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他不在的時候,禾薇基本不會去公寓住,所以只買了兩頓的量。
賀擎東在駐地宿舍練手最多的是各類魚的做法,所以魚是必須得買的。
中午整個松鼠桂魚。他聽駐地食堂的老大廚說,一般年輕小姑娘都喜歡這麼吃桂魚,他雖然沒試過,可菜譜背了千八百遍了,怎麼滴都能整一盤出來吧?
晚上要吃清淡些,所以來個清蒸石斑魚。
兩個人只一道葷菜怎麼夠?於是又添了一盒南極蝦、兩隻紅膏梭子蟹。
南極蝦肉質鮮甜,水煮吃最原汁原味。
梭子蟹嘛,賀擎東摩拳擦掌,打算和豆腐一起燉鍋蟹煲。
至於蔬菜就簡單了,什麼新鮮挑什麼,秋葵、蘆筍、菠菜、藕,都是小妮子喜歡吃的。
買好菜,又選了幾樣新鮮的時令水果。
“買太多了。”禾薇看他買的水果,明顯一天吃不完。
可某人脣一勾:“不會,多的帶去學校。”
從農貿市場到悅城公寓,看着不少路,但開車沒幾分鐘就到了。
這是禾薇第三次來了。第一次不用說,報到那一天晚上;第二次是開學第一個休息天,賀擎東怕她想家,特地請假從駐地趕來,陪她在附近的公園逛了逛,然後吃了頓冰淇淋情侶餐。
不過這回嘛,因爲作業量大,恐怕不能跟他出去散步了。
賀大少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待她歇了一會兒,喝了杯水,便把她推進了書房:“洗好水果我給你送來,你安心做作業,中飯交給我。”
“你行不行啊?”禾薇想到他第一次上她家、幫她娘在廚房打下手、被一條垂死掙扎的魚撲騰地滿身都是魚鱗的那一幕,脫口而問。
男人最怕被問“行不行”這個詞了。賀大少也不例外,當即摟住小妮子,捏了捏她胸前那兩枚發育良好的水蜜桃,啞聲道:“很遺憾,現在還不能驗證。但我以軍人的名義起誓,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你想哪兒去了啊。”禾薇羞得雙頰爆紅,用力推開他,逃也似地奔進了書房。
賀擎東無聲地咧咧嘴,眼底臉上滿滿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
禾薇坐在符合人體工學的多功能書桌前,沉心靜氣了一個半小時,把各科老師佈置的作業完成了三分之一。
伸了個懶腰,看到手邊的水晶果盤,彎彎眉眼,拿起水果叉,叉了塊色澤誘人的紅心火龍果,放到嘴裡慢慢嚼着,忽聽廚房傳來一陣清脆的響聲,貌似是碗碟摔地上了,忙擱下水果叉,起身走了出去。
廚房裡,賀擎東一邊清理地上的狼藉,一邊夾着手機和電話那頭的人說:“……菜譜上說‘炒鍋上火燒熱後倒入油,油熱至七成,將桂魚蘸少許澱粉放油鍋中炸數分鐘,再將魚頭蘸上澱粉,放入油鍋中炸……’,我說幹啥要搞這麼複雜啊,魚頭、魚身連着炸不成嗎?非得割開了炸?害老子毀了個青花瓷碗……”
沈之硯強忍着爆笑的衝動,在電話那頭問:“魚頭、魚身分開,和毀了個青花瓷碗有什麼關係?”
賀大少脖子一梗,強詞奪理:“分開了不就得多用個碗來裝啊?碗一多,手忙腳亂的不就容易打破麼……”
“哦——”沈之硯憋着笑,拖了個長音。
“哦什麼哦!”賀大少滿心不爽地把摔碎的瓷片掃到簸箕、倒入垃圾桶,拍拍手,然後轉身看竈臺,半晌,不確定地問:“魚燒好了裝盤,還要把松子下油鍋撈一遍啊?不放鬆子放花生米行麼?油炸花生米有現成的……”
沈之硯默默地甩了把汗,幽幽問:“你做的這道是什麼魚來着?”
“松鼠桂魚。”
“爲啥叫松鼠桂魚你知道麼?”
“不就是炸的魚肉倒豎,像松鼠的毛髮麼。”
賀大少把菜譜翻的倒背如流,自認這點理解能力還是有的。
見電話那頭遲遲不給答覆,不耐煩地皺眉:“沈之硯,你別娘兒們似的問三句才答一句成麼,等你個回覆怎麼那麼難,老子的魚都快要燉爛了。”
“……”沈之硯表示好心塞,無力地說:“你不想擱松子……”
“不是不想擱,是沒買。那油炸花生米還是小區的保安隊長送我下酒的。”
“……”
“算了算了,我自己想辦法。”賀大少沒空和個神思老不在線的傢伙對話,果斷掐了手機,站在竈臺前,瞪着鍋子裡翻滾的桂魚想對策。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禾薇聽到這裡,輕輕推開放式廚房的移門,含笑問某人。
賀擎東被她嚇了一跳,拿在手裡的鍋鏟差點飛出去,狼狽地接住後,扭頭衝小妮子露了個俊美非凡的笑容:“不用不用,你做作業去吧,飯好了我叫你。”
心裡後悔的不要不要的。
早知就不信誓旦旦地做什麼松鼠桂魚了,和石斑魚一樣,直接上鍋來個清蒸的不好麼。
別看菜譜上寫的簡單,基本的廚功他也都學會了,可一旦真正上陣,還是讓他手忙腳亂了一陣,油炸了燉煮、燉完了澆料、魚身魚頭還得分開,臥槽吃條桂魚咋這麼難啊,問題是攻克一連串難關之後,很有可能還不好吃。
想他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在小妮子跟前露一手,結果咧,廚藝沒顯擺成功,老臉倒是要丟光了。
還說什麼“抓住她的胃,從而進一步抓住她的人”,甭提了,這麼糟糕的廚藝,沒把她嚇跑算是好的了。
賀大少兀自腹誹,等回神,發現小妮子不僅沒聽他的話回書房,而是走了進來,站在他身邊,探頭往燜燉着松鼠桂魚的不鏽鋼鍋裡看。因鍋蓋的面是透明的玻璃材質,雖說沾着霧氣,但大致能看清。
“別看。”賀大少老臉羞紅,一把捂住小妮子的眼,撲到她臉上的呼吸,因羞窘而顯得更爲灼熱,“煮過頭了,賣相很難看。”
“賣相難看不打緊,好吃就成了。”禾薇柔笑地說着,拉下他的手,打開鍋蓋,拿勺舀了點魚湯,拿到嘴邊吹了吹,呡了一口。
“怎樣?”賀大少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緊張。
禾薇偏頭笑睨了他一眼,“如果我說不好吃會怎樣?”
賀大少臉皮子僵了僵,半晌,說:“沒事,不還有石斑魚麼,清蒸我很熟了,在部隊經常做的。”
大不了把晚上的菜式提前到中午,晚飯則帶她外頭吃去。
這麼一想,賀大少果斷關掉燃氣竈,捋高袖子就要端湯鍋,準備把它倒了。
“別介啊。”禾薇一急,方言跳出來了,扯住他的胳膊說:“我開玩笑的,魚湯很好喝,真的,不信你嚐嚐。”
賀大爺嘴角抽搐。松鼠桂魚哪來的湯啊,說到底還是失敗了,悶聲說:“別騙我了,我知道幾斤幾兩。”
“真沒騙你。”禾薇不知怎麼滴,見不了她家賀士官情緒低落、垂頭喪氣的樣子——
咦?啥時候成她家的了?莫非她的潛意識裡,其實早就接受他了,不是小部分、也不是大部分,而是完完全全的,他整個人。
這麼一怔愣,賀大爺誤會了,還道她真的只是安慰他,二話不說撥開她的手,端着不鏽鋼鍋繃着個俊臉就往門口走,打算連鍋都不想要了。
禾薇回神,急忙追上去,從他手裡搶鍋子:“真的好喝,我不騙你。”
賀擎東唯恐她被鍋子燙到,沒和她搶,她要拿,他就順勢給了,不過俊臉仍舊繃得死緊死緊的。
禾薇把鍋子端回竈臺,拿碗盛了點魚湯,又拿筷子夾了點魚肉,端到賀擎東跟前哄道:“先嚐嘗嘛,好吃不好吃,等嘗過以後再說嘛。”
賀大少皺眉瞪着碗裡混沌的魚湯和油炸的稍嫌發硬的魚肉看了半晌,孩子氣地撇開頭。
禾薇心下好笑,想了想,端起碗自己喝了一口湯,踮腳餵哺到他嘴裡。
生怕他吐出來,單手勾住他的脖子,使勁把魚湯渡到他嘴裡,完了囫圇問:“我沒說錯吧,挺好喝的是不?”
賀大少沒想到魚燒敗了竟然還能有這等福利,反應過來後,立馬善加利用。喉結來回滾動,回了她個“嗯”字,接過她手裡的湯碗,放到流理臺上,然後順勢一抱,把人抱到了懷裡,可着勁地索起吻來……
半小時後,某位爺得了便宜還賣乖:“誰教的你這一招?”
禾薇無語。
這是秋後算賬的節奏嗎?
早知就不腦門發熱了。到底還是因爲他低落的樣子,讓她心頭揪揪的。
“是不是你同宿舍的或是班上其他女生在看什麼亂七八糟的然後你學來了?”賀大爺皺着眉想了半天,還在糾結她剛剛主動餵哺他一事。
小妮子不迴應他鬱悶,如今大膽地迴應了他又擔心,生怕被其他女生帶歪,更怕在他看不見的時候,跟人學壞。那還不如什麼都不懂、呆呆懵懵的,不給迴應也沒什麼,不有他在麼,他主動就好。
什麼呀!
禾薇哭笑不得,雙手抵着他的硬實的胸膛,俏臉紅撲撲地睨他,“我不是跟賀士官你學的嗎?”
“嗯?”賀擎東挑起俊眉,“什麼時候?”
“忘啦。”她吐吐舌:“總之是跟你學的。”不是也要賴成是。
隨即推推他:“還不能吃飯嗎?”
“餓了嗎?這就開飯!”一聽小媳婦肚子餓了,賀大少立馬把人抱到餐廳,回頭往外端菜。
水煮南極蝦、秋葵雞蛋羹,這是老早就做好的。
電飯煲煮的米飯也跳好了,最後輪到那鍋賣相實在勾不起人食慾的松鼠桂魚。
賀大少端着鍋子滿臉糾結:罷了,看在小媳婦主動撲倒、以口投喂的份上,讓它上桌吧。
其實禾薇並沒有誇張,這道松鼠桂魚的味道確實不錯。除了魚肉略微老了點、湯汁大了點、最後缺了那麼幾顆油撈的松子,但相比學校食堂賣的糖醋魚,還是好吃不少的。
再者,爲了給“主廚”面子,禾薇吃的最多的就是這道菜了,光是魚湯就喝了三小碗,看得某人胃部抽搐,心疼死了:“夠了夠了,這魚湯快冷了,魚肉又這麼硬,容易吃壞肚子,喜歡的話下回再做給你吃,今天還是吃蝦吧……”
禾薇心裡吁了口氣,哄男人這種事,原來也是個技術活。
吃飽喝足,禾薇被趕去客廳看電視,等賀擎東收拾完廚房、餐廳,切了盤有助消食的鳳梨,端到客廳一起吃。
“要不要睡個午覺?”賀擎東陪她吃了幾片鳳梨、看了兩集旅遊衛視播放的《走遍世界》,轉頭問她。
禾薇搖搖頭:“不用了,今天早上睡到七點纔起來的,這會兒不困,你想睡去睡吧,我回書房做作業了。”
小妮子不睡,他一個人哪睡得着啊。即使睡得着也不睡,大好時光,怎麼能浪費在睡覺這種事上呢。
於是,禾薇在書桌前奮筆疾書,賀大少抱着手提電腦坐在邊上的單人沙發上,瀏覽收藏夾裡的網頁。
午後的陽光,透過輕薄淡雅的窗簾,斑駁細碎地照進書房,偶爾還能聽到小區公園裡的鳥鳴蟲叫。
而室內,安靜的大抵只能聽到不時的翻書聲,以及鼠標輕點的響動。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禾薇把大部分作業都完成了,只剩下預習和背誦,低頭看了眼時間,合上書頁,轉頭想問某人要不要泡壺茶喝喝,才發現對方倚着沙發背睡着了。
膝蓋上的筆記本電腦,依舊打開運行着,再不接住,就快掉地上去了。
禾薇輕輕挪開書桌椅,躡手躡腳走至他跟前,半蹲在地板上,把電腦從他手上順利接走,擱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而後仰頭看男人的睡顏,不免有些動容。
很少有機會這麼近距離地打量他,因爲兩人相處時,哪怕有一方睡着,多半也是她。十次裡,難得有個一兩次才能欣賞到賀士官睡着時的模樣。
看着呼吸音平穩的男人,她的心頭莫名一軟,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到他臉的上方,好想覆上那濃密的睫毛、摩挲睫毛遮擋的眼瞼下方那處很破壞他俊顏的陰影,可離臉部還有十公分時,理智令她停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