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晗在大燕逗留了一個多月,住在怡寧山莊,主要由符皖夷、韓笑與雲澤陪同,整日裡下棋、飲茶、彈琴,整日裡見不上阮紅俏一面。
後來,渚晗摸準了阮紅俏辰時便會起牀,漱洗一番後,獨自去宮中,他便比她早起一會兒,假裝散步。能見上短暫的一面,心中也覺得滿足。
倒是厲王與魏王兩個老東西,脾氣相投,性格差不多,連感情路都是那麼相像,一番相處下來,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於是乎,厲王經常留宿魏王府,秉燭夜談。因爲國喪其間不能大量飲酒,兩人便以茶代酒,一樣的情深意濃。
兩人談戰爭、談局勢、談國家與國之間的利益與矛盾,並在某些地方達成共識,那就是——兩國永世交好,各自守好國門,抵禦外敵入侵!當然,兩人談得最多的話題當屬阮紅俏了。兩老東西談起這女兒兒媳的事蹟來,那可真叫一個不亦樂乎。
十月十三日,渚晗與厲王才尋思着國事耽誤得夠久了,終於決定明日啓程回楚。
阮紅俏因爲文景帝薨去,燕藜情緒不穩,多半的時間都花在陪燕藜的身上,只抽了少許的時間招呼二人。
雖說心裡覺着很是過意不去,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阮紅俏將二人要回國的消息傳達給燕藜後,燕藜當即決定爲二人設宴踐行。
只是因爲國喪期間,燕藜不能在宮中大擺宴席,於是秉着隨意隨心、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將雲雀街上的整個飄香樓包了下來。
酉時正,飄香樓上下四層,兩百多張桌子便座無虛席。
其中一大半都是楚國將領。燕衛抽了幾個代表,暗樓裡來的只有阮紅俏近側的二十多個人。
阮紅俏專用的包廂中,一張大臺桌圍坐滿了人。最上首的是魏王、厲王兩人,兩側分別是兩個皇帝。
阮紅俏自是坐在燕藜的身側,符皖夷、韓笑、雲澤等人陪席,還有一個女子,便是那追着雲澤不肯離去的上官明珠。
名劍山莊的人在動亂沒多久便回了徵州,這上官家同是徵州一大武功望族,與雲家世代交好。
上官明珠乃上官家長孫女,自幼便與雲澤定了親,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上次雲澤被名劍山莊的人尋回家,說是雲澤的父親病重,其實是兩家家長見上官明珠及笄,已到了成婚的年齡,設計騙雲澤回去成親而已。而云澤出門幾年,音信全無,後來兩家派出全府的府兵及門徒出外尋找,纔在溯原尋到,將其騙回了名劍山莊。
然而云澤心中打定主意,只要阮紅俏一日沒與燕藜成親,他便不會成親。兩家家長不論怎麼威逼利誘,雲澤就是不答應。
最後雲家家長氣極,索性將他關在山莊一個懲戒犯錯門徒的山洞裡,一關便是大半年。
雲澤也不在意,每日裡練功,研製丹藥,就是不答應與上官明珠成親。
直到動亂髮生前十天,雲澤從下人口中得知阮文淵造反,才妥協了下來,但是條件是雲家家長得答應他帶名劍山莊的人前往京城協助燕藜平亂。
而云家家長也提出了條件,必須得帶着上官明珠同行,否則免談!
無奈之下,雲澤纔將她帶在身邊,想着平亂之後再把她趕回去。
然而上官明珠卻是個甩不掉的主,名劍山莊的人都回去了,她卻死賴在京城不走,於是雲澤便躲到了怡寧山莊。
誰知她精明得很,找到皇宮門口,報上雲澤的名字,守衛知道名劍山莊的人是這次平亂的功臣,自是不敢怠慢,便將這事報予了燕藜知道。
燕藜不明就裡,便遣人將她送到了怡寧山莊。
爲此,雲澤還將燕藜記恨了好幾天。大罵他是小人,生怕旁人奪走他的寧兒。
阮紅俏覺得這上官明珠倒是個美人兒,嬌憨可愛,且對雲澤一往情深。細看之下,二人還算是般配。於是便着人在怡寧山莊爲她整理了一間客房出來。
閒話少說。
這方小二已經爲衆人滿上了一杯茶,燕藜站起身,雙手舉起茶杯,朗聲道:“渚晗兄,兩位父王,還有諸位兄弟,今日燕藜在這,以茶代酒,感謝大家對我大燕的鼎立相助,若沒有你們,大燕此刻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燕藜代我大燕皇室,謝謝大家,藜先乾爲敬!”
燕藜說完,仰脖喝光杯中茶水。
衆人亦起身,舉杯痛飲。
厲王抹着嘴巴,隨着衆人坐了下去,而後望着燕藜,調侃道:“燕藜小子,終於肯叫老東西一聲父王了?”
燕藜白了他一眼,道:“你願意我叫你老東西也行,我是不介意。”
“還是不要了,老東西我就喜歡你叫我父王的感覺。”
魏王說着看着一側的阮紅俏,問道:“寶貝寧兒,你叫奉城兄父王是叫得順口了,倒是什麼時候改叫我父王啊?”
阮紅俏淡然一笑,道:“等你什麼時候給寧兒尋個孃親再說吧。”
渚晗接口道:“寧兒,王叔倒是看中一個人,就怕你不放手。”
“晗兒,不許瞎說。”厲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呃?爹爹臉紅了。”阮紅俏挑眉,腦子裡略一思索,便已瞭然,於是笑道:“該不會是打我魏府的主管的主意吧?”
“聰明!”渚晗不理會厲王已經微紅的面頰,打趣道:“前些日子在泰州,王叔偷偷跑到溯原去見了人家一面,他還以爲我不知道呢。”
“哈,如此倒是好事一件,我怎麼會不答應呢?不過,爹爹,你得給我找個接手魏府的管事才行。”阮紅俏越想越覺得兩人還真有些夫妻相。
厲王當即道:“我比人家大了十三歲,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呢。”
“寧兒,你們說的可是君越的姑姑楊雲?”燕藜問道。
“嗯。”阮紅俏點點頭,而後提議道:“如今大燕的事已平息下來了,百姓也已安下心來。不如我明日隨你們前去溯原,將喜事給辦了?順帶接吳媽回來。”
“我不願意。”燕藜當即反對道。
“嘎?!”衆人無不是瞪大眼睛,望着燕藜。
“莫非你喜歡楊雲?”雲澤戲謔道。
“你可以去死了,臭傢伙!”燕藜沒好氣的說:“我的意思是寧兒去溯原的話,我豈不是有很長段時間見不到她了?人家父王那麼大個人了,自己的事自己不會拿主意啊?至於吳媽,我明兒派人去接回來便是。”
“哦。”衆人故意把“哦”字的音調拖得老長,一副瞭然的樣子。
燕藜睨了衆人一眼,提議道:“如果楊雲姑娘不願意,渚晗兄一道聖旨下去,將她綁回大楚即可。她是楚人,不能不聽。”
渚晗配合的道:“這倒是個好主意,王叔,就這麼定了。”
“不行,不行。”厲王猛搖頭,道:“這和土匪有什麼區別?就算我將她綁回了厲王府,她心不在我那,有什麼意思?”
“呵,你們就別逗我爹爹了,他封閉了自己那麼多年,對感情一事,還不如一個楞頭小子,哪裡敢這麼做?”
阮紅俏嘴上聽着是在幫厲王說話,面上卻是一副輕蔑的表情。
厲王越聽越不對勁,瞪着阮紅俏道:“寶貝寧兒,你明顯是瞧不起爹爹!哼,等着瞧,這次經過溯原,爹爹我定將她綁回楚京去,咱堂堂王爺,且英俊瀟灑、風神俊朗,我還真不相信會降服不了一個小女子!”
“就是嘛,厲王爺,拿出你王爺的氣概來。”韓笑決然的道:“咱們這些後輩都支持你!”
“謝謝,韓小子。”厲王感動的說。
“厲兄,到你大喜日子,奉城定會送上一份大禮。”魏王說着,指着一桌子美味佳餚,道:“只是大夥再不吃菜,都快涼了。”
“如此就先謝過奉城兄了。”厲王豪邁的抱拳一揖。
衆人這纔開始動筷。
雖說大夥兒需得做好表率,不得大聲喧笑,這餐飯卻也吃得和樂,直到接近亥時才結束。
出了飄香樓,燕藜有些歉疚的抱拳道:“渚晗兄,父王,明日你們離開時,我大約還在早朝,來不及送你們,還望你們見諒。”
“無妨。”渚晗亦抱拳回道:“但願藜兄記住,楚燕永世交好便可以了。”
燕藜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
“如此,大恩不言謝,我們就此別過。”燕藜說着轉向雲澤道:“雲澤,明兒替我好好送送渚晗兄。”
雲澤裝着卑躬屈膝的道:“遵命,皇上。”
“你小子,又要欠揍了。”燕藜作勢要打他。
看着燕藜,渚晗亦有些感嘆他的幸運,有那麼多好兄弟,好部下,還有幸遇到寧兒……
收回心思,渚晗淡笑道:“藜兄,寧兒,魏王,你們回吧。”
“好。”阮紅俏淡淡的答。
望着燕藜與阮紅俏攜手而去的背影,渚晗心裡默唸道:寧兒,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