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日子進入八月份起,全家人都是精神高度緊張的忙活着,這兄弟倆考試的事情,現在不管結果如何,總算是考完了,大家夥兒也總算是能夠稍稍的歇口氣兒了。
第二天起,林小橋就拉着自個兒老爹林二牛,一起去田裡忙活了起來,把那幾十斤的芥菜種子,都播到泥土裡去。
父女兩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直忙碌了好些天才算是初步搞定,接下來施肥,澆水,定苗等活計,也是有得忙活的。
歲月匆匆,一眨眼,又迎來了一箇中秋佳節,這天是個家家團團圓圓的日子,所以鋪子裡面也沒啥子客人,酉時不到,李氏便關了鋪門,給每個員工發了一斤月餅和五斤豬肉,讓夥計們早早的回去,跟家人一塊兒過節。
晚上,吃過豐盛的晚餐後,林小橋一家人便擡着桌椅,大家夥兒坐在小院裡頭,吃着月餅賞賞月。
雖然大家都裝着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聊天賞月,但是又有誰看不出,彼此的心不在焉咧。
因爲明兒個考試的結果就要公佈,所以林小橋一家子從方纔吃完飯的時候,便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李氏雖然口裡忍着沒有提起這事兒,但是她神色上透露出來的緊張,卻是一目瞭然的,大郎二郎兩兄弟亦是如此。
大家夥兒嘴上都十分默契的沒提,可是心裡頭的擔憂和緊張,卻是十分顯而易見的。
在這樣的一種氛圍下,今兒個的中秋佳節是註定了無法像去年那般,熱熱鬧鬧的過了,瞧着大家夥兒都有些提不起勁兒的樣子,林小橋自個兒也是沒啥子精神。
她倒不是因爲緊張明兒個的考試結果,林小橋是那種特別看得開的,她覺得,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這個時間,再緊張也是無濟於事的,還不如心態平和的來迎接最後的結果。
她提不起勁兒來的原因,是因爲最近一直成天到晚的在田裡頭忙活着,所以她小小的身板兒,經過如此高強度的勞累之後,便顯得特別的疲累。
近來早晚溫差變化較大,往往白天只要穿件單衣即可,但是晨起和夜裡時分,卻還得加件外衣才成。
今兒個晚上,涼風陣陣兒,林小橋就穿了件單衣在院裡坐着,沒過一會兒,她便禁不住寒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啊——切,啊——切”。
李氏現在全副心思都在兩個兒子身上,所以也未曾注意到自個兒小閨女身體上面的異常,倒是鄭寡婦心神淡定,柔聲關心了兩句:“丫頭,穿的太單薄了,快回去加件衣裳啊。”
林小橋揉着自個兒有些酸酸癢癢的鼻子,點點頭應了一聲兒,接着便起身打算回屋去加件厚些的衣裳。
她剛剛站起來,瞧着大家夥兒均是各自沉浸在自個兒的心思裡頭,也實在是沒趣兒,還不如干脆散了得了,於是她便開口說了句:“你們這是幹啥子啊,至於這個樣子嘛,既然大家夥兒都沒那個心思賞月,還不如早些散了吧!”
李氏其實也是正有此意,她今兒個這心裡頭實在是放不下,若不是怕掃了大家的興致,哪裡還能坐得住這麼長的時間啊,於是聽了林小橋的話後,她便扯着一張笑臉兒,立即應聲說道:“天兒也挺涼的,這月亮也沒啥子好賞的,咱也別坐在這裡吹風了,就散了吧!”
衆人聽了這話,都沒有啥子意見,所以便紛紛起身收拾桌椅,準備回自個兒的房間去。
林小橋看着兩個哥哥面上的緊張和擔憂,還是沒有忍住,勸說了兩句:“大哥,二哥,你們也別太緊張了,事已至此,結果該是咋樣就是咋樣的,不會因爲你們的緊張就會有所改變的。更何況,你們要知道,一個人想要走向成功,並非只要付出了努力就可以的,心理素質這一關,也是十分重要的。這次考試只是你們邁向成功路上的第一步,也算是第一個小磨練,在邁出的第一步的時候,你們就如此的不淡定,以後的每一步,你們又該如何走呢,難道一直都要如此的戰戰兢兢嗎?爲何不能學着放平自個兒的心態,不論結果如何,至少你們已經付出過了,那就坦然的面對一切吧!”
說完這麼一番話,林小橋便徑自轉身走了,而大郎二郎兩兄弟的內心,卻頗爲震撼,將自個兒小妹的這番話語,反覆回味了許久。
待他們琢磨通透之後,兩人果真開始學着平和自己的心態,而且在兄弟二人經後的漫漫人生路途上,每當他們遇到重要關口,彷徨無措的時候,便會想起自個兒小妹說的這些話語,一生受益匪淺……
這廂林小橋回到自個兒房間後,便隨意找了件衣裳披在了身上,然後就坐在桌前提起筆來,給她的學文哥哥開始寫信。
這已經是形成一種慣例了,只要是過節時分,林小橋都會在當日給陳學文寫上一封家書,其意義無非就是,她想把家人的溫暖,通過書信傳達給,孤身在外求學的陳學文。
信中,林小橋告訴了陳學文,她近日來的忙碌生活,順帶着小小的撒了撒嬌,絮叨了自個兒的勞累,最後也說了一下,自家人因爲兩個哥哥明日便要知曉考試結果的事情,所以今年的中秋佳節也未曾過的盡興的事兒。
寫完書信,裝入信封,林小橋剛剛起身打算寬衣上牀休息,便突然覺得一陣頭重腳輕,險些跌倒。
林小橋知道自個兒可能是有些小傷寒了,可是這大晚上的,大家夥兒又都沒啥子心思,所以她便不想勞師動衆的,乾脆就沒有給與理會,想着或許休息一個晚上就會好的。
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沒成想,到了半夜卻是發起燒來了,林小橋迷迷糊糊的,只覺得渾身燒的難受,好像每一寸肌膚都很灼熱,嘴脣也有些乾裂,嗓子更像是着了火似的。
這樣的狀況,林小橋便明白自個兒是發燒了,因爲嗓子乾的難受,所以她很想起身去倒杯茶水喝,但是身子卻十分的不配合,乏力的連起身這樣簡單的動作,都沒法完成。
林小橋只得無力的接着躺下,她用舌頭舔了舔自個兒有些乾裂的嘴脣,忽然有些後悔,最近這些天沒有跑去姐姐屋裡,跟她一塊兒睡覺,弄得現在自個兒生病了,都無人理會的悽慘場景。
哎,也只能等着明兒個早上,有人來叫自個兒起牀的時候,可以發現自個兒的不對勁吧,林小橋在心裡默默的祈禱,希望在這期間,自個兒千萬不要燒成個啥子纔好。
帶着這樣的想法,林小橋又慢慢的睡了過去,身體上的難受,使得她一個晚上都睡得極不舒服,頭腦暈暈乎乎的,彷彿自個兒已經置身於,一片混沌的世界裡頭。
林小橋在漫漫長夜中,獨自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如此煎熬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林小溪過來叫她起牀的時候,才發現了自個兒小妹的異常。
“小懶豬,快點兒起牀了啦,今兒個咱們得趕緊去縣衙門口看結果咧!”林小溪隔着被子推了推自個兒小妹。
但是,林小橋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閉着眼睛,可愛的向她嘟着小嘴撒撒嬌,而是有些痛苦的哼唧了兩聲。
林小溪這才發現了自個兒小妹的異常,面色潮紅的有些厲害,她趕緊伸出手來,摸了摸林小橋的額頭,觸手就是一片滾燙。
天啊,小妹這是發高燒了,也不知是啥時候開始的,咋會燒成這個樣子咧,林小溪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她連忙大聲兒的叫喊着,衝出去找李氏:“娘,小妹發高燒了,你趕快過來瞅瞅啊!”
李氏此時正在堂屋裡頭擺碗筷,想着一家人早些吃過早飯,一起去縣衙等待兩個兒子考試的結果。
乍一聽到林小溪的叫聲,連忙放下自個兒手裡頭的一摞筷子,跑去小閨女屋裡,見着林小橋氣息弱弱的樣子,李氏忙用自個兒的臉貼了貼小閨女的額頭,果然燙的嚇人。
聽着林小橋口裡喃喃的說着“娘,我好難受啊”,李氏心裡頭的內疚之情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她不得不暗怪自個兒,最近只顧着關心兩個兒子的考試結果,卻忽略了小閨女的身子狀況。
但是,她也曉得現在不是內疚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給小閨女請大夫,正好此時,家裡頭的其他人因爲方纔林小溪的叫聲驚動,都趕了過來。
接下來,打水,擰帕子,請大夫,熬夜,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林小橋迷迷糊糊當中,還是能夠感覺到,有人給她喂水喂藥,敷額頭的。
不過,她卻始終睜不開眼睛,兩隻眼皮就像是頂着千斤重似的,擡都擡不起來,但是,林小橋的意識裡頭,還是知道已經有人發現自個兒生病的事情,而且李氏也一直在身邊照顧她,所以她便放心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林小橋一睜眼,稍稍動彈下自個兒的手腳,渾身上下便只有難受的感覺,不僅如此,她還覺得自個兒鼻塞口乾。
嗓子乾澀的要緊,嘴巴里頭也是苦澀苦澀的味道,林小橋本能的想喝杯茶水,她看着趴在牀頭已經睡着了的林小溪,知道自個兒姐姐定是守了她很長時間了,所以便不忍心驚動她,想着自個兒起身去倒杯水。
哪知她剛剛動了下身子,林小溪便立馬醒了過來,看到自個兒小妹終於清醒了,兩個大眼睛也跟往常似的有了光彩,她趕緊叫着跑出去告訴其他人:“爹,娘,小妹醒了。”
因此,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林小橋的牀前便站了好些人,親爹親孃,哥哥姐姐,一家人都對着大病初癒的林小橋,噓寒問暖的。
“這丫頭,總算醒過來了,我這心啊,總算可以落下了!”李氏撫着自個兒小閨女的額頭,確定已經沒再燒了,纔開口唸叨了一句。
“閨女醒了就好啊,想吃啥就讓你娘去做啊!”林二牛不善言語,翻來覆去的也就是這麼一句,不過神色卻明顯的放鬆了不少。
“小妹,你咋那麼嚇唬人咧,前一天晚上還跟大哥二哥說着大道理咧,咋第二天就變了咧,你這一病可把咱們都嚇壞了!”二郎看着自個兒小妹已經病癒,便笑嘻嘻的說道。
而林小溪則是一臉的自責:“小妹,都怪姐不好,要是姐跟你睡一塊兒,也不會讓你半夜發燒,咱們都不知道。”
林小橋聽着大家夥兒你一句,我一言的說個不休,只覺得自個兒頭更加的暈了,她抿了抿自個兒乾裂的嘴脣,使勁兒的嚥了口唾沫,纔有些無力的開口說道:“我想喝水。”
李氏離着她最近,聽到這話之後,便立即讓大郎幫他倒了杯茶水過來,扶着自個兒小閨女靠在她的肩頭,喂她喝了杯水。
林小橋喝完了一杯茶水,才覺得自個兒的嗓子沒有那麼難受了,不過想來是這一天的時間裡頭,都沒有進過吃食,所以她的肚子理所當然的餓了,於是林小橋便虛弱的對李氏說道:“娘,我餓了,有沒有啥吃的啊?”
李氏一聽這話,忙開口回道:“有有有,都在鍋裡給你溫着咧,就等着你啥時候醒來,啥時候可以吃。你等着啊,娘這就去給你端來。”
於是,一盞茶的時間後,林小橋在大家的矚目下,已經喝了一整碗的瘦肉粥下肚,待她拿着空碗還想再讓李氏添上一碗的時候,大郎卻開口阻止道:“郎中有交待,你這回發燒的厲害,醒來之後不能一下子進食太多,而且近期還必須吃得清淡爲宜。”
所以,林小橋便被剝奪了繼續享受第二碗的權力,她雖然心裡有些埋怨,不過既然是郎中的囑咐,也只能乖乖從着了。
但是,林小橋還是有些怨念的盯着自個兒的大哥看了半晌,直看得大郎招架不住:“小妹,等你病好了,你要吃啥,大哥都滿足你啊!”
林小橋聽了這話,才覺得稍稍滿意,心裡頭想着,反正你兩已經考完試了,最近也不需要上學堂,到時候乾脆讓你們給我到田裡捉田雞。
嘿嘿,美滋滋的田雞肉啊,不用過多久,自個兒就可以享受到了咧!
這時,她才突然想起自個兒兩個哥哥考試結果的事情,應該是已經出來了吧,於是林小橋便開口問道:“大哥,你們倆考過童生試了沒?”
“嗯。”大郎言簡意賅的回道。
“小妹,本來二哥很開心的,但是因爲你生病了,所以也開心不起來了。”二郎補充的說道。
林小橋聽了這話,也覺得自個兒病的不是時候,所以便有些訕訕的說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李氏見自個兒閨女一下子情緒有些不好,便瞪了自個兒小兒子一眼,然後對着林小橋開口安慰道:“這生病的事情,咱們哪裡預測得到的啊。”
“對對對,小妹,你以後可別再生病了啊,二哥昨兒個一看到結果的時候,第一個就想跟你分享這個好消息的,要不是沒有小妹的鼓勵和打氣,我和大哥也不會這麼順利的考過的。嘿嘿——”二郎由衷的說道。
“這話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小妹,你趕緊好起來吧,咱們還等着跟你一塊兒慶祝咧!”大郎也如此說道。
林小橋聽了這些,心裡也舒服了許多,說道:“還好你們沒有撇開我去慶祝,要不然我會傷心死的。”
衆人看着林小橋假裝委屈的模樣,聽了這話,都紛紛笑了起來,一屋子的笑聲頓時便將這生病的壓抑氛圍沖淡了許多。
李氏看着自個兒閨女精神已經好了許多的樣子,便打算起身去鋪子裡面幫忙了,昨兒個一天沒有去鋪子,這竈上的人手肯定不夠:“閨女,娘得去鋪子幫忙了啊,你要吃啥喝啥的,就找你哥哥姐姐啊。”
林小橋點了點頭,剛想催促着李氏快些去吧,她又不是啥子大病,也用不着如此勞師動衆的。
這時,她看到一直站在牀邊樂呵呵的林二牛,才突然想起自個兒辛苦播下去的那五畝芥菜種子,於是林小橋連忙坐直了身子問道:“爹,你有沒有去幫我澆水啊,這一天都不能落的。”
大家夥兒見她這副大驚小怪的樣子,都有些無語,尤其是李氏,看着自個兒小閨女的這番表現,聽了這話,便沒好氣的說道:“你這丫頭,還惦記那些東西幹啥子啊。這回郎中可說了啊,你這病啊,有一大半都是因爲勞累引起的。以後,可不許再操勞了,該玩就玩,該睡就睡,該吃就吃,你的任務就是這些,不許再瞎折騰了。”
林小橋被自個兒親孃數落的有些小小的感動,不過她還不覺得自個兒已經到了可以混吃等死的地步,這目標還未實現,怎能半途而廢咧。
不過,她還是十分乖巧的連聲應下,待到把李氏打發走後,才繼續詢問自個兒老爹,林二牛也不希望閨女,小小年紀就這樣操心,便告訴林小橋,以後田裡的事兒都不用她管了,他已經知道該咋樣侍弄那些芥菜了。
林小橋聽了這些,爲了讓家人放心,自然也是點頭應下了,她把該注意的事情都告訴了自個兒老爹之後,也就樂得清閒了,其實她哪裡願意整天長在地裡頭,跟泥土爲伴,忙活着農活咧。
又一次打發走自個兒老爹之後,林小橋的房間裡頭就剩下他們兄妹四人了。
林小橋睡了一天兩夜,現在也是睡不着的,所以,她便讓自個兒的哥哥姐姐,都坐到了牀沿上陪她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林小橋從自個兒的二哥口中得知,大郎二郎考過了童生試後,他們的先生十分的高興,爲了表示自己對這兩個學生的看重,先生特意送了他們兩個‘表字’。
大郎的表字爲‘子長’,二郎的表字爲‘子遠’,都寓意着先生,希望他的兩個學生,能夠在讀書的道路上,越走越長遠的意思。
兩個表字也是對於他們讀書人得身份的肯定,能夠得到自個兒啓蒙先生送的表字,大郎二郎兩兄弟都覺得十分的榮幸。
不過,先生也說,以後兩人不能再繼續到他的學堂唸書了,爲了兄弟兩個的前途着想,先生已經給他們推薦了鎮上的另外一個學堂,這學堂也是陳學文之前唸書的地方。
林小橋看得出來,她的兩個哥哥對於自個兒的啓蒙恩師和啓蒙的學堂,心裡都是有諸多的不捨,但是現實就是如此,爲了前進,這些不捨也只能放下才是。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因爲生病的緣故,所以林小橋都被李氏,禁錮在了自個兒的牀上,不能下牀隨意走動,也不能出門玩耍,還整日吃的清清淡淡,這樣的日子,直讓林小橋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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