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到了晌午,一行人才到了目的地,馬車在找家茶樓前停下。
“婉君,到了。”蘇青叫醒婉君,扶着她的手下了馬車。
趙家茶樓的規模果然名不虛傳。門口有兩個負責應門的門童,恭恭敬敬的歡迎每個到場的客官,大廳裡更是有七八個穿着同樣衣裳的跑堂。
“您二位裡邊請。”門口的門童一個“請”的手勢。
“天字間二位。”侍者拔高了嗓音,衝着裡面喊。
婉君跟蘇青在侍者的帶領下到了所在的雅間,位置很好,鬧中取靜,沒有人來打擾,視線更是對着樓下的戲臺。
戲臺上一個老旦化着誇張的妝,坐在一把交椅上,哼哼呀呀的唱,“海島,見玉兔,又東昇……”
臺上這出摺子戲,正是名噪一時的《貴妃醉酒》。老旦的聲線很好,字正腔圓,幾乎每唱一句,都能引得臺下叫好連連。
婉君看着臺上的老旦,下意識的點點頭,似乎對經營之道瞭解了一些眉目。
婉君看的津津有味,可是蘇青素來不喜歡聽戲,尤其是聽老旦。哼哼呀呀的,沒什麼意思。耐着性子在旁邊坐着,越聽越沒勁。
“婉君,我想出去走走,你自己在這裡,可以嗎?”蘇青詢問道。
“你要是覺得無聊,那就先去街上逛逛吧,晚上記得過來接我就行。”婉君也很是體貼,知道丈夫強忍着無聊陪自己這麼久,確實是苦了他了。
茶樓裡的戲一直哼哼呀呀的唱着,一折接着一折,足足唱了幾個時辰。
小斯幾次敲門,進來給婉君添茶倒水,偶爾會送進來一些時令瓜果。
婉君喝着茶吃着瓜子,看着樓下的前臺,賬房先生一整天都在忙碌的攏賬。
婉君心裡感慨,這茶樓真的是日進斗金啊。要想提高茶樓的競爭能力,有更多收入,就得想辦法擴大茶樓的面積,做好裝修,在招幾個形象好有禮貌的幫手。
天漸漸有些黑了,婉君看着樓下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暗暗思忱這蘇青怎麼還不回來。
婉君叫來侍者,“請問一共幾兩銀子。”
“回姑娘,三兩整。”
婉君付了錢,走出茶樓,跑到街上找他。
黑色的天幕漸漸張開,把整個小鎮包裹住。婉君的心裡七上八下的,更是亂了呼吸亂了腳步。
婉君在街上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蘇青的人影。
“大娘,您今天有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八尺有餘,一襲青衫,腰上掛着一塊玉。”婉君焦急的問到。
“老身未曾見過,敢問姑娘可否把這周圍都尋遍了?”
“我把這四周都找遍了,也不曾找到我的相公。";婉君如實回答。
“那可曾去醉香樓找過?”老婦人善意的提醒到。
婉君雖然心裡半信半疑,卻還是向那婦人問路,之後向那老嫗行禮告辭。
醉香樓是這鎮上最有名的花街柳巷,更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聚集地。
婉君按照婦人的指引找到了地方,剛進門就被濃濃的脂粉味道薰的直捏鼻子,真是不懂那些男人爲什麼喜歡來這種地方。
婉君找了一圈,卻不經意間看到一個一襲青衫的男子靠在一個女人懷裡,婉君的頭“哄”一下的大了。
婉君徑直向那個身影走去,看到蘇青暈倒在一個紅衣女子的懷裡。那個女子穿着暴露,一隻手在蘇青身上游走,一隻手拿着酒杯,一邊挑逗失去知覺的蘇青,一邊喝着酒。
婉君看着那女子對蘇青動手動腳的,瞬間覺得血氣直直的衝向大腦,一瞬間怒火中燒。
“你是個什麼東西,放開我丈夫!”婉君用眼神剜着那個女人,目光裡盡是狠厲。
“呦,姐姐,我還以爲你是誰呢,原來是他妻子啊,自己管不住男人,他自己到奴家這裡來尋求安慰,難不成姐姐還要怪罪晴兒嗎?”晴兒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雖說每句話裡都帶着恭敬,讓人挑不出毛病,可實際上每句話都帶刺,都是*裸的挑釁。
婉君看着一個青樓女子胡說八道,若是叫她忍氣吞聲,恐怕真的是強人所難。
婉君懶得跟她廢話,徑直走到桌前,抓起一個酒壺,直接往晴兒身上潑了一壺酒水。
酒潑在晴兒臉上,順着她的臉頰流下,流到地上,衣服上,肩膀上,好不狼狽。
晴兒頹廢的坐在地上,就像一個失去生氣的娃娃,眼睛裡更是飽含淚水。
“姐姐,這又不是奴家的錯啊,奴家又沒有把刀架在恩客脖子上,讓他到醉香樓來啊。”晴兒就這樣頹廢的坐着,比起婉君的盛氣凌人,晴兒的樣子反而更像是抓到丈夫去青樓尋歡作樂的怨婦。
“好啊,那我問問你,你這麼清純,怎麼會跑到這花街柳巷供人娛樂消遣。你以爲你是誰,一個妓女,一個極其卑賤的妓女,有什麼資格在這跟我裝可憐。”
“你……”晴兒被戳中軟肋,瞬間惱羞成怒。晴兒是那種被迫被賣到妓院成爲妓女的,她在無數次給自己催眠說服自己屈從於命運之後,才勉強嚥淚裝歡,換上華麗的衣服,走上這條不歸路。出賣了**,還保留着靈魂,確實是一種悲哀。
“那你又以爲你是誰,管不好自家男人,又跑到這裡來撒野。你有本事你好好*你男人啊,跑出來找我麻煩算是什麼。”晴兒也不示弱,直接從地上站起來,看樣子,是要跟婉君拼個你死我活。
“啪”清脆的耳光聲在包間裡迴盪,空氣瞬間凝固了,晴兒更是睜大了眼睛,被突然發生的一切弄蒙了,甚至忘記用手捂住被打的火辣辣的疼的臉頰。
而倒在一旁的蘇青此刻正昏昏沉沉的睡着,對周圍發生的事情無知無覺。
隔壁的人聽到房間內的爭吵聲,很快就有看熱鬧的人圍觀。這種原配夫人怒打妓女的戲碼,幾乎每天都會在這醉香樓上演。
“呦,你們看啊,今天來的這位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母老虎啊,這次晴兒姑娘可是倒了黴咯。”一個男人似乎是這裡的常客,幸災樂禍的說到。
“唉,就讓她自求多福吧。”一個穿着同樣暴露,擦着厚厚脂粉的女兒扭動着纖細的腰肢準備離開,離開前戀戀不捨的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很遺憾錯過這樣一場好戲。
此刻晴兒的臉似乎才恢復直覺,火辣辣的疼,嘴角更是被打破了,滲出殷紅的血跡。
婉君這一巴掌打的可真是不輕,幾乎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不止讓晴兒的身體鑽心的疼,更是一巴掌把她的理智打了回來。
那些昔日裡把她摟在懷裡溫柔撫摸的男人,那些平日裡與她姐妹相稱的女兒,就這樣看熱鬧一般的看着自己受盡*。晴兒的心碎了,碎的如同滴在地上的紅酒,流淌這殷紅的血,破碎的心撒了一地,再也無法拼合完整。
“我……呵……”
若是平時,婉君或許會可憐這個手無寸鐵的女子。如果當初不是蘇青一家救了自己,恐怕也會流落紅塵,落得這般下場。可是此刻的婉君被憤怒點燃了理智,完全失去了昔日裡的溫柔,直接走到蘇青面前,把他拖拽起來,扶着他搖搖晃晃的身體,準備離開這個不乾淨的地方。
晴兒看着婉君準備帶着人離開,知道自己如果再不組止,鴇母恐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她看着婉君架着蘇青往外走,估計她們不能馬上離開。晴兒剛剛跟婉君過了幾招,深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如果硬碰硬,吃虧的也只能是自己。
晴兒是這醉香樓的花魁,如果說靠的是美色和才藝,那就大錯特錯了,晴兒靠的,是超乎常人的冷靜和智慧。
“媽媽,不好了,蘇青被一個女人帶走了。”晴兒踉踉蹌蹌的跑到鴇母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拿我這裡當什麼!來人,抓住他們!”鴇母顯然很生氣,直接吩咐幾個大手堵住了婉君的去路。
婉君和蘇青被幾個大漢拎小雞一樣拎到了鴇母面前。
婉君看着眼前這個身材臃腫卻有着完全不符合年齡裝束的女子,大概猜出了她是誰。
身材臃腫,說明常年養尊處優,缺乏勞動,完全不是勞動婦女的體態。脂粉氣撲鼻,化着與年齡不符濃妝,想必是常年留在煙花柳巷。這個年齡的女人接客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必定是這青樓的鴇母無疑。婉君一面分析,一面緊張的思索着對策。
“這位姑娘,你就這樣強行帶着我的客人離開,是不是有些欠妥啊。”鴇母掐着腰,塗着大紅顏色的嘴脣一開一合,恨恨的擠出這幾個字。
婉君看來者不善,知道自己恐怕遇到了麻煩,倒也沒有表現出有多慌張,努力平穩自己的聲音。
“所以,請問怎樣才能讓我帶他離開?”
“呦,你這姑娘說的是什麼話啊,我怎麼可能不讓你們離開,只是這離開嗎,總是得有條件的。這位公子在我這吃吃喝喝玩了一下午,更是與晴兒姑娘一番恩愛。這吃了我的東西,睡了我的姑娘,怎麼着也得把欠我的銀子付了再走吧。不給錢也行,你這姑娘模樣也算標誌,付不起賬就賣身抵債好了。”鴇母給周圍的幾個大漢一個眼色,幾個大漢馬上會意,把蘇青和婉君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