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王立信心滿滿,想做出一臺實用型的蒸汽機!
就算不能引領世界的工業革命,至少可以提高絲織廠的生產效率!
蒸汽機的構造,其實很簡單!
只是,因爲進氣閥、排氣閥、活塞與氣缸之間的漏氣,樣機沒能成功!
在沒有橡膠的情況下,要保證蒸汽機各個活動部件之間的氣密性,實在是天方夜譚!
但是,在歷史上,蒸汽機廣泛應用之時,確實是發現橡膠之前!
肯定有解決辦法,但王立懶得去搗鼓!
扔下百萬的懸賞之後,匆匆回了成都!
一年多的時間,王立幾乎忘了這事兒!
此刻,聽聞工匠解決了漏氣的問題,而且機器連續旋轉兩日之久,王立如何不疑!
然而,報信錦衣衛的回答,幾乎顛覆了王立的認知!
竟然,是麻繩?
在活塞的頭部磨出一個凹槽,緻密地纏了一圈麻繩?
然後,在麻繩上浸滿燒融軟化的石漆?
這麼簡單,就解決了?
細細想來,還真有可能!
麻繩,本身就有一定的彈性!
石漆,不就是溢於地表的粘稠石油嘛!
氣缸內的高壓蒸汽,其實不到一百度,既能保證石漆的柔軟性,又不至於使其因高溫而分解!
只要能保證七八成的氣密性,足以推動活塞往復運動了!
而且,氣缸的內壁,被打磨得非常光滑!
浸了石漆的麻繩往復摩擦,自身的損耗並不大!
連續使用三五天,應該不成問題!
最終能使用多久,還需進一步的驗證!
不必說,肯定還有更好的辦法,暫時沒有發現罷了!
只要不停地嘗試,應該能徹底解決!
從報信錦衣衛的描述來看,旋轉速度和負載能力,遠遠達不到真正實用的要求!
不過,能讓它動起來,已經是重大突破了!
一百萬,對我而言,不過是毛毛雨!
說到做到,賞!
爲了加快旋轉速度,爲了增加負載能力,王立另繪了“四缸”蒸汽機的圖紙!
當然,這只是給工匠們的建議!
不論他們用什麼方法,只要達到自己要求,再賞五百萬!
……
明軍往潼關和武關退走,並沒引起流賊的懷疑,全都沉浸在攻陷千年古都的喜悅中!
同時,洪承疇和幾位總兵,全都心驚膽戰!
他們的撤退,只是奉命而行!
但後果,他們全都知道——丟了西安,這個罪過可不小!
“兄長啊,如果你還在西安,城外那麼多的賊軍,怎麼找你喝酒嘛!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讓你退守武關嘛!”
王立的嬉皮笑臉,很難讓洪承疇相信他的退兵原因,一臉黑線!
“我說弟弟啊,你惹下大禍啦……”
話音未落,一個四十來歲,滿身錦衣的男子大步上前,怒指着洪承疇:
“姓洪的,你不戰而退,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本王這就向皇上奏明實情,取你狗命!”
這人的聲音極大,中氣十足!
震得洪承疇的耳朵,嗡嗡直響!
不必說,這人正是秦王朱誼漶!
洪承疇正要出言安慰,朱誼漶大步走到王立跟前,怒指着王立的鼻子:“你這死太監……”
“啪!”
一記耳光,猛拍在朱誼漶的臉上!
旋轉三百六十度,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敢出言不遜,取你狗命!”
宋哲的聲音並不大,臉色陰沉得可怕,殺氣騰騰!
見狀,朱誼漶趕緊閉上了嘴,臉上寫滿了憤怒與不甘!
與此同時,這一記耳光,驚得洪承疇和左良玉張大了嘴!
看看宋哲,再看看王立,不敢相信這一切!
你這“五省剿賊總督”,敢打秦王的耳光,不想活了是吧?
就算三邊總督洪承疇,也要對他畢恭畢敬啊!
我去!
還有更恐怖的!
兩個錦衣衛大步而來,架着朱誼漶的胳膊!
不容分說,直接拖走!
揉揉眼睛,洪承疇和左良玉,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尼瑪!
這是怎麼回事兒?
五省剿賊總督,正一品高官!
但是,只是太監中的正一品!
在真正正一品的“總督”、“督師”或者“內閣首輔”跟前,還是要低人一等!
只因太監伺候在皇帝的身邊,同級的官員會給他些面子罷了!
還有,就算是“總督”、“督師”或者“內閣首輔”,到了地方上,誰敢不給“王爺”的面子?
眼前的王立,他就敢!
他身邊的“錦衣衛指揮使”,不過是從三品!
主子都沒發話,他就敢摔王爺的耳光?
你雖是西廠,但也太囂張了吧!
做事,真敢不計後果?
未戰而撤出西安,本就是重大過失!
若是皇上追究起來,必是死罪!
再說了,丟了西安,就是丟了秦王朱誼漶的府邸!
人家好歹是個王爺,名副其實的皇親國戚!
他從西安逃出來,沒了豪華府邸,沒了家人奴僕,而且身無分文!
這種情況下,他如何能不生氣?
讓他罵幾句,又不少一塊肉,忍一忍就過去了嘛!
你倒好,這一耳光拍下去,爽倒是爽了,神仙也難救了!
我去!
難道,這位五省剿賊總督,不認識朱誼漶?
嗯,應該是這樣!
趕緊去道個歉,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唉,我的弟弟啊,那人可是秦王朱誼漶……”
“這知道!這傢伙,在我耳邊聒噪得厲害!”
王立不屑一笑,仰望着城頭:“兄長啊,我遠道而來,不打算迎我入城?”
“哎呀,那秦王朱誼漶……”
“兄長!你怎麼也變得婆婆媽媽的?”王立打斷洪承疇的話,臉上仍是不屑:“現在道歉有何用?
就算要跟他道歉,也該等到剿滅流賊,奪回西安城的時候嘛!”
“……”
這話,着實讓洪承疇無言以對,卻又無從反駁!
稍一細想,還真有幾分道理!
可再一細想,還是不對勁!
流賊雖有數十萬之衆,要想攻克西安城,無疑是白日做夢!
那麼,爲何要放棄西安,然後再想辦法奪回?
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就是胡亂瞎指揮!
不過嘛……
這個身爲五省剿賊總督的弟弟,確實有些能耐,名聲在外!
既然皇上下了詔令,要求聽他的指揮,還是問清楚再說!
“我說弟弟啊,流賊雖將西安城重重圍困,但城中兵精糧足,守個三五幾月毫無問題!
那麼,你爲何讓大軍撤出西安?
爲何在撤出之前,要燒燬城中之存糧?”
“我說兄長啊,你是不是打仗打糊塗了?
你和左總兵退守武關,盧總兵和艾總兵退守潼關和黃河渡口,流賊能否輕易攻陷?
如今的關中,連年旱災,赤地千里,寸草難生!
你燒了西安城中之糧草,流賊還能到哪裡弄到糧食?
他們餓極了,又能逃到哪裡?”
王立連番發問,洪承疇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滿臉欣喜:“莫非,弟弟在漢中留有後手?”
“沒錯!”
王立自信一笑,懶得再說廢話,大步往城中而去。
隨王立入城的錦衣衛,數量不過兩三千。
然而,看到後方的五千多“鐵甲錦衣衛”,洪承疇心頭一陣狂喜!
這下子,徹底剿滅流賊,不再是奢望!
自從升任三邊總督之後,洪承疇與流賊作戰,幾乎是百戰百勝!
剛開始的幾年,他從未將流賊放在眼裡!
然而,最近的一兩年,洪承疇有些畏懼了!
因爲,流賊的數量,呈現出幾何式的增長!
闖王高迎祥,還組建了自己的騎兵部隊!
打心底裡,洪承疇也想建功立業,也想徹底剿滅流賊!
但他知道,以自己手上的三萬兵馬,已經很難跟流賊抗衡!
跟流賊死磕,或者打敗仗的結局,洪承疇自然知曉!
漸漸地,他學會了“打活仗”——既保留了自己的實力,又能“繳獲”數量不等的物資,還能把流賊“請”出陝西地界!
他也知道,如果能一勞永逸地剿滅流賊,固然是好!
只可惜,不論是自己還是各路總兵,都沒有那樣的實力和兵力!
所以,流賊逃出車廂峽,搗皇陵,克四川之後,各路明軍統帥又懼又怕,心頭矛盾至極!
既想剿滅流賊戴罪立功,又怕拼光了手裡的兵馬,讓自己失去存在的價值——朱由檢的秋後算賬,不是鬧着玩的!
他前腳發出“罪己詔”穩定人心,緊接着就砍了鳳陽巡撫,以及十幾名地方官的腦袋!
如此反覆無常的君主,誰不畏懼?
其實,自始至終,還真有一個人不懼!
此人,正是曹文詔!
從兵種來說,他率領的是關寧鐵騎——就算打不過流賊,至少逃得掉!
從身份來說,他是王立的部曲——只要西廠不倒,他不用看朱由檢的臉色!
如今,曹文詔來了關中,讓洪承疇和左良玉吃了顆定心丸!
關中的包圍圈,已經形成!
流賊能弄到的糧草,十分有限!
估計撐不過三個月!
再加上曹文詔的不停襲撓,徹底剿滅流賊,指日可待!
……
對於關中剿賊的形勢,洪承疇信心滿滿,朱由檢也是信心滿滿!
得知皇太極大舉出兵朝鮮,朱由檢再也按耐不住了!
以大明現在的兵力和國力,確實不宜三線作戰!
但是,各路流賊,不是被圍在關中了麼?
在不調動關中兵馬和將領的情況下,挑選一位能人去遼東的“圍魏救趙”,應該能重創皇太極吧?
應該,算不上三線作戰吧?
本來就是嘛,關寧軍一直駐守在遼東,從未參與東南幾省的剿賊作戰!
機不可失啊!
祖大壽,何可綱,丘禾嘉,吳三桂……
朱由檢搖了搖頭。
綢繆再三,實在沒有合適的人選!
思來想去,一封書信八百里加急,披星戴月抵達武關!
收到信,王立再一次欲哭無淚!
恨不得,一刀剁了那個猴急的傢伙!
當然,還想一刀剁了皇太極!
“圍魏救趙”之計,如果策劃得當,確實可以重創皇太極!
但在本質上,這個計謀是一種妥協,是一種推脫,極不成熟!
哪知道,皇太極那孫子,真的發兵朝鮮了!
早知道,那天上朝的時候,就該跟衆臣一樣沉默不語!
早知道,關中的剿賊形勢,就不應該上報朱由檢!
這下好了,引火燒身了吧!
他在信中沒有明示,卻表達出讓自己擔任“破虜總督”,統領關寧軍的殷切期盼!
唉!
只要被他纏上,扔都扔不掉!
其實,我也想建功立業,我也想試着改變歷史!
但是,我真的能力有限啊!
圍賊於關中,確實是事實,但變數頗多啊!
如果,一不小心讓流賊給逃了,我就是下一個陳奇瑜,甚至是下一個袁崇煥!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敢去遼東麼?
要是關中出了紕漏,遼東再出紕漏,我真要萬劫不復了!
再說了,遼東那鬼地方,既兇險又寒冷!
打死也不去!
說不去就不去!
現在的問題是,朱由檢那孩子,把我盯得實在太緊!
總得想個萬全之策,暫時應付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