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一停下,阿蘿衝下轎走到一邊狂吐。劉珏騎在馬上佯怒道:“還要走大半個時辰纔到用膳的地方呢,你們怎麼擡轎的?”他故意讓轎伕顛着繞道走,就等着看阿蘿出糗向他求饒。
阿蘿吐完心裡舒服了許多。擡眼看劉珏神色,他表面對着轎伕發火,眼底卻有一抹得意,知道他是成心的,又聽他說還要坐半個時辰——那是一小時啊!阿蘿發了狠,你想看我暈轎,就讓你看個夠,大不了我一路吐給你看就是了,偏不向你示弱!她平靜地坐進轎子:“走吧,誤了小王爺晚膳可不得了。”
劉珏一怔,看到轎伕們臉上均露出不忍之色,氣得一打馬跑了起來:“都寧河邊流香畫舫見。”
他一走,轎子突然就平穩了,兩刻鐘不到就出了南門來到了都寧河邊。
都寧河寬三十餘丈,滔滔向東而去,河岸邊晚風吹來,天邊幾許煙霞隱隱帶紫,阿蘿不由想起“煙光凝而暮山紫”、“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詩句。在現代只有在山裡才能看見沒有被污染的河流清波盪漾,這景色讓她遊遍這異世界的心更切了。如果不用陪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的小王爺吃飯,她會對着美景放聲高歌!阿蘿想起鵑兒的事情,心裡一陣難過,告誡自己要忍,不能和劉珏硬碰硬,只能裝憨扮癡讓他捏不着把柄。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氣,阿蘿昂首走向流香畫舫。
河岸一側分散停泊着十來艘畫舫,暮靄中各畫舫已點起了繽紛的燈籠。流香畫舫有三層,雕樑畫棟,陳設精美。侍女引阿蘿上了最頂層,劉珏正負手站立在珠簾後內間的鏤花窗戶邊上。
阿蘿看看這裡,外間安設有錦凳和几案,懸掛着名人字畫,擺有各色鮮花。珠簾後空間很寬敞,上方掛着幾盞宮燈,擺着張大圓桌,旁邊有睡榻、圈椅。窗戶打開着,河風吹進來,一室涼爽。劉珏衣袂飄飄,幾縷髮絲飛舞,半邊側臉線條分明,極是英俊。阿蘿想,最好還是能解釋,化干戈爲玉帛,永絕後患。隔着珠簾她開口道:“那日寧王頒旨來家中,我實在不是有心爽約。還是想說聲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劉珏轉過頭端起一杯茶,沒喝,慢慢把玩着茶杯,突然笑道:“知道我今天去府上是爲了何事嗎?”
阿蘿沒有接他的問題,一股腦兒先道了歉再說:“其實今日我本來想去你府上找你解釋的。上次在桃花宴是我不對,不該打暈你。因爲是第一次出府,好不容易看到那麼美的景緻,偏生被你打攪,心裡不舒服……再說一聲對不起。”
劉珏見阿蘿態度誠懇,就笑了起來:“那次的事就算了,不過呢,你搶了我的銀子……”
阿蘿臉上一紅,低下頭回答:“我還給你。”這行爲的確不道德,當時也是一時意氣。
劉珏心想,那點銀子我還不放在心上。阿蘿一再道歉,他本來不應該再有與阿蘿計較的心思,可就是覺得哪裡不對:“說聲對不起就完了?”
阿蘿想,我都道歉了,還要怎樣?開口問劉珏:“那你想怎樣?”
劉珏噎住,是啊,我想怎樣?她還是個小姑娘,也道歉了,再計較自己也太小氣了些。但是這麼一來不就沒有再找她糾纏的理由了?想起阿蘿與劉緋甚是親熱,他不知哪來的無名火,道:“你與四皇子這般交好,我能怎樣?”
阿蘿一愣:“哪個四皇子?”突然明白,劉珏說的是子離,便問道,“子離?陳子離?是劉緋?”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看你倆認識已非一日,你在千風樓親手下廚爲他做菜,這般親密!”
子離是四皇子?阿蘿有點不敢相信,急切地問道:“他說他叫陳子離啊,四皇子不是叫劉緋嗎?”
劉珏冷冷一笑:“故皇后姓陳,子離是他表字,陳子離就是劉緋,劉緋就是陳子離,你喚他子離,他能讓你如此稱呼,顯見已是關係不一般。”
阿蘿張張口,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她初見子離也用了假名,而子離不欲人知曉身份,借了母姓,到底用的還是真名,沒有什麼大不了。但是,子離他不就是要娶顧天琳的四皇子?自己認了個四皇子當大哥?天啊!本不想與王室扯上關係,這……阿蘿心裡突然有點不舒服,轉念又想,這也沒什麼。就如同在別人眼中自己是身份金貴的相府千金,其實呢……她輕搖了搖頭,這些身份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子離對她好,願做她大哥,那麼他就只是她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