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男人俊逸的側臉線條,透着認真神色的雙眸,若不是領會過他發瘋的樣子,林婉覺得她一定會相信這是個純良的讀書人。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了橋下,這是一個石拱橋,石柱握把上都掛着五顏六色的燈籠,林婉看着每一個花燈。
看到橋中時,林婉看到了蕭權,她愣了一下,可是下一刻,她是整個人都傻了。
蕭權手中拿着一個藍色的木盒,他笑着遞給面前的柳如煙。
今日柳如煙是精心打扮過一翻的,她擦了胭脂,塗了口脂,整個人散發着待人採擷嬌花氣息。
“王爺……”
女人溫柔小意地低着頭,蕭權充滿情義的眼神令他羞紅了臉。
“打開看看。”
“哎呀,這是鈴蘭花的簪子。”
柳如煙驚訝地看了蕭權一眼。
“我想了許久,只有鈴蘭花的皎潔純美配得上如煙你,我幫你戴上試試?”
柳如煙羞澀地點點頭,她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蕭權。
蕭權取過簪子,小心細緻地插進了柳如煙的頭髮中。
“好了。”
一如既往,就像當初給林婉綰髮時的溫柔一樣。
林婉的眼眶控制不住地紅了,腦海中浮上剛剛路人說的郎才女貌。
她有些恨有些怨地看着,林婉覺得自己的心一定是壞死了,不然怎麼會這麼疼,呼吸進去的空氣都像把刀子插進去,身體微微顫抖着。
那天被林長年催動子蠱時她都沒這麼痛過,都說時間是味良藥可以淡化一切,可是林婉覺得這味良藥對她真的沒什麼用,她以爲會慢慢放下,她以爲蕭權應該有那麼一點是喜歡她的……
就像心被人剖開取出了一滴血,從始至終都是她以爲,看着走出來的人是她,但是被困在裡面的也就她一人而已。
林長年順着她的目光自然也看見了,瞧着散發出的悲傷神韻,真是刺眼的很。
他忽略心中的嫉妒,扯開一抹明豔的笑容,手抵着下脣。
“那是明王蕭權和太傅之女柳如煙,皇上已經給他們訂婚,只待良辰吉日就娶親了。”
王爺跟太傅之女嗎?
當真是絕配呢,林婉呆呆地站着,她知道她現在這樣很丟臉,真的很丟臉,她自己說了以後就是熟悉的陌生人,明明當時可以那麼瀟灑的。
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蕭權敏銳地感覺到有人在盯着他,他轉過身,順着那目光,對上了林婉通紅的雙眼,還有她身旁的林長年。
一眼萬年大概就是如此,蕭權心中窒了窒。
能來這裡的,基本都是情侶。
林長年牽起林婉的手,上橋。
“明王殿下。”
柳如煙有些好奇地看着林婉。
“這位的姑娘眼睛怎麼了?”
“無事,剛剛有灰吹進了眼睛裡。”
林長年攬過林婉的腰身,親暱地捏了捏她的臉。
林婉推開他,林長年的臉色有一瞬的不虞,被他很快收斂,寵溺地指責。
“你這是幹什麼,如此不給我面子嗎?”
林婉沒有理他,從袖子裡拿出一直鑲嵌藍鑽的扁簪,用力投擲進河裡。
蕭權認出了那支簪子,他深深地看着林婉的動作。
林長年突然發出爽朗的笑容,他甩了甩頭髮。
“你早說嘛,原來是嫌那支不好看才發脾氣,怎麼跟個孩子一樣,真是的。”
“王爺,那在下這就告退,不打擾您跟您夫人了。”
等到兩人身影離去,蕭權後退了一步,再也壓抑不住喉口的腥甜,血從嘴角溢出。
柳如煙神情擔心,伸手想撫上蕭權的胸膛,被他攔住。
“王爺,你這是……”
“無事,如煙我送你回府。”
閣老府。
林長年捏住林婉的臉,一點一點朝她逼近,林婉平靜地盯着他。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疑問句用肯定語氣,她就說爲什麼林長年突然同意她出府,還一直引着她往橋走。
林長年裝出詫異的表情,眼裡流露懇切。
“林大夫,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只是想帶你散散心而已。”
林婉疲憊地閉上眼,林長年怡然地聽着她淺淺的呼吸,突然湊到林婉耳邊,啞着聲說。
“他不要你了。”
林婉猛地睜開眼,卻緘口無言。
“對,就是這個眼神,討厭我吧,哈哈哈哈。”
林長年如癡如醉地看着林婉的眼睛,手指也撫上她的眼角。
林婉心中一陣無力感。
林長年打破漫長的沉默,抱着林婉,喃喃自語。
“林婉,你知道嗎,我感覺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林婉笑笑,把這話當笑話一樣聽過去。
卿華寺。
蕭權帶着影一與圓通大師下棋。
“明王殿下前來,是爲了那些證據吧。”
“不錯。”
“下完這盤棋貧僧就將其交予殿下。”
“多謝大師。”
圓通大師帶些蕭權來到一間暗室,扭動木架上的青花瓷。
“咔擦——”
書架緩緩分開,露出藏在後面的玄機,有一塊是空心的,木盒靜靜安置在裡面。
圓通大師將木盒子拿給蕭權,滄桑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圓通大師嘆了口氣。
“貧僧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正是這一個小木盒,不知道搭上了多少條人命,裡面裝的還只是林川行當年賑災時,貪下的百萬銀錢的證據。
蕭權跟影一拜別圓通大師,行至寺外的時候,天公不作美,下起來了暴雨,豆大雨滴還密集,不得以,跟僧人借了蓑衣。卿華寺在山上,兩人下山很是廢了一番功夫。
“影一,你說林婉到底是不是探子?”
雨簾“嘩嘩”地下墜,蕭權又想到了林婉紅紅的一雙眼,和那支從她袖口掏出,又被她扔掉的簪子。
“王爺,如果是屬下個人想法,我覺得林大夫不是。”
“爲什麼?”
“憑藉林大夫的醫術,如果真想害王爺跟小主子,早就得手了,況且,林大夫對王爺跟小主子的感情不似做僞。”
“你怎麼能確定,她不是當時不知道本王的身份,才那樣的呢?”
“這就看王爺了,信或者不信,其實都是王爺的定奪而已。”
都看本王的定奪嗎?
蕭權摸了摸懷中的那支扁簪,眼裡劃過一絲沉思。
送柳如煙回家後,他又返回了護城河跳進手中找了許久。
大抵是幸運女神籠罩,簪子卡在石頭縫裡,沒有隨着水流而漂多遠。
不然,就算他找上一輩子,也不可能有機會再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