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貴妃沒有哭出聲,只是用帕子捂着嘴,紅彤彤的眼睛時不時滿含着傷心痛苦地看老皇帝一眼,那叫一個可憐兮兮啊,老皇帝心中的愧疚攀升,爲自己剛剛的想法唾棄。“冕兒,不是皇爺爺不能答應你,而是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日哪怕是你殺害了林閣老家的兒子,我都會治你的罪,你可懂?”
老皇帝將蕭冕拉出懷裡,語氣強硬,不容絲毫拒絕,蕭冕愣了愣。
林婉眨了眨眼,低下頭避過蕭權看她的目光,果然還是不行嗎?
蕭權突然扣首在地,旁人看不清他的臉,但是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祈求。
“懇求父皇,再給兒臣一個與您談話的機會,讓芳貴妃以及林大人退下,等這之後您再下定論好嗎?”
芳貴妃心裡有一瞬的不妙感覺,先前蕭權跟老皇帝單獨談話,老皇帝就同意暫時放過林婉,這要是再談指不定出什麼岔子,她焦急地出言諷刺。
“明王殿下,這是爲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編出什麼事呢,難不成你一次私人談話可以讓我弟弟活過來嗎……”
“是啊,皇上,這明王明顯就是想爲了自己的恩人抵賴……”
林川行的聲音也恭謹而悲痛。
而蕭權並沒有被他們的話語打擾到,他一邊磕頭,一邊祈求。
一下一下,每一次都用上了力氣,很快正堂的玉磚就見了紅,蕭冕在旁邊看得心急,他拉住老皇帝的衣袖拼命求情,林婉再一次不懂這個男人了。
見着兒子跟孫子這樣求情,老皇帝心中也不落忍,他揮了揮手,讓芳貴妃跟林川行退下。
“皇上!”
芳貴妃如何能情願。
最後還是林川行發現老皇帝已經到了煩躁的邊界,他拉住已經有些不理智的女兒,帶她退下。
“父親,你剛剛爲什麼要攔我?”
“芳兒,穩住,皇上只是答應給他們一個私聊的機會,你如果繼續急下去,反而起反作用!”
這些道理芳貴妃何嘗不懂,她就是不甘心罷了!
芳貴妃手中的帕子被她精美的護指套戳破,她恨不得啖林婉的肉啜林婉的血,她怎麼甘心還沒看到這下濺坯子沒被定罪就離去。
乾元宮裡。
“定兒,你說吧,芳貴妃跟林閣老已經不在了。”
“謝父皇,兒臣想說的其實是……”
蕭權最後看了一眼林婉,回頭目光堅毅地看着老皇帝。
“兒臣,曾與林婉有過一段情緣,現今她肚子里正懷着兒臣的骨肉,父皇可請太醫查看。”
語落如驚雷,在場的三人都傻了,蕭權尤其注意了林婉的反應。
“這,這這林婉不是,是林長年的侍妾嗎,怎麼你……”
老皇帝驚訝地在林婉與蕭權兩人間打量着,目光一點一點深沉下來。
“此事說來話長,兒臣兩個月前與林婉分開回京,而林婉肚子裡的孩子恰好是三個月份大,而林婉與林長年他們是一個月前才認識的。”
林婉則腦中快速運轉着這些天自己身體反應的不對勁兒,迅速對上號,她本以爲就是簡單的低血糖,沒想到,竟然真的是肚子裡揣崽子了。
“求父皇看在林婉懷了皇嗣的情況下,饒了她!”
“是啊,皇爺爺,如果嬸……林婉懷了皇叔的孩子,我不就要當哥哥了,請皇爺爺網開一面。”
此時蕭冕也從這個重磅消息中回神,他扒拉着老皇帝的衣袖也開口求情。
老皇帝此時糾結地很,一面是皇孫,一面是芳貴妃。
許久過去,老皇帝長長地舒了口氣。
“林氏,你毒害朝廷命官,罪該當誅,但是念你現在身懷龍胎,朕可以容你生下孩子之後再要你的命。”
“皇爺爺……”
“好了,別再求情了,這已經是朕的最大讓步了!”
蕭冕還想再爭取,被老皇帝不耐的語氣攔下,老皇帝揉了揉太陽穴。
“你們快點給朕滾,真的是一個比一個讓朕糟心。”
“謝父王。”
蕭權頷首,他起身拉起仍然呆呆的林婉,又帶些蕭冕退下了。
等回到蕭府,蕭冕立馬抱住了林婉,一大一小都眼帶好奇地看向蕭權。
“皇叔,嬸嬸真的懷孕了?”
這兩天其實林婉一直有在糾正蕭冕自己已經不是他嬸嬸了,但是收效甚微,索性她也就不管了。
蕭權處理着額頭上的傷,林婉丟給他一個藥膏。
“嗯。”
得到確定回答的兩人還是沒有移開,蕭權咳了一聲,臉上帶着不自然些不自然的冷硬,果然很快他就控制不住笑出來了。
“前幾日大夫給你診治的時候,看出了你的喜脈,因爲我不明白你自己知不知道,又或者你是想瞞着我的,所以我沒跟你說。”
林婉下意識將手放在了腹部,錯覺讓她感覺好像真的有個小心跳在肚子裡一樣,而明明三個月還不足夠能有胎動發生。
“我不知道啊。”
蕭冕將頭貼在林婉的腹部,並沒有聽出什麼動靜,而林婉的肚子還是平平的,不怎麼顯懷,他疑惑地擡頭。
“嬸嬸,爲什麼小妹妹沒有動靜啊?”
林婉挑了挑眉,捏住他的臉,熟悉的手感。
“三個月時還不怎麼明顯的,等到第四個月就明顯了,而且你怎麼就知道是小妹妹而小弟弟呢?”
“那肯定得是小妹妹啊,小妹妹可愛又聽話,冕兒只想要小妹妹,這肯定是小妹妹!”接着,蕭冕又掰着手指細數了許多小妹妹的優點,一本正經的,把林婉弄的苦笑不得。
蕭權在一旁笑看着嬸侄倆,臉上露出這麼多天來的唯一喜悅。
林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她假裝不知道,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男人。
很快蕭冕要回去上課了,院中只剩下林婉跟蕭權兩人。
門口有一棵槐樹正在抽枝生長着,此時已經是三月中旬,春風不在似先前那麼寒冷,有些融融暖意。
林婉坐在石凳子上,蕭權則坐在她身旁,炙熱的目光看得林婉想忽視卻忽視不了。
“你爲什麼要那樣做?”
“哪樣做?”
蕭權故意裝作聽不懂林婉的話,想看她着急。
“就是,就是爲什麼要在殿堂上那麼幫我……”
男人的額頭上的傷口,深切提示着林婉剛剛男人的行爲。
“……我只是不想後悔罷了,林婉,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