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知道他們多少的事呢?她真的就一點都不在乎秦家的門楣嗎?她爲什麼要這麼着急的把秦可卿和賈蓉撮合在一起。這些都沒有一個頭緒。
珂珂揉揉太陽穴,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不是一般的複雜。在賈府,這些關係就更加的錯綜複雜。
在這裡唯一能說的人只有賈璉了,他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對於她不小心蹦出來的一兩句現代文明詞,別人聽了都是大驚小怪難以接受,而賈璉不過是輕輕一笑,一副小事一樁的樣子。
當珂珂把她的疑問和分析推理說給賈璉聽的時候,賈璉很乾脆的說:“我早就看出來了。只是事關珍大哥,我們都不好開口勸了。”
後來,秦可卿來串門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偶爾來了,精神也大不如常。
平兒等她走後,悄悄的和珂珂說:“奶奶,奴婢覺得小蓉大奶奶好像是有病的樣子。”
珂珂吃了一驚道:“少胡說!她可能是乏力累了,好好的哪裡就病了。”
平兒跟着珂珂慣了,說話也不藏着掖着的不敢說:“奶奶把你仔細想想,小蓉大奶奶每次和你說話的時候,精神都是恍惚的,臉色也越來越憔悴。”
這些珂珂也看出了一點端倪,只是沒有放在心上。年紀輕輕的,有個三災八難的也正常。她承認,是自己不願意往壞處想。因爲,秦可卿就是病死的。至於死的時候是多大歲數就不清楚了。
平兒雖然能看出來,不過,她卻再也想不到,這個大奶奶會在如花的年紀死在一場病上。
秋風漸起,寧國府裡賈珍就和尤氏商量的了一下,要請賈府裡的老太君並兩個太太來府裡小聚。
賈母興致很高,當時就答應了下來。二位太太是一定要陪的,珂珂就更不用說了。要說平兒是珂珂的小跟班,王熙鳳就是史太君的鐵板跟班。
此時,珂珂猛然發現,秦可卿竟有二三個月沒有和她見過面了。
尤氏笑着親自來扶賈母坐在上首的錦榻上。
賈母道:“我們一家子都來了,倒是讓你費心了。”
尤氏就惶恐的說:“老太太要是這樣說,就讓我們做晚輩的沒法活了。我們不過是略備了幾杯薄酒和一些點心,只要老太太和太太別嫌棄就行。”
一進來珂珂就發現少了一個人,可老太太興致正高,她就忍住了沒有說話。
坐下後,寒暄了幾句,邢、王二位夫人就問:“怎麼沒有見蓉兒媳婦?”
尤氏方嘆了一口氣說:“不瞞老太太和太太,我這媳婦病了。”
“病了?請大夫看了沒有,可好些?”賈母吃驚的問。
尤氏愁眉不展的,道:“大夫都請了好幾撥了,方子也開了不少,就是不見效。”
珂珂方問:“蓉兒媳婦都有什麼症狀?”其實,她這樣問是想證實一下秦可卿的病和書裡的有沒有出入。要是症候是一樣的,她就趕緊讓賈璉想辦法去請那個什麼馮紫英介紹的先生。據書上說,這個人還是很有才學,惟獨他說的詳細到位。如果秦可卿能早點遇見這個人,或許還不至於命喪黃泉。
尤氏就把秦可卿的病症說了一通,頭暈盜汗等等的說了一通,最後說起:“已經是兩三個月沒來了,也不知是爲什麼。”
王夫人忙說:“別是喜吧?要是這樣的話,倒是一件好事。你可真要找個好大夫瞧瞧,別讓那起子人給治壞了。”
尤氏說:“可是呢,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有的說是喜,有的說是病,讓人也難分辨呢。”
可能是覺得這個時候說這些太煞風景了,尤氏轉而笑着說:“你看我,原本是請老太太來開心一天,現在反而讓您添了心事,這更加是我們的不是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太就別爲他們小兒們操心了。年輕人就是有個毛病也不算啥,我叫人給她好好的調養一下,不用多少時候也就好了。”當時,復有說說笑笑的開起了宴席。
吃到一半,珂珂就說想去看看秦可卿。
賈母也沒阻攔:“想去你就去吧,你們年紀差不多,相處的也好。她如今病了,你去開導一番,或許這病也好的快些。我有句話,這個孩子是個有心的人,和鳳丫頭不一樣。一個人悶時間長了,沒病也落下病了。”
尤氏忙說:“老太太說的很是呢,我也說這孩子凡事都憋在心裡,就是和蓉兒也不大說。所以,我才常常的告誡蓉兒,說你媳婦是個有心的,凡事你不要惹她生氣。若是你逼勒她緊了,有個好歹,以後你再想找這樣一個容貌、這樣一個品性的,就是打着燈籠也找不着了。”
珂珂一心都在秦可卿的身上,也沒聽完尤氏的心裡話,就一個人去了秦可卿的房裡。
這次的秦王相見和書裡不同了,沒有了賈寶玉初試雲雨情的情節,直接就把警幻仙子給蝴蝶了。並且,這個時候的賈寶玉還不足十歲,根本就不可能有夢中情人,春風一度就成了浮雲了。
珂珂就讓賈蓉引着去了秦可卿的屋子。
屋子裡還是一如既往的金碧輝煌,只是女主人已不復往日的光彩,早已是滿面蠟黃的躺在鴛鴦錦的帳子裡。
一到門口賈蓉就叫了一聲:“二嬸子來看你了。”
裡頭秦可卿聽說珂珂來看她,慌的趕緊要更衣下牀來。
珂珂早到裡頭,快走幾步一把扶住了她:“咱娘兒們,你還客氣什麼!快坐回去,仔細勞了神。”
秦可卿還不依,架不住珂珂左右的勸說,她才重新躺了回去。珂珂拿起炕上的那個紅娘抱過的抱枕,塞在的她的後背上,這才仔細打量了她一眼。
只見她穿了一件純地紫色寢衣,裡頭是月白的細綢裡衣。因爲纔起來的緣故,雲鬢蓬鬆,劉海凌亂。加上一張蒼白的臉,更顯出一雙烏黑的眼睛空洞無神。
珂珂早已心酸,眼淚差一點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聲音裡略帶着哽咽的問道:“覺得身子怎麼樣了?”
秦可卿慘笑一下,緊緊攥住她的手,道:“二嬸子,我可想死你了。”音未落,淚已流。“天天都這樣,也沒覺得好不好的。”
珂珂回頭對賈蓉說:“我和你媳婦說幾句家常話,你就出去玩你的吧。”
“二嬸子儘管說,侄兒這就下去。才讓寶珠去倒了一盞茶,等侄兒親自給嬸子奉了茶再出去也不遲。”
珂珂嗔道:“少貧嘴,我纔剛從席上下來,既不渴也不餓,你也別費心了。讓你這個小爺親自奉茶,我可當不起。”
賈蓉一聽,就百般的分辨起來:“嬸子這是罵我呢!憑我到了啥時候,也都是您的侄兒不是?別說是端茶倒水,就是磕頭跪爐子也是應該的。”
“少扯,再貧嘴就讓你老子教訓你一頓。”
賈蓉這才急吼吼的跑開了:“嬸子又嚇我,也罷,侄兒這就下去了。”
珂珂復有拉着秦可卿的手說:“不過是兩三個月沒見,你怎麼就瘦成這個樣子?我聽你婆婆說了你的病,不過是小毛病,你要放寬心好好養才行。”
秦可卿嘆了一口氣,說:“嬸子是明白人,何必勸我。我自己的身子橫豎自己是清楚的,不過是捱日子吧。”
“少說喪氣話,大夫也沒有這般說呢,你怎麼也先灰心起來?”
寶珠捧着一盞茶進來,小心的奉給珂珂:“二奶奶請喝茶。”
珂珂也沒心思喝,便說:“放那兒吧。你奶奶今天吃過藥了嗎?”
寶珠道:“回二奶奶的話,已經吃過了。”
珂珂點點頭:“大夫是幾時來看的?”
寶珠道:“這才晌午不到,就來了兩撥了。這些日子,幾乎是每天都有五六個大夫輪番的來看。”
珂珂一驚,猛然想起書上尤氏說過的一句話:一天有幾個大夫輪番來看,反而害的秦可卿不斷的換衣服。如此穿穿脫脫,就是個好人也被折騰壞了。“怎麼來的這樣勤?一天來幾次,你奶奶豈不是要累壞了!”
寶珠也抱怨起來:“可不是嘛!奶奶最是要強,凡大夫來了,一定是要起來更衣梳洗的。這邊剛折騰晚歇下,那邊就又來了一撥。來看了還不說,偏偏一個個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開的方子也都是治不好吃不壞的,白白的耗了許多的日子,奶奶倒是一天比一天憔悴了。”
秦可卿在炕上急着斥責她:“少胡說!太太都是打聽有名望的大夫來,不好也是我自己命薄沒福。你再亂說,我少不得打發了你。”
寶珠被罵了一頓,只好閉嘴不言。眼淚汪汪的看了珂珂一眼,才默默地退了下去。
“可卿,你這是何苦?”
秦可卿道:“嬸子,我就是一個命薄的人,死了都不知道陰曹收不收?”
珂珂急着去捂她的嘴:“你纔多大,就說這種喪氣話。橫豎是有好大夫的,你放心了,我讓你叔叔給你打聽着。”
秦可卿似乎是知道結局一樣:“因果報應,早晚會來的。”
她說的奇怪,連珂珂都糊塗了。想了一想,才發覺此話大有文章。什麼報應呢?難道是因爲她和賈珍的事?事到如今,珂珂也不避諱了,趁着跟前沒人她就大膽問了一句:“有件事我想問你,雖說尷尬,如今我也顧不上了。你婆婆對你怎樣?你和珍大哥又是怎麼回事?”
秦可卿神情裡帶着些沮喪,看來,此事一定有很多人知道了。她苦笑一下,問:“外面可是傳的沸沸揚揚的了?”
有幾個人知道,珂珂也不清楚。她能猜到,還不是因爲早就知道了書中人物的結局。書中雖說沒有過多的着墨,可誰都知道秦可卿和公公私通早就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在這裡現在還不是傳的沸沸揚揚的。就算有人知道,也就是幾個心腹之人,他們曉得利害,一時半會的也沒人敢說。話又說回來,寧國府是一鍋粥,叨登出來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