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問着,也好奇着,葉兒每日干什麼他都清楚,不是宮外不見蹤影,就是在各個店鋪之間來回,倒也挺忙,難道是民間尋得什麼稀罕物,想起來給他送了?墨燁漓如是想着,將目光放在了碧荷身邊的東西上。
碧荷起身,將手邊的畫作呈了出來,然後才平穩的說着話:
“稟皇上,這是麗妃娘娘給皇上畫的畫,娘娘說,此畫寓意策馬沙場,傲視天下。還讓碧荷轉告皇上,這些日子皇上日夜操勞,注意龍體!”
墨燁漓還未表現出什麼,一旁的福公公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盯着麗貴妃送過來的畫作眼睛都直了。
向來知道麗貴妃此人是深藏不漏,從前只是一個草包的閨中女子,慢慢顯山露水,又是會武又是會醫,還用一副好詩就將皇上挑選進京的文人墨客都一併收服,如今,那些見過娘娘的趕考者,還爲其文采感嘆,向她學習。
這會兒,又知曉了娘娘竟還會畫兒,看皇上這表情就知道,畫作技巧不一般。
“好一副策馬!朕喜歡!”
墨燁漓只說了這麼幾個字就沒再說話,一直仔仔細細的觀賞,甚至都忘了身後還有兩個人,不時微微勾脣點頭。
福公公這纔看了看一旁的碧荷,示意退出去。
安靜中,兩人退了出去,只剩下墨燁漓一人,手裡捧着畫作,看了許久,每一筆,每一畫,連馬的動態都認真看了一遍。
最終放下畫作時,都還是笑着的,吩咐人將畫放在了大殿正中,躺在榻上都能看得見。
剛囑咐完,福公公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見皇上的身影快速往大殿門口而去。他只好堪堪開口問:
“皇上這是去哪兒啊,這奏摺……”
但是福公公的話還沒說完,那頭的人只低低的傳來一句:
“去一趟朝鳳宮,晚間回來批。”話音剛落,人影已經沒了。只留下福公公無奈的搖搖頭。
皇上這兩日就是坐不住了,又沒有好的藉口去朝鳳宮,畢竟是他自己將麗貴妃禁了足,這下正好,自然是馬不停蹄的過去了。一遇到麗貴妃可真是絲毫都沒了帝王的架子呀!
而朝鳳宮,琉百葉還在院子裡清閒的逗弄貂蟬,碧荷前腳剛回來,飛雨便從外頭匆匆忙忙的進來:
“小姐!皇上來了!”看碧荷一臉的驚喜,好似墨燁漓來時爲了她似的。
那頭的琉百葉卻反而一點都不着急,不慌不忙的將貂蟬放在地上,看了看身上的睡袍,也沒在意。
倒是看着飛雨:
“瞿秋婉都有了動作了,在布坊的吳瑤難道就一點動作都沒有?”
如果不出所料,這段時間,既然吳楓回來了,他就不會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妹妹不管不問的。
果真,見飛雨好似剛剛想起大事的模樣,摸了一下腦門,這才急急地開口:
“小姐果真是厲害,連這個都預見了?不過飛雨就知道,今兒那個太傅家的公司好似進宮見皇上來了,在乾坤殿內說了好一會話,出來時倒也看不清表情,這會兒獲得皇上的恩准,聽聞
是去了布坊,看望吳瑤去了。”
飛雨一口氣將這些說完,等着她的意思,只是後者沒有說話,只是心道:
果真不出所料,這後宮裡的女人可真是都閒不住了!
想來,此前連吳太傅都不能去探望女兒,既然吳楓都能夠獲得墨燁漓的首肯去探望她,那便是與墨燁漓達成某項協議了。
現在墨燁漓這麼需要吳家,一定與此有關。
沒細細思考呢,就已經感覺墨燁漓走近了,她只好讓飛雨和碧荷都退了下去,淡淡的囑咐了一句:
“給皇上上杯茶。”
“喏!”碧荷應完退下。
而她依舊坐在搖椅上,臂彎裡就是貂蟬。不過這小傢伙,每次看到墨燁漓都沒有什麼好表情,只貓在她的臂彎,虎視眈眈的看着從宮門走進來的人。
本來不想動的,但是想了想,琉百葉還是從搖椅起來,作勢行個禮,只是還沒欠身,那邊的人就大步走了過來:
“免了,你還受着傷呢,就別亂動了!”
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好似又低沉了不少,低沉裡滿是清澈的磁性,煞是好聽。
她這才低頭看了自己的手臂道:
“沒事,只是小傷。”
知道他見過吳楓,若是能讓他畫下來就好了,可畢竟他是皇上,如此要求也不太合禮數,只好想想作罷。
這一句過後,兩個人相對無言,好一會兒。
但墨燁漓的目光幾乎從未從她的臉上移開,導致她都不好直視他。
吳楓既然答應了他的要求,吳瑤這邊他也就不必多加以利用了,但是秋婉的心思不滅,他也不能掉以輕心。但是也可以讓葉兒從朝鳳宮接回去了。
不多會兒碧荷上來斟了一杯茶,墨燁漓喝得享受,嘖嘖稱讚:
“果真還是葉兒的地方好,連茶水都與衆不同!”
她也沒搭話,不是不想理他,是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
或許是她前世的性格遺留,很多時候,她總是喜歡安靜的呆着,心情好與不好的時候,與人安靜的坐在一起,什麼都不說,也會覺得是一種享受,她喜歡這種感覺。
就如此刻和墨燁漓在一起的感覺。
但或許他誤會了她,以爲她並沒有多少興趣和他呆在一起,臉上有着淡淡的失落。
也是,他無時無刻不注意着她,無論是早出還是晚歸,早出就不由自主的想着她去忙什麼,晚歸就開始擔心她,她受傷便焦急不已,看她送過來的畫作就已經高興的什麼都不顧就過來了,結果是她並不太高的情緒,自然會覺得被潑了一盆冷水。
而這些,琉百葉都看出來了,也有些於心不忍,看了看她,卻也沒能說出什麼來。
她雖然不是什麼小器的女人,但的確因爲他的無解,他對其他女人同樣的疼愛,同樣關懷而不高興。
但是一見他,有些東西其實都不重要,哄一鬨,她都願意軟下來,只要不讓她看到他與別人恩愛,不聽到,一切應該都好一些。
左左右右的想着這些那
些,臂彎裡的貂蟬好似都覺察了她的走神,爪着她的衣服扯了扯,輕輕一蹭,發出一點點幾不可聞的嗚咽。好似在爲她的前一任主人抱不平。
她剛一回身,才發現桌上墨燁漓面前的一杯茶都快沒了。
一個人得多無聊,纔會不停的喝茶,足以說明,墨燁漓有多呆不住。
她剛要說話,卻見對面的人微微嘆息,將杯盞放下,然後低低的開口:
“葉兒今日精神不太好,這幾日好好養身子吧,過幾日朕讓人將你接出去。”
他這話的意思,是要走了?
她正猜測着,他卻已經站起了身,有一瞬間,琉百葉忽然就緊張,又失落,又惋惜,好像多少年沒見了,忽然才能見一面卻又馬上就要分別的感覺。
她和墨燁漓見一面其實不難,可是就是沒見,如今見了,她不想說話,只想靜靜的坐着,而卻誤解了,但她也不可能開口解釋。
看着他起身,接着說話:
“朕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莫曬太久了,過幾日再來看你。”
她愣了會兒,因爲他走得太瀟灑。
眼看着他的身影快到宮門了,她才忽然從搖椅上起來,緊走兩步追了過去,一時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喊了一句很久沒有喊的名字:
“墨燁漓!”
走到一半的人驀然停了腳步,卻並沒有轉身,許是以爲自己聽錯了,轉了身就是尷尬。
身後的她走了兩步,到了他身後,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雙手從身後用着他。
他好像瘦了一些,她的手一環就能將他圈過來,精瘦的腰身,陌生又熟悉。貼在他的後背上,有着熟悉的清香。
“我們很久沒有好好說話了。”她說。
他忙着他的事,她忙着她的事,彼此都沒有交流,他或許是怕她擔心,而她是因爲擔心他干涉自己,擔心百葉宮的種種會因爲一時的疏忽而釀成大禍。
他擔着他的天下,她擔着整個百葉宮,他們的擔子都不輕,有些誤解無法當面說,雖然心裡明白着,卻從來不明說,還是不一樣,也就成了今天這樣。
墨燁漓就那麼站了好一會兒,讓她輕輕環着,一個帝王,自己都懷疑,他怎麼如此兒女情懷,好似從未有過這樣的感情,只是如此輕輕一句呼喊,連心底都是暖的。
伸手附上她交握在自己身前的手,好一會兒他纔敢轉身,低眉認真的看着她的臉,依舊那麼美,依舊那麼精緻。
“你是不是還生朕的氣?”
是。只是這句話,她說不出口,因爲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只好沉默着。
他就那麼一直靜靜的看着她,終於將修長的手放在她臉上細細的摩挲,那麼的小心翼翼,那麼的呵護愛憐。
“朕很想你。”只是這麼一句,只是這麼四個字,卻一下子就化開了許多東西。
她輕輕將臉湊了上去,第一次如此主動,沒有想過爲什麼,也不想去思考,雙手輕輕環過他的腰身,很舒適,任由他反應過來後雙手捧着她的臉,盡情的索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