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紅俏眯縫着眼,側頭打量着她。
身側高挑,膚色白皙,面色冷峻。容貌雖非絕色,卻也算得上是個美人。
一身大紅色暖袍讓她看起來魅而不妖,及踝的長度將她本就纖美的身軀拉得更長了。
呵,這暮千雨滿喜歡他的女人穿紅色的嘛!只是看她一身名貴的料子與渾身透着的一股高貴之氣來看,應該是個夫人、妃子一類的吧?怎麼會爲我這個……阮紅俏在腦子思索着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身份,腦中跳過好幾個詞,才覺着“人質”最爲恰當。只是她怎麼會爲我這個人質送飯?管她是誰,有得吃就行!
阮紅俏也不在意她是誰,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手中托盤中的食物。
女子嫋嫋婷婷的走到榻前,將托盤放在牀頭的矮櫃上,取過油燈,雙眼定定的看着阮紅俏,越看之下,那眼中寒芒越爲凌厲。
奇怪!我和她有仇麼?貌似不認識她啊!阮紅俏腦子快速的運轉着。
望着她眼中的仇恨,頓時靈臺清明。呵,錦繡公主嘛!那日距離太遠,沒瞧清楚她的模樣,認不出來也算正常。只是看她樣子,似乎要將自己生吞活剝一般。也是,自己害得她母后死去,公公被自己所殺,夫君被斬頭,母子分離……更讓她從一個公主變爲庶民,再從庶民變爲暮千雨的牀伴。
對於突然蹦出來的“牀伴”一詞,阮紅俏實在是想笑的。以她目前的身份,與這個詞還真是般配!
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想必她自己也沒想到當初怎麼也不願嫁到日暮,而今朝卻冠上這樣一個連次等妃子都算不算的尷尬身份吧?!
“想必你已經猜出我是誰了吧?”燕翎冷冷的問。
在阮紅俏打量燕翎的同時,燕翎也在細細的觀望着她。連阮紅俏眼中隱忍的笑意也被她深深的望進眼裡。
這笑,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經,讓她幾欲想將眼前這個病歪歪的女子掐死。
阮紅俏狀似虛弱的笑笑,淡淡的道:“錦繡公主?”
這女子一定是故意在刺激她!燕翎隱在袍袖中的左手緊緊的攥成拳頭,指甲嵌在肉裡的痛楚讓她清醒的隱忍着怒氣。
“沒錯,我就是曾經的錦繡公主燕翎!”她故意將“曾經”二字音量擡高了些。
阮紅俏只覺得她的聲音比今晚的寒風還冷。
呵呵,一定恨死我了吧?想報仇嗎?壞女人,我還想報仇呢!
要不是你,君越不會被虜,君嫺也不會背叛我,而我,更不會中毒!
如是想着,阮紅俏嘴角扯出一抹笑,譏誚的道:“或許你更能勝任現在的身份,或許我該稱呼你一聲‘安陽帝妃’?”
“你個臭女人!”燕翎忍無可忍,左手快速的揮了出去。
“啪”的一聲脆響之後,阮紅俏煞白的小臉結結實實的捱了她一巴掌,隱隱約約能看見四道手指印掛在她的左臉頰上。
阮紅俏非但不怒,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深了。很好,這一巴掌我魏寧記下了!你有種敢打我,就要有能力承受該有的懲罰!
“還要不要繼續?你若再不多打幾下,我吃了解藥之後,就沒機會動手了!”阮紅俏故意激道。
“你就是個瘋子!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還要侮辱我!”燕翎怒吼道。
“錯!阮文淵他們都叫我魔鬼!”阮紅俏眸子突然變得生寒,語氣清泠,卻有如從地獄傳來一般。
燕翎聽聞這聲音,身子一陣顫慄,拎着油燈的手亦不住的抖着,決然的道:“你說得沒錯,我現在不動手,今後便再沒機會了!”
說着,將手中油燈慢慢的靠近輕紗帳幔。
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幔帳便開始燃了起來。
“哈哈哈哈,燒死你個魔鬼!”燕翎失控的將油燈往榻上一扔,瘋子般的大笑着。
阮紅俏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遂裝着害怕的將身子朝牀鋪裡面靠了靠,躲避着火勢,扯着喉嚨,卻極盡虛弱的喊道:“啊,救命啊、救命啊——”
守衛聽見呼救,當即衝了進來,一人迅速的扯着着火的幔帳,以防火勢蔓延;
一人快捷的將阮紅俏身上着火的被衾掀到地上,將她抱了下來。
“不許救她,不許救她!”燕翎撲上去,拍打着守衛懷中的阮紅俏。
“發生什麼事?”暮千雨的聲音在門口想起。
阮紅俏當即就勢暈倒在守衛的懷裡。
守衛戰戰兢兢的講了事情的大概經過,生怕暮千雨發怒波及到自己。
暮千雨快步走到燕翎跟前,甩手就是一耳光,直打得燕翎一下子撲倒在地,爬不起來。
呵,這人不是才說了不對女人下手的麼?阮紅俏以刁鑽的視角,眯縫着着一隻眼,看着歪倒在地上、嘴角流血、瞪着雙眼驚愕的看着暮千雨的燕翎,心裡得瑟的腹誹道:敢打姑奶奶,姑奶奶不用功夫也能治你!嘖嘖,這一巴掌可比你剛纔打我那巴掌結實多了。
“是誰準你接近她的?朕的仇人怎能由你來下手?”暮千雨眼中怒火大盛,一把接過守衛手中的阮紅俏,對守衛冷厲的道:“把火撲滅之後,將她押到地牢去,這兩日不許給她送飯送水!”
“是。”兩個守衛抖着身子頓時跪了下去。
“哼!”暮千雨一聲冷哼,以身上寬大的暖袍將阮紅俏只着棉白中衣的身子裹住一些,便飛快的向外掠去。
這傢伙要幹什麼?自己現在毒沒解,且不能使用功夫,不然一切計劃都將付諸流水!
阮紅俏依舊“昏迷”着,任憑暮千雨將她抱去隔壁院子。
隱在黑暗中的一抹纖細的身影望着二人離去的方向,眼中流光攢動卻依舊高傲的昂着頭。
暮千雨一腳輕踹開屋門,徑直走到榻前,輕柔的將阮紅俏平放在一張柔軟的榻上,爲她蓋好被衾之後,便坐在榻沿,望着阮紅俏,戲謔的道:“你也該‘醒’過來了吧?”
呃?
阮紅俏頓覺臉頰發燙。微微的睜開眼,瞪視着眼前滿眼含笑的男子,不悅的道:“太沒成就感了!好不容易示一次弱,就這樣被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