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西廠錦衣衛實在囂張!
特別是,他們高舉反貪大旗的時候!
短短五天時間,成都城周邊的新都、新繁、寧州衛、郫縣和新津等地的縣府門口,共有五十多名縣級官員被“剝皮實草”!
圍觀百姓,無不拍叫好!
因爲“撂荒土地”被逮捕的官員、鄉紳和儀賓,數量多達三百人!
這架勢,明顯是要拿蜀王開刀了!
驚恐之下,朱至澍的堂兄表妹,七大姑八大姨什麼的,數百人齊聚承運殿,連夜共商對策。
“那個死太監!不是強人所難嘛!
誰特麼的想撂荒?
我在眉州的兩萬五千畝地,不僅給民戶免了租金,甚至每畝還贈送一兩銀子!
可是,他們就是不來耕種啊!”
“我去!你纔給一兩銀子?我在榮縣的七千畝地,已經給到五兩銀子,還是沒人租種啊!
我就想不明白了,那死太監纔給一兩銀子,如何就收買了人心?”
“哼!死太監,實在是無恥!
不過嘛,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每月要付給民戶三百多萬兩銀子,到底能堅持多久?
只要咱們團結一心,不繳罰金,不贖人,他就沒轍!”
“不錯!跟他丫的死磕到底!
他敢殺鄉紳,敢殺官員,敢殺儀賓,卻不敢殺任何一個朱家的人!”
“王……王爺!王爺!那死太監造反啦!”
一名家僕滿頭大汗,踉踉蹌蹌衝進院裡,驚叫道:
“嘉定王朱平櫸,因爲不肯繳納撂荒土地的罰金,被西廠幡子以拒捕爲由當街斬首!
那死太監還放出話來,半月之內必須復耕撂荒土地!
拒不繳納罰金者,一律殺頭!”
“啊……”
聞言,剛剛還羣情激憤的衆人,全都傻了眼!
朱平櫸,蜀王朱至澍的侄子,當朝皇帝朱由檢的同宗兄弟!
那死太監,還真的敢殺?
他是想造反呢,還是造反?
“父王!如今的西廠,可是什麼人都敢抓,什麼人都敢殺啊!
西廠幡子封鎖了出川道路,咱們無法向皇上通風報信,這該如何是好?”
“父王,咱們在成都府周邊,可有五萬畝土地啊!如果真要繳納罰金,豈不得五百萬?”
“王兄,那死太監如此囂張,會不會……受了皇上的指使?
有傳言說,大同府的代王蹊蹺遇害,就是皇上指使西廠暗中所爲!”
此言一出,院內瞬間安靜下來!
稍一細想,還真是那麼回事!
“禁止撂荒土地”的律法,確實是朱由檢親自簽署!
這,只是前奏!
難道,朱由檢真要對蜀王下手?
嗚呼!
此時,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咋辦?
應該咋辦?
沉默多時,內江王朱至沂試探着開了口:“王兄,那死太監手持尚方寶劍,爲何又截斷出川的道路?
你們不覺得奇怪?
我以爲,那死太監有假傳聖旨之嫌!
要不,咱們派出死士,找個時機將其刺殺?”
“對!內江王言之有理!
做掉他之後,咱們聯名向皇上上書,一口咬定他擁兵自重,意圖謀反!”
“嗯!”
朱至澍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他駐兵華陽國,麾下的錦衣衛有五千之衆!
而且,還有七千騎兵巡邏於蜀中各地!
咱們貿然下手,必會失敗!”
說到這裡,朱至澍的目光移向朱至淥:“王弟,你的封國在寧州,距離華陽不過三十里!
要不,你給他寫封書信,以“商討罰金”爲由將他誘至寧州!然後……”
“這個……王兄啊,我手上才兩千畝地啊!
那死太監胃口極大,應該……看不上這點錢吧?
我的意思是,還是把他誘到成都……或者誘到新都與郫縣……”
“不,不,不!你的兩千畝地,罰金不過二十萬,咱們誰拿不出來?
就由你出面,他一定會上當!”
“對,對,對,王叔所言甚是!小侄在新都有兩萬多畝地,罰金就是二百多萬啊!
就算減至一半,我一時半會兒也挪不出來啊!
如果我沒猜錯,那死太監早就摸清了咱們的家底!
若是由我出面,他必會起疑!”
“就是嘛!只要將他誘到寧州,咱們伏個兩三百侍衛,必能將他輕易擒獲,沒什麼大不了的!”
“賢侄啊,此事一成,咱們馬上表奏皇上,將你的封國從寧州移往彭山或者簡州!
這可是大好機會,一定要把握住啊!”
“……”
衆人七嘴八舌,一個接一個地勸說,朱至淥腦子一熱,稀裡糊塗就同意了!
……
“廠公,咱們逛了合江亭,逛了都江堰和青城山,怎麼沒見你說的熊貓啊?”
王立盯着河面發呆,沒注意到柳如的問話。
柳如嫣看看“胖熊貓”,又看看“小熊貓”,再看看身旁的土狼:“廠公,那種萌萌的大熊貓,到底哪有啊?
你不是說蜀地的百姓一人一隻,家家戶戶都有養麼?妾身怎麼從沒見過?”
這一次,王立總算聽清了柳如嫣的話,鬱悶地苦笑着。
在後世的動物園裡,圓滾滾的大熊貓,王立見過許多次。
在後世的“熊貓基地”裡,爬到十幾米高的樹上,一不小心摔下來,拍拍屁股啥事兒沒有的大熊貓,他也見過。
如果有可能,還真想養幾隻!
騎着熊貓打仗的男人,纔是真正的男人嘛!
就算不能騎上戰場,能騎着熊貓四處溜達,也足夠拉風的了!
然而,錦衣衛尋遍了四川各地,卻沒尋到一隻大熊貓!
穿越之前的王立,是個十足學渣!
不僅歷史學得差,地理也學得差!
在成都上班兩年多,卻不知道“臣龍自然保護區”在哪個方向!
“再去找!也要發動百姓去找!
把話放出去:找到一隻大熊貓,賞銀五萬兩!”
幾名錦衣百戶領命而去,宋哲又靠了過來,遞來一封請柬。
閱後,王立冷冷一笑:“哼!這個朱至淥!
區區二十萬兩銀子,還敢挑三揀四?”
“廠公,這個寧州王……畢竟是第一單買賣嘛!
只要開了個頭,就不怕其他人繼續頑抗!
要不,廠公,你還是去一趟嘛!
反正又不遠,就當活動活動筋骨了!”
“不去!”
“這傢伙,是把自己當根蔥,還把我當成要飯的?”王立扔出第三根魚線,淡然一笑:“此事,絕對有詐!”
聞言,宋哲馬上警惕起來:“哦?何以有詐?”
“反正沒人見過我,正好!
你穿上太監的衣帽,帶兩個百戶過去!
如果這廝還不交錢,給我燒了他的府邸!”
宋哲稍稍猶豫,正要領命而去,又被王立叫回:“把話放出去,就說“金雙喜”在運輸的過程中翻了船,半年之後才能供貨!
然後,大量拋出“金雙喜”的香草券!
價格降到一兩銀子一張的時候,再派人悄悄地買入!
只要一兩以下,有多少買多少!”
宋哲點點頭,卻猶豫着問道:“廠公啊,“金雙喜”是咱們售價最高的香草,一盒五兩銀子呢!
據我所知,它的香草券價格在四兩至四兩五百錢之間!
就算咱們大量賣出,也很難把價格打到一兩以下吧?
況且,三個月時間,等等就是了……沒人會虧本賣出吧?”
“這樣啊,那就……把那批受潮發黴的菸葉,取一半做成“金雙喜”。
哼!
我就不信了,它還不降價!”
“那……我試試吧……”
……
成都的十月,秋風習習。
錦江邊的軍帳,溼氣甚重,到了夜裡就有些凍人了。
成都的冬天,王立早就領教過!
北方的冬天,寒風是“物理攻擊”,身上穿厚一些就行!
然而,成都地區的冬天,寒風凜冽,是恐怖的“魔法攻擊”——就算衣服穿得再多,也沒什麼鳥用!
就算是一匹北方的狼,到了成都也會被凍成狗!
江邊的帳篷,住不了多久了!
得尋個暖和的住所!
成都城裡,蜀王府的承運殿,應該不錯!
“廠公,廠公!宋指揮使帶去的兄弟,在寧王府遭到三百侍衛的埋伏!
宋指揮使派屬下回來報信……”
“好!非常好!馬上派騎兵過去!”
“不是,廠公,襲擊咱們的侍衛,已經被斬殺!
寧王朱至淥,也被擒獲!
宋指揮使的意思是,是否……是否真要燒掉寧王府!”
“我去!這傢伙真是個死腦筋!
把寧王府打掃出來,三日後,咱就搬過去住!”
“那……寧王朱至淥,還帶往這裡麼?”
“不必了!
敢襲擊錦衣衛,就是藐視萬歲爺,就是謀反!
不必抓,不用審!
寧王府上下,一個不留!”
想到馬上要搬到寧王府,又將門口的錦衣衛“小旗”叫回,補充道:“
轉告二當家的,就算是寧王府的蚯蚓,也要給我劈成兩段!
就算是寧王府的雞蛋,也要全部搖散黃!
反正,不能留下半點後患!”
“呃……廠公啊,屬下聽說……蚯蚓若是劈成兩段,就會變成兩條蚯蚓……”
“靠!你也是個死腦筋!
誰讓你們橫着劈了?
給我豎着劈,看它怎麼變成兩條!”
……
一日之間,寧王府上下五百多口,皆被當街斬殺!
家僕婢女,小貓小狗,皆不能倖免!
消息傳到蜀王府,聚在此處的宗親旁支們,全都嚇得臉色煞白!
想不到,短短兩天時間,嘉定王朱平櫸,寧州王朱至淥,相繼死於西廠之手!
西廠錦衣衛,也太囂張了吧!
傳聞果然不假!
沒有他們不敢抓的人!
沒有他們不敢殺的人!
唉!
成都周邊的百姓,全都被西廠收買了!
成都府轄域之內,二百萬畝土地,即將被撂荒!
按律,當繳罰金兩萬萬兩!
整個四川的十二府一百二十八縣,一千八百萬畝土地,也要被撂荒!
這筆罰金,誰能拿得出來?
“父王,父王……”
朱平樘神色匆匆,遞給朱至澍一封信:“父王,那死太監派人來傳話:任何人,必須在十日之內如數繳納罰金!
否則,他的尚方寶劍……寶劍……不長眼睛了……”
聞言,朱至澍兩眼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