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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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過率領的這兩萬亂軍，離開嵩縣後，向北穿過陸渾山，隱藏的鹿蹄山中，隨後想趁機謀取宜陽。
可惜，劉澤清在宜陽一直未曾放鬆警惕，使得李過的奇襲未能得手。
宜陽駐紮着劉澤清的一萬山東兵，兵強馬壯，一旦李過奇襲不成，想要改強攻，能不能拿下還是兩說。
於是，李過果斷放棄宜陽，南下直奔汝州城。
李過堅信李子霄在汝州城內，不會有多少人馬，既然奇襲宜陽失敗，改偷襲汝州城或許更明智一些。
也確實如李過猜測的那樣，此時汝州城內兵馬真不多。
除了李子霄留給戚威的八百白龍軍士卒外，戚威還得到李子霄的允許，在汝州城臨時招募了兩千新兵。
這兩千新兵，經過戚威兩週的高強度訓練，已經初步可堪一用。
除了這些以外，本來汝州城中，就有五千官兵，要不然之前徐太信怎麼可能守住汝州城的。
這五千官兵，經過戚威的一番甄選，挑出一些親近徐家的軍官，還有一些老弱病殘後，差不多還剩下三千五百人。
如此一來，這三千五百名官兵，勉強可用。
更重要的是，戚威宣佈這些官兵享受和白龍軍士卒，相同的待遇，直接獲取了這些官兵的效忠。
要知道，此時白龍軍普通士卒一月的軍餉，就是三兩銀子，而且從不拖欠，戰時還有補貼，以及賞賜。
面對如此豐厚的待遇，這些汝州城的官兵，即便是對戚威這些外來將領不太滿。
但面對白花花的銀子，他們那種不滿的情緒，也立即消失了。
正是因爲戚威得到李子霄充分授權，銀子狂砸，拉攏，鎮壓，分化，一系列手段下去，短短兩週的時間，汝州城就徹底被戚威掌控。
否則這次李過派來的奸細，在混入汝州城內後，戚威也不可能這麼快發現。
也就說，此時戚威手裡差不多有六千人馬可有動用，但這六千人馬放在偌大的汝州城裡，也是捉襟見肘的。
最後沒辦法，戚威只得再次從城內，動員三千青壯，他們不需要戰鬥，只負責運輸彈藥，運送傷員等任務。
這樣也能解放出不少官兵戰力，同時戚威以官府的名義，徵用了汝州城內周家等十幾家大戶的家丁，總計有一千人。
這些大戶面對強勢的戚威，不敢說不。
再說他們剛剛從瓜分徐家等產業中，分到了不少好處，算是站上了白龍軍的戰車，也讓他們無法拒絕。
可惜，李過怎麼也沒想到，他早早派到汝州城打探消息的奸細，暴露了他的行動。
實在是，李過萬萬沒想到，戚威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將汝州城的局勢徹底掌控。
在李過的印象裡，這個時候白龍軍殺了徐太信，強勢入主汝州城，必然引起城內不少人的反抗。
這個時候，應該是汝州城暗流涌動的時期，他派出去的奸細，應該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可惜，這隻能說李過雖然很有謀略，但在管理地方等方面，見識還是太少，畢竟亂寇終究是流寇，眼界是制約他們非常重要的因素。
或許如果不是李子霄將戚威留在汝州城，李過這次奇襲汝州城，還真不容易被提前發現。
只能說，李過這次遇到了一個厲害的對手，戚威！
李過騎在馬上，望着那座黑暗的城池，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汝州城看上去一片靜謐，讓他相信此時城裡的人，根本還不知道他已經到了城下。
李過獰笑着，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對着旁邊他精選出來的幾十名老營匪兵說道：“殺進去，清理掉城牆上的障礙，打開城門。”
汝州城作爲汝州的州城，可不是伊陽那樣的小縣城能比的，至少在城牆的完善，以及高大等方面，完爆伊陽縣城。
若從高處俯視，就會發現汝州整個城池，其實是呈一個呂字形狀。
北面是州城，也就是老城，州衙門就在老城中，而南面則是幾十年前新擴的外城。
裡面的州城是個周長近十五里左右，而新建成的外城，則相對要大的多，周長約二十五里。
夜幕低垂，汝州城內一片靜謐，似乎早陷入沉睡之中。
只是在漆黑的夜色掩飾下，戚威卻全副武裝的率領着數千士卒，早靜靜的等待着，準備着等敵人入甕。
“將軍，亂兵出現了。”
矯健的一名白龍軍伍長，輕輕走到戚威身邊，稟報道。
戚威點了點頭，心中激動起來，亂兵終於來了嗎，他待了好久了。
“先不要急，按兵不動，等亂兵先動手，按照原定的計劃來。”
戚威壓制着心中的興奮激動，極力鎮定，對手下說道。
夜風習習，露水溼重，卻澆不滅戚威心頭的那股激動的火焰。
汝州城的北門前，不遠處夜色下一個白袍銀甲的亂軍將領跨坐馬上，看着前面的寂靜的汝州城，嘴角露出獰笑。
然後，他翻身下馬，對着身後跟着的五十多名老營匪兵，低聲喝道：“上！”
此名匪兵名爲馬天成，年紀不過三十，勇猛兇悍，在李過的手下很得器重，
這次他奉李過之命，率領本部三千人馬，負責佯攻北城，最先發動進攻，而李過在率亂軍主力繞道南城，準備發動總攻。
而李過選出來的這五十個竟然匪兵，全是李自成老營的一羣老兄弟，精銳流匪，一聲令下，這些人紛紛悄然摸向汝州城北城。
“這些狗官兵，果然一點防備都沒有，真是活膩了。”
馬天成看着那漆黑的城頭，冷不住不屑的道。
馬天成跳下馬，兩名親兵立即上前來，將馬天成身上那套銀色鐵甲取下，給他換上了一身犀牛皮甲。
這一身銀色鐵甲，是之前他跟隨李過，從商洛山中殺出，打下盧氏縣城，他第一個帶兵殺進縣城，戰後李自成親自賞給他的。
現在，他要帶人親自殺上城牆，進行偷襲，如此一來，這厚重的鐵甲就不合適了。
隨後，他的親兵，又在他身上掛好弓插，裡面一插着一把良弓。又配了兩袋箭，一袋輕箭，一代重箭。
最後，親兵把一把長刀，遞到他手裡。
馬天成的任務，雖是率先在汝州城北面，發起佯攻，以吸引汝州城內的注意力，掩護李過率領亂兵主力在南面進城去。
但馬天成此時看到官軍毫無察覺，還以爲此時汝州城的官兵，和他以往遇到的那些官兵，沒什麼兩樣，十分輕視他們。
他心情甚至十分放鬆，沒有半點戰前的緊張。
他跟隨李過征戰多年，在他的記憶中，普通的大明官兵根本就沒多少戰力。
唯一可怕的，也就是之前洪承疇和孫傳庭率領的，官軍剿匪精銳。
李自成在孫傳庭和洪承疇兩人的手裡，不知被打殘多少次了，幾乎沒勝過，可以說這兩人是最讓這些亂匪畏懼的。
可惜，現在洪承疇被崇禎調到錦州，對付防備清兵去了，而孫傳庭更是直接被關進了大牢。
自成年前，李自成重新從商洛山中殺出來，他們遇到的大明官兵，基本上都是一羣烏合之衆。
因爲，原本河南府之前就被他們‘光顧’過，這裡的縣城很多都曾經被他們攻陷過。
使得那裡的官兵，早就換了一茬又一茬了，全部都是新兵，根本就沒多少挑戰性。
直到他們遇到劉澤清帶來的山東兵精銳，纔在宜陽敗了一場，無奈退回來。
而此時，在汝州城中，馬天成本能的以爲，裡面的官兵也和之前他們遇到的那些守城官兵一樣，一個個膽小怕死。
因爲，在他印象中，但凡這種大城中的官兵，基本上都是貪生怕死的，因爲他們已經很久沒摸過刀槍了。
這讓馬天成都覺得，完全不必要費那麼多心神，搞什麼迂迴包抄，佯攻之類的。
由他帶着這三千人馬，趁夜突襲，只要讓他們打開城門，成功殺進汝州城內，汝州城基本上就是他們的了。
哪怕城裡的官兵、鄉勇或許還有千餘人，可在馬天成的眼裡，他的手下這三千兄弟完全可以橫掃汝州城內的明軍。
特別是，李過爲了配合他的行動，更是給他調來了兩百老營匪兵，這些匪兵絕對堪比明軍的邊軍精銳。
他們數量不多，而且直轄李自成指揮，但一個個卻久經沙場，一個個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狠辣無情。
馬天成現在就帶領着五十老營匪兵，開始脫去鐵甲，鐵索子甲，換上輕便的牛皮甲準備登上城牆，展開突襲。
馬天成這支隊伍很擅長突襲，他們之前趁夜突襲過很多縣城雖然汝州城的城牆，足有三丈多高，可對他們來說，攀登上並不算難。
馬天成拔出自己明晃晃的長刀，看着那鋒利的刀刃，嘿嘿一笑，說道：“弟兄們，這汝州城可是一座州城，裡面可有不少好東西。
闖王事前說過了，只要能拿下汝州城，到時候每人酒肉管夠，還有女人玩，咱們只要拿下入汝州的首功，到時候銀子少不了咱們的。”
“聽將軍的沒錯，打下這麼大一座州府，還能不吃香的喝辣的，還有那些大戶人家的女人，皮膚真白。”
一名親兵咧嘴笑道。
馬天成揮了揮手中長刀，收刀入鞘，然後又取下弓，又拉了拉弦，笑道：“你這小子，就知道女人。
更重要的是，咱們打下着做汝州城，殺死城內的官兵，可以從他們手裡奪取上好的棉甲，還有許多火器呢。
據說那個姓李的狗官，手下的官兵裝備了大量的火器，等咱們打下來後，我們拿繳獲的棉甲和火器，也建一支火銃隊。
更重要的是，汝州城內肯定有戰馬，到時候咱們便可以擴大騎兵的規模。”
過去的時候，這些亂匪們對明軍的火器，不太感興趣。
他們以往作戰，也繳獲過不少明軍的火器，可那玩意，一用就炸，要麼就不響，用那玩意太危險了。
導致後來，流匪們根本沒有幾個，願意再用從明軍手裡奪來的火器。
但這次，他們可是聽說了，李子霄手裡有一種不用點火，也不會炸膛的火槍，十分的厲害，這讓馬天成有點上心。
可惜，這個時候的馬天成沒有參與，此時的伊陽大戰。
否則，他要是見識燧發槍的厲害，看到在伊陽苦戰的，那些他的同伴們，必然會喜歡上這種燧發槍的。
相比起燧發槍，此時馬天成更喜歡戰馬。
要知道，亂軍當中其實是不缺馬的，可是他們的那些馬，大多數都是駑馬，讓他們拉拉東西還行。
可是要是讓這些駑馬給騎兵騎，那就不堪重用了，戰馬全都是需要精心挑選和飼養的。
換上了輕裝之後，馬天成帶着五十亂兵，摸到城下，悄悄的把長梯。
架到了長壕上，後面的亂兵貓着腰，擡着梯子踩着架在壕溝上的梯子，越過長壕，成功到達了三丈多高的城牆之下。
這些亂兵經驗豐富，行動時配合默契，沒有發出半點嘈雜之聲。
今晚的戰鬥，馬天成一如繼往，理所當然的選擇了，親自擔當先鋒，而不是留在後面坐陣觀戰。
他那身顯眼的銀白袍銀甲換下，換成了一身皮甲，外面罩着黑色的罩袍。
馬天成背上揹着一把長刀，腰間還插着一長一短兩把短刀。
他第一個登上梯子，輕手輕腳迅捷的往牆上爬去，他挑選出來的那五十老匪兵，隔着幾步跟在他的身後，梯子只發出微微的響聲。
越登越高，很快馬天成的手，已經按到了城垛之上，用力一躍而上，整個人已經躍上城頭。
他在城頭上，往左右掃了一眼，見城內靜悄悄一片，遠處幾點昏暗的燈火，似乎有守兵靠着城垛睡着了。
“該死的。”
馬天成低聲咒罵了一句，因爲他突然發現，汝州城居然是有甕城。
在汝州城北面城門後面，竟然還有一座甕城，馬天成一看居然還是三重甕城，每一個都很小，可卻連續三道建在北門後面。
馬天成他們以前攻打的都是縣城，能修建有甕城的很少，除非是一些特別重要的城池。
可他卻忘了，現在他們攻打的可是汝州城，是一座州城，豈是以往那些小縣城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