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夫失望之餘,也只能盼着在義敏縣主傷口退痂的時候,三皇子會來跟自己諮詢了,到時候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好好地看上一眼,那可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見識的聖藥呢。
兩人站在屋門外,等着裡頭的丫鬟們收拾利索了出來報個信兒,結果沒把丫鬟們等出來呢,先把三皇子給等回來了。
急匆匆進了這個小偏院子的三皇子,身後跟着拎着裙子跑得髮髻略微散亂的三皇子妃,三皇子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
三皇子妃的心,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卻半句也不敢問,她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妒忌,會惹來這麼大的禍患,不就是個開鋪子的小丫頭麼,怎麼就成了三皇子的救命恩人了呢。
“三皇子!”院子裡的兩人趕緊給三皇子見禮,三皇子現在哪有心思顧這個,擺了擺手,直接就要往屋子裡進。
王德友也顧不得上下尊卑了,趕緊上前一步,把三皇子攔在了門外,要知道,如果裡邊的人沒被認做義妹,那闖進去也就闖了,大不了收房,可現在卻絕對不行。
“主子,義敏縣主正在檢查傷口呢,您稍等一會兒再進。”王德友沒把話說得那麼直白,可三皇子哪會聽不懂,倒真是把他攔下來了。
“她現在怎麼樣了?”轉過身直接問了楊大夫,語氣裡的冷厲,凍得人一哆嗦,楊大夫立刻繃了繃身子。
三皇子平時的待人接物總是波瀾不驚的,很不容易被人看出他的情緒,楊大夫還真是第一次看到三皇子這樣的情緒外露。
“還在昏迷着,正在讓丫鬟們給她拆包紮,剛纔去宮裡的時候,劉姑娘……縣主整個人都是被棉布巾捆紮着的,實在是不包不行,一個是怕她流血,一個是怕她太疼。”
“全身都包着?”三皇子知道劉英男傷着了,但不知道她到底傷在哪兒了,只能看得出她行動很是不方便,可現在竟然聽說包着全身,那不就是全身都……
“是的,是全身,劉……縣主除了手腳上沒有傷,其它地方都是傷口,雖然在進宮之前,已經塗了最好用的藥膏,但是胳膊和膝蓋應該又崩裂了,而且內裡的傷也加重了一些。”
因爲楊大夫不能親自給劉英男驗看傷口,所以他只能從衣着上的血跡推斷她的二次受傷,再就是從脈象上診斷她的內傷輕重。
三皇子的眉頭都要擰到一起去了,“王德友,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我讓小田子送人,這人就沒送出去呢?”
一直在一邊自己罰站的小田子,撲通就跪在了地上,一句辯解也沒敢說,不管事情起因如何,自己到底是沒有把主子交待的差事辦好。
王德友微躬着身子,把他知道的事情都交待了一遍,三皇子又把目光轉向小田子,小田子趕緊也把自己沒攔住崔嬤嬤綁人,只好跑去宮裡報信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站在三皇子身後的三皇子妃,此時再也站不住,也不管有王德友和楊大夫在場了,同樣撲通一下跪在三皇子的面前。
三皇子像看到髒東西一樣,在她伸手抓過來的時候,往後讓了半步,讓三皇子妃撲向他衣襬的手落了空,“你現在有什麼要說的都憋着,等會兒有你說的時候。”
三皇子妃感覺到心底深處泛起的一股冰冷,三皇子從來沒用這個態度對待過她的,曾經的那些縱容和大度都哪兒去了,她現在完全沒有了底氣。
原本以爲,雖然崔嬤嬤捆了人,也傷了人,但到底沒要了這丫頭的命,人既然活着,自己也就不算是犯了多大的錯,以前自己打殺的人也不少,從沒見三皇子這麼生氣過,三皇子妃不可能不怕了。
“王總管,都弄好了,您看要不要再讓楊大夫給縣主檢查一下。”屋子裡出來一個報信兒的丫鬟,看到三皇子竟然在,趕緊跪下見禮,“見過三皇子殿下。”
“楊大夫,我們進去看看。”三皇子衝着跪在門前的丫鬟揮了揮手,丫鬟趕緊起身掀開了簾子,三皇子也沒理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妃,三個人又再次進了房間。
劉英男被用薄被子很仔細地蓋着,丫鬟把她的手從被子邊拿出來,雖然已經很仔細地沒露出太多,但挨在皓白的手腕邊緣,一條鞭痕清晰可見。
三皇子盯着那一條痕跡看了很久,直到楊大夫診完了脈,他才把視線移開,往劉英男的臉上看去,結果這一看,擡腳就踢翻了一張凳子,全屋子的人撲通、撲通的跪了一地。
沒人知道三皇子爲什麼突然發火,王德友卻是知道的,到底是貼身跟了三皇子這麼多年了,三皇子就算是眉梢略挑一下,甚至只是一個眼神,他也能讀懂三皇子想要表達的意思,更何況踢翻凳子這麼大的動作了。
所以王德友雖然跪在地上垂着頭,卻悄悄地瞭起眼皮,順着三皇子的目光往義敏縣主的臉上看去,這一看過去,連他都給嚇了一跳。
此時劉英男的臉,已經完全青紫,早上看的時候還沒怎麼樣的五官,現在浮腫成一片,鞭痕更是沒法兒看了。
想來是那時剛挨完打,血痕還沒有擴散開來,這上宮裡逛了一圈,人也算是給徹底地折騰了一回,再因爲洗淨了臉,去掉了那些遮蓋的胭脂、香膏,三皇子不驚着纔怪呢。
“楊大夫,你再跟本殿下說說,縣主的傷勢如何,需要如何救治。”三皇子強壓下心頭的火,指着楊大夫,讓他詳細地給自己介紹傷情及救治方案。
三皇子是真沒想到,在自己的府裡,會讓小丫頭受到這樣的傷害,如果小丫頭臉上、身上,哪怕留下一點兒的疤痕,自己是不是就要愧疚一輩子了。
看着這個沒事兒就跟自己鬥嘴,認出自己身份也假裝糊塗,卻能在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伸出援助之手,在明知道她自己滿身傷痕的時候,卻義無反顧地去宮裡救急的強悍丫頭,此時無比柔弱且毫無防備的躺在牀上,三皇子不知道是該自責,還是該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