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漢卿。”盛愛頤長釋了一口氣。情之所動,她竟然沒有喊他少帥,而他也沒有在意。
幾天前發生在盛家的韻事其實在滬上大家族中間傳播甚廣,很多人在私裡把宋子文的行爲完全是爲情所困、一時情急之下的亂了分寸,對他竟然鋌而走險“做這個事”很驚訝。到底只是暴發戶家族的哥兒,沒經過事,不知道其中的厲害:放到古代,那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呢!
宋家因孫逸仙而出名,必將因孫逸仙的離去而衰弱,可不是暴發戶麼。
至於人民黨對外堅稱的有英國租界勢力插手其間、刺客逃入租界云云,在經過最初的羣情激憤之後,有些人已經逐漸回過味來。
英國人會蠢到只派這種三腳毛的刺客來暗殺一個大國的黨魁?還被人追到租界去了!肯定是顧着宋美齡的面子,在爲他遮掩呢。
果不其然,在宋子文被帶走之後,滬上都這樣想:兜不住了吧?
但是誰都不會傻到去質疑,甚至在明面上都睜着眼睛說瞎話。這裡有民族大義在,不見中國政|府爲此和英國人打口水仗,掙得無非還是五卅事件善後的權益!對正在覺醒的中國民衆來說,天大的事,都沒有和國家一道打贏這場涉外的鬥爭重要!
所以宋子文被集體鄙視是正常的,因爲無論從民族大義還是私德上說,他這事做的不地道。不過始作俑者,矛頭倒有多半是直接指向盛家七小姐的。
紅顏禍水啊…自古以來皆是。這個事例,有幾個相對古板的長者還特意召集族中年輕人訓勉爲誡。盛愛頤受了無妄之災,但也只能忍着,誰叫她太過出名?於情於理於俗,她出面都比不出面強。不然,光是絕情絕義這一條就能讓她被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她還有一重顧忌,那就是張漢卿和宋美齡之間的關係。如果中間橫亙着宋子文的事,雙姝見面未免隔着一層不虞----她們是經常在張漢卿的公館裡出入的,低頭不見擡頭見麼。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爲宋子文遊說一番。不過張漢卿面對“殺己”仇人,答應得那麼幹脆倒讓她沒想到。
“唉,你和我之間,需要分這麼清麼?”張漢卿靠近她,直視她的眼睛,笑容可掬。
大家族培養出來的女孩就是不一樣,哪怕她情緒激動,或者心事重重,那種從內裡散發出來的穩重都不是暴發戶所能模仿。當然,當疾風拂過,那種溫婉和煦端莊大方的神態難免不動人。
“你是名滿天下的少帥,生殺予奪全憑你一口之決。我只是滬上一個小女子,不分清楚了,別人會說我不知進退。”盛愛頤這是典型的以退爲進,或者乾脆說是撩人了,因爲她說着“不知進退”,卻完全沒有不知進退的樣子。
別說,有人還很吃這一套,至少張漢卿看着她時,有點興致勃發。
她的笑容好有味道,是那種只有上層社會出沒的女生纔可能有的矜持,也適度。
自己後宮的幾位,雖然出身和經歷千差萬別,但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她們的雖然非富即貴,卻根基很淺。
于鳳至、黃婉清、於一凡,進入富二代的門檻不久,還沒有養出那種貴族的底蘊;谷瑞玉根基更淺,不但談不上淑女甚至還帶有一點野性;樑青竹倒是有這個潛力,只是性格的柔弱限制了她,先天地缺乏一種威勢來。
比起滬上雙姝,她們優勢明顯、劣勢也很清晰:在交際場上,她們如魚得水,是衆星捧月的存在;在男人的舞臺上,她們也玩得很歡。
特別是宋美齡,在親近之後明顯地感覺出她對於權力的渴望,儘管她剋制得很好。而盛愛頤,雖然沒有那種權力慾,但對於振興盛家、恢復和穩固家族龐大的商業帝國榮耀的心願是很明確的。
但是就因爲如此,她們反而張漢卿有一種新奇的吸引力。無慾無爭是一種美,搭在男人的肩上成就一番事業也有別樣的美----征服有野心、有能力的女人何嘗不是一種樂趣?
所以男人有時就是賤。
他們之間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說親近吧,除了上次在盛府藉着吃東西的機會揩過她一次油,連一句像樣的情話都沒說過;說陌生吧,明明是隻有關係很密切的人才能這樣推心置腹地談事、而且是很重大的事。
“進退?”張漢卿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年輕漂亮氣質俱佳的女人,本能地又看了看兩道門:進一步是旁邊毗連的小臥室,退一步則是她身後的大門----你想走到哪裡?他不無齷齪地想。
可是面前人和家裡的幾位妻妾又有本質的不同:于鳳至雖然在大帥府一言九鼎,卻仍是舊時代思維,對於他把一個又一個漂亮女人娶進家門雖然不可能高興但不會制止,反而還會感念他的好而和她們和氣過日子;其她後來的肯定也不會高興但無法阻止----她們沒有這個權力,畢竟同樣的身份。
而盛愛頤,或者說宋美齡不同。她們是上海灘名媛、家世高貴,註定不能與人伏低做小,哪怕他貴爲一國儲君(大家都是這麼認爲的)。尤其是宋美齡,她信奉基督,骨子裡是堅定的一夫一妻制的擁躉。
有挑戰纔有樂趣,咱們的少帥,已經過了納乖乖女入後宮的激情階段,開始尋找刺激。所謂的刺激,就是難度。
願意投懷送抱的漂亮女人還少了?只要他願意,每天做新郎不帶重樣的。只是張漢卿不是種豬,也過了單憑一張臉就衝動的年紀,現在喜歡一些調調了。
我來了,我喜歡,我征服,我享受。對權力是這樣,對女人也是這樣。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纔是人生的極大追求。什麼名媛、淑秀?老子統統要掀開你的石榴裙看一看,那裡到底和其她女人有什麼不同!
“只要你願意的,我都會答應你。”張漢卿有點煽情地說,趁機裝作激動的樣子去摸她的手。反正站着說話不腰疼,免費的情話不說白不說。真要兌現時,肯定理智會戰勝情感,他又不是小青年了。
至於能不能牽手,是試探,也是天底下所有愛戀中的男女進入新層次關係的重要一步。雖然看起來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運作,它進可以使關係突飛猛進都不覺得突兀,退則不露聲色不傷大雅。
“有些事,你可不要承諾得太早!”盛愛頤笑着回了他一句,卻並沒有閃躲他的鹹豬手。
面前的這個人,是一個讓人不能不心動的男人,更是註定不會平凡的男人,他的話一句頂一萬句。唯其如此,她纔不會打蛇隨影上,畢竟兩人的關係還沒到那一層,而且對她這種大家族出來的女人來說,過分的要求肯定不會提的----要提也會很有策略,不會讓人有壓迫感和不悅。
這纔是大家族的氣質和底蘊!
“我對你說的話是真的!”張漢卿看着她的眼睛。他們靠得本來就近,現在四目相對,別有一番風情。
氣氛一下子就旖旎起來,這是表白嗎?
握手,她沒有拒絕,已經充分表達了她的意思。對大家族的女人來說,這既含蓄又充滿睿智,充分給發他想象的餘地和機會。
得手,她沒有拒絕,這給了張漢卿繼續探索的動力。笑臉、美目、紅脣、吹氣如蘭…處在如此香豔的場景中,明顯地郎有情妾有意,張漢卿若沒有動作就枉稱風流少帥了。
所以張漢卿決定下手,他本就不是善茬。至於行不行,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迎着她的目光,慢慢地俯身下去。
這是在他的私人府邸,沒有他的允許,不虞有人進來騷擾。再說,朱光沐等人也是有眼色的。
辦公室裡雖然不是好地方,但勝在新奇,有時候甚至別有一番調調。
盛愛頤開始還能迎着他的目光,似是不解,但慢慢地紅了臉,慢慢地閃躲他的眼,慢慢地變得不知所措,但沒有推開。
交際和交配,本來就是有天差地別的。在上海灘,交際是一種能力,是一種能夠造成明星效應的活動,光環愈大愈好。她已經熟悉了這種場景。可是交配,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
當然,這裡用這個詞似乎很庸俗,但在張漢卿心裡,所謂的握手、親吻、擁抱,目的無非就是爲了交配----對男女關係的認識,他已經上了一個新境界。
這裡窗明几淨、鳥語花香,但絕不是親密的好地方,至少對她而言如此,可是她不會破壞這種旖旎的氣氛。母親的耳邊語,家族的責任,還有她的本心都驅使她迎合他的訴求。
“你不可能成爲他的妻子,但可以成爲他的女人…”這是洞悉人性的莊夫人親口對她說的話。她們都深知,以張漢卿目前的地位,已經不可能再明目張膽地在後宮新增女人了,但是不代表和他沒有其它的紐帶。
只要男人一天不對女人死心,這種紐帶就永遠存在。
再說,曾經滄海難爲水,在見識了張漢卿的文采、張漢卿的激昂、張漢卿的財富和張漢卿的權力之後,已經不會有別的男人能夠征服她了。少女的心,一旦充斥着這種情愫,就很難走出去。
現在,不需要走,只需要順應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