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冷酷無情的暗衛!
但是現在這樣真的是一點都不冷也不酷了。
一想到他最初時候不近人情的樣子, 當真是十分懷念。
葉朔嗷嗚一聲,頹然倒在了被子裡。
一旁的武一見狀,不由得有些緊張:“小殿下您沒事吧?”
看樣子他是被兩縷細風就能把小皇子吹到重病的事情給嚇着了,以至於現在一有個風吹草動, 武一都要仔細問一問。
沒養過孩子的人就是這樣, 武一還沒進化到葉朔睡覺的時候都要來探一探他的鼻息是否正常就不錯了。
自從高燒的事之後, 就連睡在外間的小太監也被容貴妃強制性的趕到了裡面, 生怕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次是武一耳朵靈, 發現的及時, 下次呢?下次要是他喊人沒人應, 一宿過去,人怕不是就要燒死在裡頭了。
所以不行, 堅決不行, 堅決不能讓他在單獨睡了!
葉朔反抗不得,只能委委屈屈的答應了。
小太監來了之後,嚴重影響到了葉朔晚上練功, 沒辦法他只能拜託素心, 讓她們幫忙做個遮光簾出來,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遮光簾一拉, 誰也看不到裡面的人究竟在做什麼,就也還好。
雖然他娘因爲這事兒取笑他來着,說他年紀不大,居然還害羞, 別人看一眼都不成,但葉朔臉皮多厚啊, 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就大大方方, 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我的身子誰都不能看,只給我未來的媳婦兒看。”
當時容貴妃噗嗤一聲就笑了:“你纔多大啊,就想着娶媳婦了?”
葉朔哼了哼:“年齡不重要,反正早做準備肯定沒錯。”
萬一呢,萬一他媳婦兒在意這個呢?
愛她,自然就應該給她最好的,不讓她心裡頭留一點疙瘩。
但是想想,自己上輩子到死都沒能找到一個兩情相悅的另一半,到死都還是光棍一個,這輩子估計也夠嗆,葉朔頓時就蔫兒了。
唉,人生在世,想找個自己愛的,同樣也愛自己的人怎麼就那麼難呢?
不拘對方是什麼身份,高門貴女可,平民百姓亦可,江湖俠女可,普通宮女亦可,葉朔都不在乎,兩情相悅纔是最要緊的。
身爲現代人,平等與自由早已經刻進了葉朔的骨子裡,哪怕到了如今也不曾變過。
只是他一人之力終究難改大局,所以選擇隨波逐流罷了。
至於說他皇子的身份註定了他這輩子婚姻不得自由,只能牽線木偶似的任人擺佈,葉朔表示,不存在的,無論如何,他的妻子必定要是他深愛的人不可。
到時候便宜爹雷霆震怒,羣臣逼迫,宗室震動,那葉朔可不管,畢竟他生來可不是爲了取悅和順服這些人而存在的,他的婚姻,永遠都不可能成爲交易的籌碼。
反正他又不想爭那個位置,正所謂無欲則剛,便宜爹威脅不了他的。
如果說到時候那些人會將矛頭對準他心愛的女人,葉朔自認爲,自己總不至於說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當然自己如今還不到三歲,說這些事情都還早,現在葉朔可不敢講出來,畢竟實在是過於離經叛道,真的是能把便宜爹氣死的程度。
還是再等等,讓便宜爹再過幾年安生日子。
葉朔已經在腦子裡提前把計劃給安排好了,現在萬事俱備,就差個媳婦兒了。
但是想想上輩子的經歷,葉朔瞬間心如死灰。
算了算了,不想這些了,沒出現那個人,自己就算是把孫子在哪兒上學的事兒都想好了也是白搭。
還是看看離自己近在咫尺的武一吧。
對上武一略顯緊張的視線,葉朔癱在牀上,有氣無力的回答:“我沒事。”
武一張了張嘴,略顯遲疑道:“那泥人……”
葉朔擺擺手:“算了,算了,今天就不去了。”
如果不是頂風作案,感覺也太沒勁了。
既然武一已經壞掉了,那不如讓他壞的更徹底一點得了。
自己良心痛都痛了,總不能白痛吧?
反正都是要痛的,乾脆叫它痛的名副其實一點,也顯得不那麼虧。
於是…葉朔非但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趁着武一被愧疚包圍的時候,幾乎把武一身上能掏的全掏了個遍。
什麼暗器發射技巧,什麼斂息功夫,什麼輕功等等等等,葉朔直接把武一的本領給扒了個一乾二淨,葉朔估摸着,尋常暗衛如今都沒自己懂得多了。
就像現在,葉朔不需要特意去探查,只要離的近了他基本都能及時發現周圍樹上、房樑上有沒有人,又有幾個人。
以及武一靴底沾上的泥巴,要知道宮裡的土可不長這樣,武一靴子上零星的泥土來自哪裡答案不言而喻。
武一習慣性的在樹上、草叢裡頭來回竄時髮絲裡頭、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花瓣、草屑,葉朔曾經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從地上撿到過半片從他身上掉落的花瓣。
可能是因爲花瓣很小,也可能是因爲花瓣很普通,所以武一看到了,卻壓根沒有在意。
武一忽略了,正是因爲花瓣普通,所以才更需要小心。
宮中花卉草植無一凡品,基本上都能叫得出名字來,正好葉朔已經把整個皇宮都逛遍了,皇宮裡頭有沒有這一個品種他一目瞭然。
武一哪兒能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把那麼多花草都記在腦子裡頭啊。
但是一旁的葉朔狠狠的懂了,正式辦事兒的時候除了像武一這樣護衛和暗殺者,暗衛隊伍裡保不齊還有一支特殊的小隊,幫忙善後和製造現場,不然沒有專門處理這種事情的隊伍的話,這麼多年,暗衛早翻了不知道多少回車了。
就在葉朔即將接觸到暗衛核心機密的時候,想了想,他還是停在了那扇大門的門口,最終沒有選擇走進去,好歹給武一留了條褲衩,沒叫他徹底裸奔。
好在過了沒多久,武一接到景文帝的密令,然後收拾收拾,準備離開了。
他要是再不走,葉朔估計自己還真不一定忍得住不去碰那些事情。
武一壓根不知道,正是這一個突如其來的命令救他於水火之中,使得他成功保住了最後一絲顏面。
景文帝的密令來的很急,估摸着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讓武一去辦。
當然,面對小皇子武一肯定是不能這麼說,肯定不能說是皇帝叫他去辦事兒了,所以才走,景文帝讓他隨便編個理由,於是武一真的就很隨便的編了個理由。
看着一本正經在那裡胡說八道,馬上自己都快不能自圓其說的暗衛,葉朔不禁陷入了沉思。
果然魚與熊掌不能兼得,聰明跟忠誠就只能選擇一樣,要了這樣就很難再兼顧另外一樣。
聰明人懂得審時度勢就很難保證忠誠,而忠誠的人之所以忠誠往往就是因爲不夠聰明。
不夠聰明,但合上位者的心意。
武一說完,過了好一會兒,葉朔才艱難的開口:“你的意思是說,你一同鄉的父親,最近來上京看病,因爲舉目無親所以來投奔你,然後你最近就不能待在這裡了是麼?”
拜託,暗衛可是直接負責皇帝安全的,不能跟任何勢力有牽扯,大概率都是撿來的孤兒,哪兒會有什麼親戚同鄉好友。
武一當他是三歲小孩嗎?
咦等等,自己貌似好像就是三歲小孩來着。
偏偏武一那邊還一無所覺,甚至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回殿下,是的。”
葉朔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還真敢認啊……
心裡頭一言難盡,隨後葉朔冷不丁的問道:“你那同鄉今年多大年紀?”
“回殿下,25歲。”
葉朔又問:“你今年多大?”
“……”
武一瞬間卡殼,片刻後,他才僵着表情,低聲開口:“也、也是25。”
哇真的好巧哦。
葉朔木着一張臉,原來同鄉竟是武一自己。
像武一這樣編故事都要從身邊從自身找素材的,葉朔還是真誠建議他從今往後都不要再撒謊了。
就在武一冷汗直冒,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被發現了的時候,卻見小皇子從牀頭不知道翻了什麼出來,然後朝這邊丟了過來。
武一下意識的用手去接,等抓到手之後,他才發現,原來是張護身符。
“小殿下,這是……”
“之前我生病之後,母妃託宮外的舅母到寺廟裡求的。”沒辦法,佔了武一太多便宜,對方臨行的時候,他也不好空着手不是?
只能後頭拜託母妃再求一張了。
葉朔略顯無力的擺擺手:“這護身符送你…啊不,送你同、鄉、父、親、的,希望佛祖觀世音菩薩能夠保佑他最後平安無事。”中間的時候葉朔特意咬重了幾個音。
但其實,什麼同鄉的父親,都是他編出來的。
除了他自己,這護身符無人可送。
武一握着護身符的手緊了緊,許久後,他垂眸道了一聲“多謝殿下”後,不等葉朔反應,整個人嗖的一下消失不見。
武一的離開,彷彿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小插曲,他走了之後對秋吾宮完全沒有任何影響,甚至容貴妃還鬆了一口氣來着。
雖說最近幾日,因着皇上的命令,武一對自己兒子管的稍微寬泛了那麼一些,但有個人時時刻刻杵在那裡,容貴妃還是會擔心自己兒子會不會覺得承受不住。
好在,武一如今總算是走了。
容貴妃想了想,總算是沒有再逼着自己兒子讀書,葉朔也樂得自在,痛痛快快的玩兒了好幾個月。
直到第二年開春,新的煩惱又來了。
容貴妃因着這事兒,愁的好幾天沒睡好。
過了年,兒子又長大了一歲,今年已經滿三歲了,按虛歲算的話,他今年已經五歲了,是時候,該去上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