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微透亮,四條人影搬着一件物什,迂迴到幽州城頭視線的死角,步履齊整、體態輕盈、窸窸窣窣的來到幽州城一側的山腳下。
領頭的男子探頭朝城頭上望了望,探定無人注視這方時,手一揮,另外三人動作極快的掠到戰場邊上,將那裹着物什的氈毯一扯,一具不着寸縷、青絲纏繞的身體就那樣裸裎在廣闊的泥地上。
三條人影做好這一系列動作,以極快的速度隱身回領頭男子身邊,凝神靜氣的聽着動靜。
好半天,城牆之上一名巡邏的兵卒指着城下的軀體,驚叫道:“快看,那裡趴着一個人!”
一時間,城頭上開始熱鬧了起來。
正蹲在一側火盆前取暖的君越站起身,走過來,循着兵卒手指着的方向望過去,看清那是一具裸裎的身體時,面色當即一凜,側頭對着那兵卒道:“你快去將軍府告知魏將軍,我先下去看看。”
“君少俠,這事太過蹊蹺了,要不等將軍到來,再一道下去查探情況。”兵卒規勸道。
“這麼冷的天,等將軍來了,只怕她已經給凍死了,你快去吧,我自有分寸。”
君越說着折身下了城樓,對着守城的兵卒吩咐道:“我一出去,你們便關好城門,等我叫門,再行打開。”
“是。”
守門的兵卒答着,將城門打開一道只容一人通過的小縫。
君越探頭在城門外左右觀望了一下,確定無異樣之後,這才閃身出去。
飛步掠到女子身前,君越解下(禁止)上的大麾,閉着眼睛將女子裹住之後,才睜開眼,伸手探着女子的鼻息,在探到一絲微弱的氣息之後,這才疏了口氣。
正在這時,幾條人影快速的掠了過來。
“君少俠,當心——”城頭之上有人高喊。
然而,在君越愣神的當口,其中一人迅捷的點了他的穴道,嘴角漾起一抹陰謀得逞的笑。
四人並不多作停留,分別擡着女子與君越,飛快的朝遠處的營帳方向掠去。
城牆之上已是沸騰了起來,衆人莫不是面面相覷。
那人可是伐日大將軍的心腹手下,這可怎麼辦?
正在衆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阮紅俏在一衆人的簇擁下,快步踱上城樓。
兵卒們無不是低着頭,等着這新來的滿面威嚴的大將軍的責罵。
“都怎麼了?”阮紅俏蹙眉問道。
兵卒們囁嚅了半天,不曉得該怎麼開口。
最後,一名膽子稍大的兵卒顫着身子,低着頭不敢看阮紅俏一眼,閉着眼睛,急切的道:“君少俠被幾名黑衣男子擄走了。”
“呃?”
跟着阮紅俏而來的人無不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臉上寫滿驚異二字。
君嫺更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的哥哥竟然就這樣被人擄走了?
那暮千雨膽子也忒大了點,竟敢到幽州城下擄人!
阮紅俏眉頭越擰越緊,大口呼出一口氣後,看着那發言的兵卒,溫聲道:“你們不要緊張,這事與你們無關。”
衆人這才放下心來。
“把剛纔的情況說說。”
兵卒見她沒有確實沒有發怒的跡象之後,這才壯着膽子將剛纔的事原原本本的道了出來。
“大哥……”嫺兒滿臉擔憂的看着阮紅俏,問道:“公子,大哥他可會有生命危險?”
阮紅俏搖了搖頭,把着嫺兒的肩膀,安撫道:“暫時應該不會有危險,他的目標應該是針對我纔對!把君越擄去,無非是逼我去救他罷了。”
“公子……”
“嫺兒,別擔心,我定會讓小越毫髮無損的回來。”
君嫺望着阮紅俏半晌,才從她堅定的眸子中找回信心,點了點頭,道:“嗯,嫺兒相信公子。”
“那個暮千雨真是卑鄙,竟然使出這樣一招。”小十三一拳砸在城牆上,那緊握的拳頭泛着青白。
“兵不厭詐!”阮紅俏望着遠處那白茫茫的營帳,語氣不帶一絲溫度的道:“不能怪暮千雨使出這樣的手段,怪只怪小越太過善良了!大家記住了,今後遇到這樣的事情,萬萬不可心軟!”
“是!”魏衍等人齊聲答道。
“寧兒,要不我帶些人去,把君越搶回來。”韓笑恨恨的說。
哼,暮千雨,敢擄走我韓笑的兄弟,你就要有承擔一切代價的心理準備!
“韓笑。”阮紅俏語重心長的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日暮的鐵騎軍到底有多厲害,我們還沒有見真正識過。我們的兵馬人數上遠不及日暮軍,如若我們採取主動,反倒受他們牽制,這對我們來說,是極爲不利的。我們現在佔據了地利的優勢,日暮大軍亦不敢貿然行事,現在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守好幽州城,以不變,應萬變。”
韓笑頓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雲澤向前一步,站在阮紅俏的身側,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又怎麼救出小越?”
阮紅俏撫着光滑的城牆,思忖道:“現在我還沒想好,到了晚上再作打算吧。”
阮紅俏頓了頓,道:“大家回去吧,想必今兒個他們不會再有行動的。”
雲澤點頭道:“那好吧!”
衆人望了沒打算移步的阮紅俏一眼,默默的隨着雲澤離開了城頭。
遙遠的東方地平線上,一輪紅日緩緩的升起,周圍霞光萬丈,爲遠處那白色的、像羊羣一般的帳篷,鍍上了一層灼灼金輝,美得無法形容。
暮千雨,看來你是有心逼我與你面對啊!想報那毀容之仇麼?呵呵,那就來吧,我魏寧一定擦亮武器,等着接招!
只是,你千萬不要過於的激怒我,小越無事纔好,如若有個三長兩短,我魏寧就是拼了一死,也特定不會讓你好過!
夜深人靜,滿城聽不見一丁點的聲音,一道黑影快速的掠到城門口,穩穩的立住身子。
守城的兩個兵卒藉着門道里燃燒着的桐油燈,看清了面前精瘦的人影,其中一人恭敬的問道:“君姑娘,你這是要幹什麼去?”
“我要去救我哥哥!”嫺兒掩不住語氣裡的擔憂,緩緩的說。
“魏將軍可知道?”兵卒秉公問道。
“公子他們隨後就來,讓我先行去探路。”嫺兒不緊不慢的說:“你且開了城門,別誤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