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曹操就守在於禁的屍體之前,張遼曹洪等人來拜祭了一番後,便被曹操趕走了,這裡只剩下他和劉備,還有戰死的于禁和陳到。
于禁的死,曹操沒有怪罪劉備,但劉備卻很自責,即便他知曉當時自己絕無半分可能救出于禁,可他.......
這是一種沒有完成朋友囑咐的愧疚感。
.......
此刻,曹操怔怔的盯着被白布掩蓋的于禁,那句“于禁,可降劉,可降吳,但怎能降於爾等異族。”一刻不停的迴盪在他心間。
自從來到了現代,在得知于禁兵敗投降關羽,當時曹操的臉色就難看到了極點,一陣咆哮與憤怒過後,曹操便釋然了,他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于禁的所作所爲,畢竟他是爲了幾萬條生命,才選擇投降。
想是這麼想,可真要讓曹孟德做到毫無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在常人的眼裡,曹操對待于禁的態度跟從前並沒有什麼兩樣,可這其中的奧妙普通人可就發現不了了。
曹操每次見到于禁,雖說已經原諒了他,但心裡總會有點不舒服,以至於有很多他本想交給於禁辦的事,在張嘴的前一秒就改了主意,換成了其他人。
曹操生性多疑,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而且這個懷疑的對象還是一個他曾經非常喜愛與信任的大將,也就導致了他對於禁的懷疑,更甚常人。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不外如此。
每當夜深人靜時,曹操坐在別墅的牀上,都會一個人開始猜測,于禁是不是早就和關羽有過書信來往?
甚至在他不久前帶着兵馬回到許昌後,還特意派人去查探一下於禁近日的行蹤以及書信往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曹操就是曹操,雖然他來了現代後,身上那種多疑的性格幾乎是看不出,就跟個天天喝茶遛彎的退休老頭一樣,但只要是涉及到軍政大事,他就立刻就會從退休老頭變成一代梟雄。
可今日,于禁的死,猶如一記耳光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臉上,他錯怪了于禁,以往那些懷疑和猜測全都像一柄柄利劍般紮在了他的心頭,讓他痛不欲生。
從一些士卒的口中,曹操得知,于禁在死前曾說過一句話。
“魏王,文則,沒有讓您失望。”
這句話,如一道悶雷在曹操的心中炸響!
于禁是一個聰明人,雖然自己沒有公然做過什麼,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信任他了。
哀莫大於心死,于禁臨死前一定很悲憤吧,因爲這是一種無端的懷疑。
曹操跪在了于禁身前,額頭纏着一塊白布,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文則,我曹孟德對不住你。”
劉備的額頭同樣纏着一塊白布,輕輕一嘆,同時暗暗的捏緊了自己的雙拳。
這一夜,就在曹操和劉備爲于禁陳到守孝中度過。
......
當第二日,朝陽升起,拋開那些戰死的士卒,七十五萬魏蜀大軍整齊有序的排列在了渭河以南,在他們的對面,三十三萬五胡大軍也已等待多時。
此刻,放眼望去,七十五萬人馬幾乎是鋪滿了方圓幾十裡的大地,平原之上到處都是身披黑甲,全副武裝的士卒。
那一杆杆魏蜀大旗隨風飄揚,一柄柄銳利的長槍大斧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駿馬,不安分的打了幾個響鼻,矯健的長蹄不時撥動幾下。
士卒冷峻着雙目打量着對面的敵人,握着武器的力道也不由加重了幾分。
浩然軍陣,所帶來的震撼力,讓對面那些五胡屠夫都不由生出了怯意。
.......
在軍陣的最前方,關羽,張飛,趙雲,黃忠,馬超,魏延,關平,關興,張苞,九員蜀國大將握着胯下戰馬的繮繩,各自提着手中的長刀銀槍,立身於軍陣的右前方。
張遼,徐晃,張郃,樂進,曹洪,龐德,夏侯惇,曹仁,曹休,李典,九員魏國大將,立身於軍陣左前方,俱將手中的長斧大刀背立於身後,只待曹操劉備一聲令下,他們便會駕馬狂奔,屠盡眼前的胡狗。
數千戰車,百萬驍騎,千萬悍旅便是他們最堅實的後盾。
這時,兩輛寬大的王車從軍陣後方緩緩駛來,沿途的士卒都爲這兩輛馬車讓出了一條通道,也就在此時,位於大軍中央,一座約三米的高臺拔地而起。
不久,馬車停在了高臺下方,車門緩緩打開,劉備和曹操從馬車走下,倆人臉上的表情都是那般嚴峻,他們肩並着肩一步步踏上了高臺,在這裡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方圓幾十裡的一草一木。
劉備和曹操在百萬雄師,與那身黑色王袍的襯托之下,一股帝王之氣從體內噴薄而出,現在的他們敢於和這天下任何一方勢力叫板,也敢於,爲那些屈死冤魂討回一個公道。
劉備和曹操相視一眼,劉備大手一揚,高臺上方的十座大鼓,在鼓手的擊打下,一聲又一聲沉悶而又富有力量的鼓聲在這片天地間響起。
“咚咚咚。”
三聲鼓聲過後,七十五萬勁旅同時單膝下跪,大聲嘶吼道。
“臣等參見魏武王,參見漢中王!”
“臣等參見魏武王,參見漢中王!”
“臣等參見魏武王,參見漢中王!”
飛鳥靜寂,走獸噤聲,這聲勢浩大的參拜聲,壓得方圓幾十裡鴉雀無聲,而對面的那些五胡屠夫,本就因爲力量的懸殊而生出了怯意的他們,在剛剛那三聲巨吼面前,更是士氣全無,可繞是如此,他們依舊沒有一個人逃走。
曹操龍行虎步的走到了高臺最前方,目視四周的百萬雄兵,強忍着心中的悲憤,大聲開口道:“今日,在開戰之前,孤王要給你們講一個故事。”
所有的士卒奇怪的望着曹操,不知道他這是要幹什麼。
曹操沉了沉聲,繼續道:“你們都應該知道,當今天下,我大魏與蜀吳三分天下,呈割據之勢。”
曹操話音一頓繼續道:“連年征戰,百姓民不聊生,無數熱血男兒,僅因爲我們的一己私慾便命喪疆場,留下了那一對可憐的孤兒寡母,孤王問你們,這麼做對嗎?”
全場鴉雀無聲,誰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曹操。
此時也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能助魏王一統天下,我等死而無憾。”
聽到了這個答案,曹操沒有絲毫高興,反而一聲怒叱,“錯,大錯特錯!”
三軍死一般的寂靜。
曹操閉上了雙眼,下一刻猛地睜開:“你們可知,就因爲我等割據天下,連年大戰,數十年後將會發生怎樣慘烈的一幕?”
“今日孤王講的這麼故事,你們可以把它當成一個故事聽,可以笑,也可以認爲我曹孟德是在癡人說夢,但我希望,在聽完一切後,你們能明白,所謂的王道大業,和那數千萬的蒼生百姓比起來,究竟是多麼的蒼白無力!”
曹操深吸了一口氣,醞釀着自己的情緒,向着四周的強將悍旅,道出了那個黑暗的年代。
“在我等死後不到十幾年,我們腳下踩着的這片大地,便會由一個叫晉的王朝統一,這算是一個可喜的事,因爲歷經了這麼多年的大戰,我中原百姓的人口從一開始的五千萬,下降到如今的七百萬,天下一統百姓不必在飽受戰火,可以安居樂業,得享太平。”
曹操猛然提高了音調:“但就在我們休養生息之時,塞外的異族突然大舉入侵,多年大戰,將士疲憊,軍旅懈怠,飽受戰火摧殘的西晉王朝幾乎是瞬間便被滅掉。”
曹操望着身旁的將士,大聲的訴說着那個悲慘的故事,“西晉滅亡後,殘餘的勢力全都逃入江南,苟延殘喘,諾大的北方就這麼讓給了那些異族,知道嗎?那些異族在入主中原後,他們都做了什麼?”
“你們知道什麼叫雙腳羊嗎?”
所有人疑惑的搖了搖頭。
曹孟德指向了自己,“是人,是我們的妻子妹妹,那些畜生一般的異族在佔據了中原後,四處抓捕年輕的漢人女子,不僅要供他們玩樂,還被當作軍糧宰殺烹食,我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居然被他們當做可以隨意宰殺的羔羊!”
“在這其中或許有很多人就是你們的子孫後代,想一想,當你的女兒被異族**,被他們當成了食物,你們能坐視這一切的發生嗎?”
“不能!!”
羣情激昂,吼聲震天,所有人都被曹操所講述的那個故事深深的激發出了心中的血性,那一對對瞳孔中燃燒的是仇恨。
曹操雙目含淚,道:“還不止這些,知道嗎?在五胡亂華之前,我中原人口足有兩千萬,可僅僅過去了一百年,還剩多少,只有不到四百萬,爲了繁育他們自己的子孫後代,整個北方大地,幾乎再看不到一個漢人。”
“什麼叫滅族,這就叫滅族!”
“大地赤紅,流血漂櫓,在那些胡人的眼中,我們就是家畜,他們就是主人,我們的身家性命,全都握在了他們的手中,上千萬的百姓,慘遭殺害,你們能想象到那漫山遍野的屍體,你們能想象到那堆得跟泰山一般高的人頭嗎?”
曹操顫抖的伸出手指向了對面的五胡,道:“更有甚者,他們還會將那些死難百姓的人皮剝下,掛在樹上,耀武揚威般的炫耀着,所以我說,我們錯了,若不是爲了一己私慾,連年征戰,我中華大地又怎會遭此慘狀,我中華百姓又怎麼會遭此大劫!”
曹操當即跪在了地上,老眼蘊淚,一生悲吼:“我等皆有罪!”
“殺,殺,殺!”
百萬雄師,眼角帶淚,通過曹操剛剛所講述的那個故事,他們完全能想象幾十年後那場的慘劇,怎能容忍異族肆虐,怎能讓那些胡狗隨意屠殺他們的子孫後代。
“我等愧對天下蒼生,我等......萬死不辭!!”曹操對着大地,一連磕了九個響頭,最後,一代梟雄曹孟德,緩緩站起身,抽出了腰間的寶劍,指向了蒼天,大聲嘶吼:“今日,我曹孟德願冒天下之大不諱,發佈《殺胡令》凡異族子孫,不論男女老少,婦孺孩童,一概殺之。”
“血債必血償,那累累的血債,便由我等討回!”
“孟德不才,今日便要替那些死難的百姓做主,替那些冤死的亡魂,在今日,討回一個公道!”
“我們要讓他們知道,若是當年我等在世,又豈容他們放肆!”
這一刻的曹操,可以拋去梟雄這個字眼,所謂亂世梟雄,治世能臣!
劉備緩緩拔出了自己腰間的寶劍,一聲令下;“開戰!”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