睹。
流血的手指幾乎握不住木架子了,手掌血肉模糊,指甲和肉分離,好在沒有翻卷,雙腿也軟得幾乎站不住,她剛剛因爲挖小蘿蔔跪了太久不說,又跪着拖她走了太遠,兩個膝蓋上的布都被泥沙、石子磨破了,露出了兩團血糊糊的皮肉,疼得她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