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之下,那女子不是阮紅俏又會是誰?而那嬰兒,有些像阮紅俏,又有些像燕藜。
呵,那隻不過是他臆想中的孩兒罷了。
放下玉筆,燕藜小心的拎起畫紙的兩端,輕輕的吹乾墨汁,滿意的觀望着自己的傑作。
“三。”燕藜叫道。
佇立在帳外的燕三掀開帳簾走到條案前,問道:“爺,什麼事?”
輕柔的捲起畫紙,遞給燕三道:“拿去臨鎮裱起來,當心別弄皺了。”
“是。”
等燕三離開,燕藜亦站起身,走到帳外,朝着幽州城放向負手站定。
今兒的風有些大,吹得他的衣袂飄飄翻舞。耳畔的碎髮不時拂在臉上,像女子溫柔的觸摸。
寧兒,燕藜又在想你了。
你的毒解了嗎?咱們的孩兒有沒有欺負你?那個君嫺會不會趁你不便找你麻煩?燕翎有沒有使壞?你在城裡萬萬要小心行事啊!
寧兒,相信過不了多久,咱們就能拋開一切,安定的過自己的日子。
呵,還真是期待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與此同時,在幽州城的城頭之上,暮千雨負手而立。
一身玄黑的暖袍將他的身形拉得老長,那冕珠之上,一雙劍眉斜插雲鬢,狹長的雙目光彩灼灼,流光攢動,那感性的薄脣微閉,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
望着前方燕國的蒼莽大地,暮千雨心情亢奮。
燕藜,這大燕的土地,就快是我暮千雨的專屬物。我暮千雨將會成爲統一整個蒼莽大陸的一代霸主!
一股冷風吹來,吹散了他滿目流光。眼神慢慢變得悠遠,五年前的那次燕京漠城求親之行恍若昨日。
回想那時,那一張倔強的小臉,那一雙冷如寒潭的眸子,那猶如從黃泉地獄傳出的清冷的聲音,還着實把自己給嚇懵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小小的身影竟是猶若刻在腦子裡一般,一刻也不曾忘懷過。
還有在楚京那次,帶給了他太多不堪的回憶。她再一次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她戲謔的嘴角,她含笑的眼眸,她微挑的眉頭,……在那近距離的接觸中,更加的明朗。
伸手撫上左面的臉頰,那血色龍紋之下,是她絕然在自己臉上刻下的烙印,是揮之不去的恥辱,是鐫刻在靈魂深處的一輩子的記憶。
再見面,已然兩軍對壘。她一身銀色鎧甲佇立在城牆之上,那麼遠的距離,他一眼便認出了是她。
那時,他覺得自己竟想離得更近些的看着她。是以設計捉了她的人,引她前去。
呵,還真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子!竟是爲了一個手下闖我大軍大營!不過自己不正是認準這一點麼?
她是那麼的出色,只那麼一擋,便化開了自己大力的一擊。
終於在五年後,他再一次近距離的看見她了。雖然她蒙着面,但是從那雙靈動的眸子裡,他看出了她的成長,她的絕美。
他覺得自己是該恨她的,不然他不會藉助那個女人對他的愛慕,出賣自己的身體勾引那女人爲自己去下毒。
一切的一切,都按照着他的設想在進行。
然而在看着她絕美卻蒼白的臉頰,他的恨,竟生生的被壓了下去。
明知道她耍小手段要戲弄那個過氣的公主一番,他卻依着她的性子,將她主導的戲碼演了下去。
而昨夜,是他這幾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次。想象着被她被自己點了啞穴,餵了軟筋散,因爲說不出話、使不起勁而發怒、生怕他做出什麼而不敢入睡的樣子,他的心裡覺着解氣極了。
而摟着她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好,讓人可以忘卻一切,安然沉睡。
昨夜,他生平第一次摟着一個女人而什麼事也沒幹,只因爲那人是她。
呵,寧兒,我真不想放你走呢,你要我怎麼辦纔好?
冬日的天,黑得早。不到酉時,天色已是很暗。
將軍府上原本的白燈籠早已撤下,換上了鵝黃的四角燈籠,那燈光更顯得悠黃了。
因着整個城裡駐紮的都是日暮軍,是以守衛也不那麼嚴。
一個嬌小的蒙面黑影熟門熟路的繞過稀稀拉拉的守衛,往將軍府的後門而去。
輕敲了三下木門,得到迴應後,輕輕將門打開一條縫,另一個高大的黑衣人一閃而入。
高大的黑衣人一把抱住嬌小黑影,右手不安分的在她胸前大力捏了一把,才沉聲問道:“小娘子,怎麼樣了?”
嬌小黑影隱忍着痛楚與胸中的厭惡,推開他,輕聲回道:“暮千雨正在膳堂,一切按計劃進行。”
“好,事成之後,希望你依約行事。”黑衣人淫邪的在她耳畔低語,“我可是很懷念晌午時的感覺哦。”
“放心,我說話必定算話。”女子媚着聲音催促道:“走了,再不快點,暮千雨都要用好膳了。”
“好呢,小娘子。”
藉着夜色掩映,兩人按照女子剛纔過來的原路而去。
折進一座院子門口,女子在路旁摸起兩粒石子捏在手中。
閃身進去,躲在一顆粗壯的老槐樹後,將手中石子朝着一個亮着燈籠的屋門口外的兩個守衛精準的扔了過去。
下一刻,原本說着話的兩人定住身子,亦發不出言語。
女子朝身後的黑衣人揮了下手,那黑衣人便和女子一同過去,扭斷了兩名守衛的脖子,拖到一旁的陰暗之中後,女子便折身退出院子。
高大的黑影徑自走到燈籠下,推開屋門,閃了進去並關上屋門。
屋內一個小丫頭正襟危坐的守在牀榻前,聽見聲音,望向門口,頓時嚇得尖叫出聲。
榻上睡夢中的阮紅俏猛地睜開眼,看着小丫頭驚恐的面頰,知道有了狀況,想要坐起身,然而那軟筋散的藥力太過強勁,至現在,她依然覺得渾身無力。
只見一道黑影一晃便來到榻前,生生扼住小丫頭的脖子。
“你是誰?”阮紅俏怒瞪着黑衣人。
“要你命的人!”黑衣人扔下已然嚥氣的小丫頭,轉身望着阮紅俏,目光觸及到女子絕美的容顏時,不由得瞪直了雙眼,嚥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