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那一手狗爬字兒放在便宜爹寫下的那個“永”字旁實在是太寒磣了, 葉朔不由得又從旁邊拿了一張新的宣紙出來,狗腿似的捧到便宜爹面前。
“父皇,再寫幾個吧父皇。”
景文帝聞言不由得大爲舒適,龍心大悅之下, 區區幾個大字而已, 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是內容不是那麼合葉朔的心意——
“天道酬勤”。
行吧, 又是督促他勤奮上進的。
注意到自己兒子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景文帝眼皮子也跟着抽了抽。
“怎麼, 不滿意?”
“沒有沒有。”葉朔對着眼前的幾個大字一頓猛吹, 等墨跡乾透了之後立馬就捲了起來。
“放心吧爹, 明天我就讓人把它裱起來,掛牀頭!”
這還差不多。
景文帝總算是滿意了。
對了, 忘了說了, 景文帝剛剛在看到葉朔的字的時候,隱約間腦海裡飛快的閃過了一個念頭來着,結果中間被他這麼一打岔, 景文帝也就忘了自己剛剛想問什麼了。
葉朔也沒想到嗎, 在便宜爹走過來的時候,葉朔還以爲自己會暴露來着, 就讓邢玉成幫自己代寫作業的事兒。
誰知道便宜爹竟然沒發現,當真是可喜可賀。
但其實,邢玉成的左手字是初學者,同樣也非常的爛, 既然同樣都爛,那還用分怎麼個爛法嗎?
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 誰會閒的沒事兒幹去研究這個啊。
沒見太傅每逢檢查作業都只是匆匆忙忙看一眼,然後就趕緊合上了麼。
葉朔偷懶的事情到現在沒被發現, 其中字差也佔了不小的原因。
這還是葉朔第一次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待在一個地方學習兩個時辰往上。
馬上到午膳時間了,葉朔趁機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向自己的老父親:“父皇,兒子手疼,下午就讓兒子休息休息吧。”
他手疼個屁!
他才寫了幾個字?
景文帝想也不想就要罵,結果好巧不巧,正好對上葉朔的眼睛,景文帝這才發現,如今他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看着好不可憐。
景文帝想了想,覺得兩個時辰對旁的皇子來說不算什麼,但對小九來說確實比較困難了,他能堅持下來沒鬧已經不錯了。
心頭一軟,景文帝最終還是同意了。
一天要坐在這裡四個時辰往上的太子默了默。
旁邊的喉嚨都快說啞的太傅他們聞言幾乎吐血。
太傅覺得比起九皇子來說,他們可能要更辛苦一些。
表面看起來是七對一,但真實情況明明是一對七。
這就好比讓幾個頂尖大學的教授去教一個小孩兒一上午1+1等於幾,這事兒本身就已經是一種折磨了。
更爲折磨的是,還沒教會。
然而景文帝是君,他們是臣,君主有令,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就只有聽從這一條路。
只是想想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將近半年之久,太傅何相他們就覺得眼前一黑,感覺比幫忙處理政事要折磨多了。
“多謝父皇體恤,兒子先告退了。”
葉朔柔柔弱弱、十分虛弱的說完之後,強忍着心頭的激動退了出去。
等一出門一轉身,葉朔哪兒還有剛剛的有氣無力,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似的,一雙眼睛爆發出強烈的光亮來。
邢玉成和小路子在外頭都候了一上午了,畢竟皇上跟衆位大臣議政的時候可不是他們能夠旁聽的,就連太子的侍從墨書他們也都在外頭等着呢。
一見到他們倆,葉朔不由道:“快,快,快回去吃點東西,下午的時候我帶你們去釣魚!”
葉朔這一開口,立馬就把兩人問候的話給堵了回去。
九皇子這麼生龍活虎,看樣子是沒什麼事。
“魚?什麼魚?”第一次來這裡的邢玉成一臉茫然。
“當然是能吃的那種魚啊!”葉朔略顯鄙視的看了自己伴讀一眼。
“你都來了三天了,難道都不打聽打聽園子裡頭都有些什麼東西嗎?”
葉朔可是一早就聽說了,這園子裡頭可是有一個特別大的湖泊,一聽到湖泊兩個字,葉朔第一反應就是可以游泳和釣魚了。
大夏天的,怎麼能夠不玩水呢?
邢玉成張了張嘴,想說誰沒事兒會第一時間打聽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啊,這不是玩物喪志麼?
但一想到面前的這位纔是主子,邢玉成立馬就閉上了嘴。
葉朔火急火燎的回去,匆忙扒拉了兩口飯,就見園子裡頭的總管親自把他要的釣竿拿了過來。
古代的釣竿雖不如現代的先進,尤其是魚鉤上頭那根“刺”,以如今的這個技術很難製作出來,不過如果魚的個頭小的話其實影響也不大,只要打窩打的好,下鉤下的準就還是能釣上魚來。
至於魚餌窩子,來園子裡頭的時候釣魚的人不少,這些東西也都是提前備下的。
“配方不錯,不過如果再在裡頭加些紅糖和酒麴的話效果可能會更好。”這個方子還是當初一位野釣高手分享給他的,葉朔用過幾次,發現效果確實不錯。
紅糖…酒麴……?
就在總管愣神的功夫,葉朔就招呼已經吃完了的邢玉成和小路子,準備走了。
容貴妃見狀不由得喊道:“朔兒,天氣這麼熱,不如等申時,天氣涼快些了再出去吧。”
如今正是正午,太陽正毒辣的時候,容貴妃怕自己兒子再被曬出個好歹。
尤其是那皮膚嫩的喲,萬一曬黑了可就不好了。
但是對於釣魚佬來說這六月份的太陽算什麼,下刀子該釣還是要釣。
故而葉朔道:“不成啊娘,父皇就允許我休息這麼一會兒,再耽擱的話就完不成了。”
“對了六哥,你去不?”葉朔又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六皇子。
六皇子自然是搖頭。
對於對方的回答,葉朔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也沒再多勸,葉朔帶着邢玉成他們就走了。
容貴妃沒奈何,只好隨他去了。
葉朔就知道如今園子裡頭人多,釣魚的人自然也多,所以纔想着早早佔位置,但是讓葉朔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速度明明已經這麼快了,卻還是沒能搶到最佳釣魚點。
那一叢最好的柳樹蔭底下,如今已經有人在了。
那人大約三十來歲,看着比便宜爹也小不了多少,一身古銅色皮膚,也不知道是不是釣魚被太陽給曬的,眉心有到川字紋,一看就知道是個極嚴肅的人,一雙眼睛看過來時,讓人也情不自禁的變的肅穆起來。
因爲對方穿的是常服,葉朔也無從判斷他的身份,不過從衣服材料來看,想必也極爲富貴纔是,搞不好也是個皇親國戚。
畢竟有這個實力的大臣們,如今大多都還在雨前齋裡頭呢。
原本想跟對方打招呼來着,反正不管是誰,聊兩句不就熟了麼,而且大家都是來釣魚的,一看就很有緣分。
但還不等葉朔扯開笑臉,對方就已經把頭重新轉過去了,似乎是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
好的,現在葉朔確定了,對方就是皇親國戚來着。
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沒來得及換下來的皇子服,葉朔也不尷尬,也不打擾對方,找了個離的比較遠的地方然後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你們也別愣着了,都坐吧。”等小路子把一把桐油傘綁在樹上充當遮陽傘之後,葉朔同樣招呼兩人坐下。
只不過兩人貌似對釣魚都不太感興趣,坐下之後,邢玉成和小路子不約而同的掏出書來看。
沒辦法,主子不上進,只能他們這些做下人/奴才的努力了。
這園子裡頭的水都是活的,也沒被人大肆捕撈過,上次便宜爹帶大部隊來都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這麼長時間過去,估摸着水裡的魚應該繁衍了不少。
怕最後釣太多沒地方放,葉朔放心大膽的帶了好幾個桶過來。
小孩兒人不大,貪心倒是不小。
余光中見幾個木桶一字排開,肅王不由得失笑,這湖裡的魚鬼精鬼精的,哪兒那麼容易就——
肅王想都還沒想完,就聽到旁邊傳來小孩略顯驚奇的聲音。
“咦?這麼快就上鉤了?”
自己這纔剛坐下,還沒兩分鐘呢吧?
看着被他當作魚漂綁在吊線上的鵝毛在動,葉朔愣住,反應過來後他不緊不慢的開始收杆。
肅王還是覺得沒那麼容易就叫他釣到魚,說不定是鉤子鉤到水裡的其他東西了呢?
但是很快,肅王眼睜睜的看着一條足足有一斤多重的魚被他從水裡面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