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一怎麼也沒想到, 事情會變成這樣。
按照他的預想,那青年受制於自己,應該被自己吃的死死的纔對,將他父親兄弟捏在手上, 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但眼下這個情況, 卻是完完全全反過來了, 怎麼反而把自己徒弟給賠進去了呢?
霍天一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而那邊姚芷還在不停的問, 她每問一句, 美婦人等人的就難看一分。
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姚芷蔫耷耷的走了。
一開始說要放他離開的是自己, 如今出爾反爾的也是自己,姚芷覺得自己實在是卑鄙。
等院子裡頭重新恢復安靜之後, 美婦人再也憋不住了。
“霍天一!看你乾的好事!”
別說他們了, 霍天一現在也很煩:“我怎麼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如今這才幾天,徒兒就爲他吃不下睡不着的。
美婦人卻是知道,就青年那一通手段, 芷兒能不動心纔怪呢。
一旁的六師父冷冷道:“所以說流落山裡頭的男子不要撿, 說不得就是狐狸精變得。”
但是沒辦法,事已至此, 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霍天一現在倒是寧願虧本也想把葉朔他們統統給趕出去,但問題是他們也得肯走才行啊。
霍天一深吸了一口氣:“所以現在應該怎麼辦?”
眼下的霍天一總算是謙虛了起來。
六人思來想去,最終腦海裡頭浮現出了一個人——
徒兒那混賬師兄林湛。
如果林湛出現的話,或可跟這青年一較高低。
但隨後六人又紛紛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算了, 比起自己徒兒那師兄,他們寧願要這個男妖精。
兩個人雖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也有輕重之分,到目前爲止, 那青年除了把芷兒迷的五迷三道之外,其他方面倒也還好。
六位師父倒是沒打算通知姚芷的師兄,但他們卻不知道,姚芷那師兄此刻已經在路上了,正往藥人谷這邊走呢。
畢竟姚芷沒跟他打招呼自己就回來了,林湛實在是割捨不下她那師承於霍天一的劍術、夢春寒的易容術、陸凡青的暗器、梅英卓的醫毒兩術,以及莊無痕和韓湘雨的奇門遁甲跟御蠱之術。
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娶了姚芷一個就相當於擁有了六人全部的絕學,這叫林湛如何能夠放棄?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惹她生氣,不過沒關係,女人嘛,哄一鬨就好了。
走在路上的林湛絲毫沒有將於男女一事上格外單純的師妹放在心上,林湛可是個中老手,自然不會擔心自己會失敗。
而另一邊。
等葉朔氣消了之後,正猶豫着該怎麼跟她說呢,叫她不要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不值得,那果子當真沒那麼要緊。
結果葉朔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也沒等到她回來。
她今天比着之前,要晚了許多。
差不多快到亥時的時候,葉朔實在是憋不住了,從屋子裡頭就要往外走。
結果好巧不巧,正好撞上回來的姚芷。
姚芷也沒想到,自己明明都在外頭遊逛那麼久了,爲的就是要避開他,結果反而撞了個正着。
按照他平時的習慣,此時應該已經洗漱完,準備睡覺了。
姚芷本身練過輕功,腳步本身就輕如鴻毛,葉朔自然就很難發現她,而姚芷思緒又比較混亂,兩個人就這麼一不小心撞了個滿懷。
“小心!”
姚芷剛要穩住身子,結果葉朔先她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葉朔想要說話,目光卻無意間觸及到她的眼睛。
她如今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呢?
慌張,混亂以及一點點忐忑。
葉朔愣住,隨後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對不起,我……”
“你還在生氣麼?”
她知道自己在生氣!
葉朔心中不可避免的劃過震驚,他明明都已經掩飾的很好了,其他人也都沒有發現,她怎麼會……
再然後葉朔就知道她如今這麼緊張是因爲什麼了。
“我有點想…抱一抱你,可以麼?”葉朔不可避免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隨後他纔想起來古代封建禮教如此森嚴,恐怕……
然而還不等他反應,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頭。
這一刻,姚芷就如同她的衣服一樣火紅熱烈,葉朔隱隱只感覺,要被她的炙熱燙傷。
不過很快,兩人便分開了。
對於姚芷來說,能夠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簡直是不可思議,但同時姚芷內心也是極爲的愧疚。
他被擄到谷中本身就比較可憐了,自己居然還……
姚芷內疚極了。
姚芷不由得解釋道:“那些果子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說一句唾手可得也不爲過。
但葉朔依舊是放心不下,並且十分認真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擔憂。
也不知道爲何,姚芷非但不覺得被管教,心裡頭反而甜滋滋的,真奇怪。
見兩人鬧了彆扭之後非但沒有不好的影響,反而越發的親密,霍天一等人心裡頭那個不舒坦啊,別提了。
養花花被人摘了也就罷了,盆還被人端走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但是沒辦法,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受。
不過霍天一到底是沒被徹底給矇蔽,他還記得自己在看到青年父親的時候,對青年一家身份的懷疑。
霍天一想了想,到底還是想方設法去開始打聽這幾個人的身份了。
另一邊。
自從聖上失蹤,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上京城如今早已經亂套了。
武一原本得到的命令是留守上京,然後監視各方動向,但如今一個月已經過去了,聖上還未回來,武一頓時就坐不住了。
對比起如今的亂象,對於暗衛來說,還是聖上的安危更爲要緊。
無所謂大周興亡,他們只保證皇帝活着,一旦景文帝身死,他們這一批暗衛也要跟着殉葬。
又等了兩天前方還未傳來消息,武一當即放下手頭所有的任務,帶着全體的暗衛出動,離開上京,朝着景文帝落水的位置進發。
秘密培養的暗衛一個一個離開,整個上京都不免爲之動盪。
如今暗衛傾巢而出,怕不是聖上他,有什麼不好了……
一時間整個上京貴族們一片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俱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迎接即將到來的巨大的變動。
而遠在業陵的二皇子,早就在暗衛動身的前三天,就命人開始擴大範圍搜索。
這麼長時間過去,若是父皇一行出事,也早該有所結果了。
若是沒有……那隻能說父皇得上天庇佑,天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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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多麼聰明的一個人,哪兒能被別人抓到把柄?
等時間差不多了,他立刻就開始展開了行動。
就在二皇子隱約摸到線索的時候,就收到了上京城裡頭暗衛傾巢而出的消息,二皇子當即就鬆了口氣。
幸好自己提前行動了,不然非得被人抓住話柄不可。
二皇子速度加快,爭取在暗衛到來之前找到景文帝一行的蹤跡。
藥人谷內——
得知姚芷的生辰馬上就要到了,再加上之前她曾送過自己發冠跟髮簪,葉朔便也想親手做一個給她。
設計方面葉朔倒是沒什麼問題,他在現代的時候見慣了各種新奇的花樣,但等到動手的時候葉朔立馬就不行了。
他沒做過這種小手工,腦袋瓜子再怎麼好使也是白搭,兩隻手壓根就跟不上。
五師父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不由得嗤笑。
新手還敢弄這麼複雜的花樣子,看來他對自己缺乏最基本的認知。
葉朔本不是那種張不開嘴的人,他死乞白賴求五師父教他,但問題是五師父現在看到他不打他一頓就不錯了,哪兒能那麼好心?
就這樣,葉朔報廢了好幾塊料子,連個屁都沒做出來,一旁的五師父簡直樂開了花。
但是很快,五師父就笑不出來了。
當葉朔手上紮了兩根木刺之後,姚芷就發現了,然後死活都不肯讓他再動手。
這樣一個人就該好好養着,不應當碰這些粗活,再說了,她又不是沒有釵子使。
看着僅僅只是扎進去了兩根刺就一副要死不活的青年,經常做木工,視磕磕碰碰如家常便飯的五師父氣的直跳腳。
“誰家男兒像他這樣!”更可氣的是自己徒兒還就吃這一套!
五師父一輩子沒怎麼接觸過女子,自然不知道,像是姚芷這種在外頭呼風喚雨姑娘,就喜歡葉朔這樣的。
葉朔挑戰高難度失敗,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簡單的。
將桃木削尖,然後打磨平整,再塗上桐油,一根簡簡單單的簪子就做好了。思來想去,他最後還在簪子上頭極其隱秘的角落裡頭,刻上了一個獨屬於自己的烙印。
葉朔小心翼翼的將其中最好的一支木釵包起來,打算留着,等到她生辰那天送給她。
而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接觸,葉朔漸漸發現,她懂的東西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
醫毒二術、奇門遁甲等等,其中她最拿手的,當屬完全承襲於霍天一的劍術了。
真正見識過之後,葉朔才知道她在武學一途上究竟天才到什麼地步,無怪乎霍天一他們將她當成是心頭寶,更知道了爲何眼高於頂的霍天一當年爲何會對小小的孤女另眼相待,甚至不惜跟其他人共同教養同一個弟子。
葉朔只是隨口提了一句,自己劍法奇差,以至於跟拿武器的人對戰的時候總是吃虧,然後姚芷想了想,當即遞給了他一把自己小時候練功用的鐵劍。
白櫟樹下,漫天的劍光映襯着女子凌厲的眉眼,只叫葉朔當場就看呆了去。
半青半黃的樹葉簌簌落下,一陣風吹來,仿若灑下翻飛的花雨。
還不等葉朔小心臟一通撲通撲通狂跳,姚芷那邊就已經開了口。
“錯了。”
“啊?”就在葉朔愣神的功夫,姚芷就主動將手搭在了葉朔的手腕上。
“這麼用力纔對。”
姚芷一旦認真起來,很容易便忽略了周遭其他的東西。
倒是葉朔,被她這麼主動一靠近,竟有一點點的緊張。
之前他做過的事,沒想到這麼快就報復了回來……
但畢竟葉朔這個人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強壓下心頭的那絲悸動,很快就纏了上去:“這一招我也不會,少谷主你再教一教我這個罷。”
姚芷剛從身後環住他,反應過來後對上青年那雙眼睛,姚芷只感覺到臉上一熱,立馬就鬆開了手。
“好好練習!”
不然就他如今這個樣子,若是下次再對上厲害的對手,可如何是好?
姚芷不禁有些替他發愁。
怕把她惹急了,葉朔趕緊見好就收。
就這樣,姚芷很快就練起了霍天一傳授給她的天一劍法,場面極其炫目肅殺,再看葉朔,還在那裡重複劈、砍、挑這些基礎的動作呢。
中間七皇子八皇子路過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見弟弟跟着一個女人學東西,只感覺到臉都要被他給丟光了。
葉朔臉不紅心不跳,七皇子跟八皇子卻是臊得慌。
至於霍天一那邊就更不用提了,好在徒兒還有分寸,只給他打基礎,沒把天一劍法教給他,不然霍天一氣都要氣死。
就在葉朔逐漸沉浸在這寧靜又祥和的深山生活的時候,二皇子跟武一他們也在逐漸逼近這裡。
在上千人日夜不停的搜尋下,很快,有人發現了通往藥人谷的小路。
然而對比起他們,另外一個人還要快上許多。
翌日清晨,葉朔打算往山裡去的時候,到了藥人谷門口,好巧不巧,正好撞上了一個不速之客。
再然後,葉朔就看到了那青年腰間掛着的那一枚玉玦。
葉朔明顯愣了一下。
這玩意兒,似乎有些眼熟……
與此同時,林湛也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這個陌生的青年,當看到他那張臉時,林湛當即頓生危機。
這常年不見外人的藥人谷裡頭,怎會有個陌生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