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扭捏後,三個人忐忑不安地坐在飯桌旁,孫嶽山和金明見他們不好意思動筷子,只顧着喝粥、吃饅頭,就拿起雞蛋,一人面前放了兩個。孫嶽山、金明、劉涵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個雞蛋、一個饅頭就放下筷子,離開了屋子。剛出屋子,就聽見身後傳來狼吞虎嚥的聲音,回頭一瞧,只見三個人不住往嘴裡塞饅頭、雞蛋,兩個女子也不顧形象,腮幫子鼓得圓圓的,好像隨時會把臉撐破。
“慢點吃,別噎着,在我這裡幹,頓頓白麪饅頭。”劉涵道。
“真的假的?”春生努力嚥下一個雞蛋,問。
“不給工錢,還不給好吃的,那就太摳門了,我不是鐵公雞。”劉涵道。
“那你們這裡要男的嗎?”春生眨巴着眼睛問。
“看你有些力氣,又年輕,就留下來吧,給我跑跑腿,幹些力氣活。”劉涵道。
‘“得嘞,劉老闆,您真是大善人,今後我就給您效力了。”春生由衷地道。
“你們都吃了,別剩下,我這人不願意吃剩飯。”劉涵道。
“得嘞,我是大肚漢,管保剩不下。”春生道。
三個人果然吃得精光,二春和秀蓮刷碗、擦桌子,春生拍着肚子,打着飽嗝,心滿意足地跟在劉涵身後,準備隨時聽吩咐。劉涵指着手推車,“春生,你一會把火柴、蠟燭各搬幾箱到車上,去鄉下賣。”
“劉老闆,我沒做過買賣。”春生撓着腦袋,犯難地道。
“沒有哪個人生下來就會幹事情,一回生,兩回熟,多做幾次就會了,之所以沒有讓你去城裡就是讓你積累經驗。”劉涵道。
“這些東西咋賣呀?”春生問。
“比城裡賣的便宜就成,你看着辦吧,遇到沒錢的主,可以用老物件、糧食什麼的換。具體怎麼換,你看着辦吧。”
見春生還要問,劉涵不耐煩地道:“好了,你這就去吧。”
春生推着車子正要去鄉下,金明走到劉涵跟前,“劉老闆,咱們這裡還沒有廁所,來了女生,得修兩個廁所。”
劉涵點點頭,叫住春生,“春生,先別去了,給我辦件事情。”
春生過來,“老闆,啥事?”
“你去找幾個人過來,咱們這裡要修兩個廁所。”
“廁所?廁所是啥東西?”春生茫然地問。
“就是茅房。”金明道。
“找三個人夠嗎?”春生問。
“找三十個人,我不給工錢,只管飯,白麪饅頭管夠。”劉老闆道。
一個小時後,春生帶來三十個人過來,劉涵計劃弄兩個帶下水道,陶瓷潔具的廁所,上完廁所,可以用水桶沖刷。需要挖兩個五米深的土坑,土坑還要傾斜向下挖十幾米一個土洞,土洞盡頭還要挖一個兩米深的土坑……劉涵把一個廁所弄得這樣複雜,主要是爲了想讓這些人多幹兩天,多吃幾頓飽飯。看到這裡有人說了,劉涵掌握着主位面偌大一片富饒的土地,還有住次位面的貿易大權,享有的資源堪稱海量,無償送給這些窮苦百姓一些錢財不可以嗎?俗話說升米恩,鬥米仇,白送人東西,起初人家還對你感恩戴德,送得多了,人家就對你產生依賴性了,到時候這些人都變成了懶漢,都把劉涵當做大善人,大傻瓜,你一日不給他們,他們就欺上門來,向你討要。再者,現在北平在日本人的統治之下,劉涵若當起了大善人,估計用不了多久,日本人、漢奸就會紛至沓來,百般勒索,屆時劉涵只能帶着孫嶽山和金明逃之夭夭。
廁所正式開工之前,先用沙袋堆起來一男一女兩個簡易廁所,畢竟這些人要在這裡連續幹幾天,要有方便的地方。修好兩個簡易廁所,又在工地附近用玉米秸稈搭建了幾個棚子,供工人們吃飯、休息用。金明和孫嶽山活動慣了,看見工人忙碌,手也癢了,也跟着幹起來。劉涵從庫房裡找了一塊鐵皮,兩小桶油漆,將鐵皮刷了黑漆,又用毛筆沾着黃漆在上面寫下劉記雜貨鋪,幾個字,權作雜貨鋪的招牌,在二春和秀蓮的協助下,將招牌固定在食雜店旁邊一根埋在土裡的竹竿上。隨後劉涵便開始向兩個女店員介紹各種商品的價格,如何算賬、記賬,秀蓮識字,也會一些簡單的加減法,二春卻大字不識一個,怎麼教都不會,真是笨死了。劉涵教會了秀蓮,扔給她們幾個本子和鉛筆,讓秀蓮教二春識字和算數。
中午劉涵指導二春和秀蓮蒸了三百個白麪饅頭,做了一大盆紫菜雞蛋湯,燉了一鍋野兔肉。三十幾個人吃的滿嘴流油,風捲殘雲一般,饅頭、湯、野兔肉一點沒剩下。夜幕降臨時,工人們吃了晚飯回去了,二春和秀蓮守在店裡,要等到春生回來一起回家。秀蓮正在爲春生擔心,春生卻回來了,他推着推車滿身疲倦,帶去的貨物沒剩下多少,大多數都換了高粱米、玉米和在這個時代一文不值的老物件。春生吃了飯,劉涵給三個人分了幾斤鄉下換到的粗糧,帶回去給家裡人吃,他們千恩萬謝地回家了。
今天中午、晚上這三十幾個人吃了兩頓美餐,回到家裡難免要炫耀一番,第二天這件事就不知怎麼傳到了漢奸黑旋風的耳朵裡。日本人沒來之前,黑旋風是這一帶的流氓頭子,日本人佔了北平,黑旋風就跟他那些小弟投靠了日本人做了漢奸。這一帶的賭場、商鋪除了向日本人繳納各種苛捐雜稅,還要向黑旋風額外交一筆保護費,誰要是不交,他就派人把你的生意攪和黃了,老百姓恨透了這個驢日的東西。
“他孃的,哪來的傻蛋,給做工的頓頓吃白麪饅頭,兔子肉,這得多有錢?走咱們瞧瞧去。”黑旋風帶着十幾個小弟來到劉記雜貨鋪,金明和孫嶽山遠遠地看見這些雜種,就要去庫房取槍,劉涵攔住他,悄聲道:“別多事,給他點好處,找機會收拾他。”
“哪位是劉老闆?”一個打手摸樣的傢伙走上前對金明道。
“我們老闆去城裡辦事情了。”金明道。
“你是夥計?”打手道。
“就算是吧。”金明道。
“一個雜貨鋪不到城裡開,在這荒郊野外開很不尋常呀,我看沒準是共黨的聯絡站。”黑旋風一把推開打手,惡狠狠地道。
“共黨我倒是有所耳聞,至於聯絡站我沒聽說過,不知道啥意思。”金明道。
“嘿,小兔崽子,還挺橫,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能把你抓到憲兵隊,讓你嚐嚐老虎凳、辣椒水的滋味?”黑旋風道。
孫嶽山從庫房裡走出來,手裡拎着一個大麻袋,他把大麻袋放在黑旋風跟前,“我們就是買賣人,不懂啥聯絡站,也沒有加入這個黨,那個派,這是我們老闆臨走的時候準備的一點心意,請笑納。等我們老闆回來,知道這件事,一定登門拜訪。”
黑旋風打開麻袋,向裡一瞧,面孔立即陰沉下來,“這是啥玩意,打發叫花子呢?”
孫嶽山從麻袋裡取出一個椰子,“這是椰子,北方不產這個,我們是從南洋弄到的,這一個椰子千萬裡運過來價值不菲,俗話說物以稀爲貴,這東西整個北平也見不到第二份。”
“是嗎?可別糊弄我,小心腦袋搬家。”黑旋風道。
“我們哪有那個膽呀?真是椰子,用菜刀切開這個硬殼,裡面是甜水,可好喝了。”孫嶽山道。
黑旋風這輩子惹下無數仇家,時刻擔心有人對他下毒手,他指着麻袋,“這個東西還是你們留着吧,我這次過來是收保護費的,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誰知道啥時候飛來一顆子彈就把人幹掉了?你說是吧。”
“錢全進貨了,只有東西,吃的你們不要,店裡的東西你們隨便拿就是了。”孫嶽山道。
黑旋風衝手下一招手,帶着衆人進了店鋪,在裡面一通翻找,最終帶着十幾條香菸,幾箱蠟燭、火柴離開了。那些香菸裡面都摻了白粉,是劉涵特意爲漢奸、鬼子準備的,黑旋風沒有想到這裡面有問題,看到那些香菸做工美觀,一瞧就是高檔貨,就帶走了,如果用這些香菸孝敬鬼子可就攤上事了。
工人們連續幹了三天,把廁所修好了,劉涵又讓他們建圍牆。劉涵帶過來數千根水泥電線杆子,工人們挖了兩米深的土坑,將一根根電線杆子一根挨一根深埋在土坑裡,圍出來一個大大的院子。
“這劉老闆真有錢啊!沒見過這麼弄院牆的。”工人們議論道。
“這水泥杆子不便宜,一根少說得一塊銀元。”一個見過世面的人道。
“你們說那天姓岳的夥計給黑旋風的香菸得值多少?”一個人問。
“黑旋風是個識貨的主,那香菸不便宜,我看黑旋風抽出來一根,那根香菸後面帶着金紙,估計那一根就老鼻子錢了。”
在工人們議論聲中,春生推着滿載貨物的手推車進了城,手推車上裝着十幾箱塑料玩具,昨天春生進城推銷塑料玩具,那些稍有規模的商店都看中了,要求進貨。劉涵特意進了北平城,同那些商家談妥了價錢,每日讓春生給那些商店送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