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二爺,接酒,這可是上等的女兒紅!”就在此時,異變陡生,一罈解封了一半的酒罈子橫空飛向戲臺,眼看裡面的酒水就要潑出。
聞到了酒味,倪二就如飢渴了十年的漢子,看到了玉體橫陳的美女,他顧不得釋放內力,急忙伸手一撥,接住了酒罈子,鼻子一聞,真香哪!好酒!好酒!
“二爺,倪二已經出了三招,你還站着,沒有輸,哈哈哈!”茗煙在臺下大笑,原來是他詭計多端,瞧見賈寶玉即將命喪當場,便出了這個主意,倪二嗜酒如命,他就買了一罈酒,解了這個死局。
“這一招不算,你家公子還沒有接呢!”倪二大喝,老子可不是傻子,你們敢戲弄我?大爺不削死你們!
“茗煙,你瞎摻和個什麼?本公子是那種背信棄義,食言而肥的人嗎?你……”賈寶玉咳了幾聲,臉色一板:“你氣死我了!”
揚起手掌,賈寶玉幾乎想一巴掌扇過去,草!好好的計劃都被你攪黃了,你以爲倪二會吃這一套?但轉念一想,茗煙也是爲了自己,賈寶玉憋屈地收住了手掌。
“可是……二爺你已經受傷了!”茗煙十分委屈,主子,我處心積慮,都是爲了你,懂?
“好了!好了!你一邊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要自作主張。”賈寶玉沒好氣道,看了倪二一眼,拔出腰間長劍:“倪二,咱們重新來過!還有最後一招!”
“臭小子,沒想到你還是個守信用的人,倒是對大爺的胃口!”倪二大咧咧一笑,露出了黃板牙,心下甚喜,此子雖然欠揍了些,但這一行動,可是出人意料,因爲他大可以賴賬,三招已過,輸的是倪二。
但是,他沒有,知音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倪二對他的好感不禁多了許多。
屁的守信用,還不是爲了讓你徹底服我?賈寶玉一撇嘴,長劍橫在胸前,默唸學過的劍招,高來洗,低來擊,裡來掩,外來抹,中來刺,通要的劍術他已經練了成千上萬遍,擋住倪二的幾成功力綽綽有餘。
“外功劍法,可是擋不住內功的,小子,你無知者無畏,跳樑小醜,安知大雅之堂?”倪二豪邁一笑,右手擡酒猛喝,腳步橫挪,左手前推,丹田裡的內力陡然釋放,他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端的是瀟灑無比!
“死老匹夫,怎逞口舌之利?”賈寶玉罵了回去,但卻目眩神馳,心嚮往之,嘖嘖,本公子要是學會了這一招,拿去泡妞,保管百發百中啊……
倪二聽得一怒,這小子,恁地目無尊長,無法無天,可恨!老子可不能讓他站在臺上,哪怕有點欣賞他,也不能給他做打手啊,那多丟人!他左手淺紅色內力更猛,幾乎使出了他生平最大的力量。
賈寶玉本想使用“外來抹”這一招,無奈倪二已經修煉出了內力,他的長劍宛如遇到了磁鐵,不能如臂指使。
“你學的劍法,不過小道耳!劍道的最高峰,在於心中無劍,可以拈指爲劍,以氣御劍!”
倪二不經意的一句話,賈寶玉卻如醍醐灌頂,若有所思,這時淺紅色內力把長劍偏移了幾分,倪二步法神出鬼沒,倏地鑽到了賈寶玉身後,對着他後心偏左的位置就是一掌!
只要這一掌敲實了,賈寶玉沒有修煉出內力,大敗無疑,必定會掉下擂臺,那樣,倪大爺我今天,不但虐人虐得爽,而且做了一樁好事,討了一罈美酒,何其快活啊……
但是,千鈞一髮之際,變故再生!
“啊!”
臺下的茗煙和遠處的瑞珠同時驚呼,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不可思議,匪夷所思的事情!
“何事?”小姐掀開簾子,順着瑞珠的手指望去,只見一把亮堂堂的長劍向後穿過,宛若平地一聲雷,這一劍,無論時機,還是位置,都拿捏得恰到好處,一絲不苟!
劍尖穿透賈寶玉左手的手臂,破體而出,劍身露出三分之二,恰好指向了倪二的咽喉,如果倪二的手掌落下,他自己也難逃一死!這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麼狠?!”倪二粗糙的臉上青紅皁白,交替閃現,五指顫抖,夾雜着所有丹田內力的一掌,落下去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劍尖只需要再向後一點,自己的脖子就要擊穿了。
太狠了!倪二冷不跌打了個寒顫,這小子對自己這樣狠?那對別人呢?此子……非常人!
許久許久,倪二放下了手掌,滿面頹喪,喟然長嘆:“小子,你贏了,放心,我倪二說話算話,供你驅使三年,就是三年!不過你要供我吃住,給我銀子,不然我可不幹!”
“承讓!承讓!倪二爺不必擔心,跟了本公子,定會讓你吃香的喝辣的!”賈寶玉面色不改,拔出長劍,擦乾血跡,入鞘,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看他這番變臉的模樣,倪二抽了抽嘴角,難道,他一點都不疼麼?殊不知,賈寶玉前世學的是理工科,對於人體經脈瞭然於胸,他的一劍穿破自己手臂,看似魯莽,其實既不傷及經脈,也不傷及骨骼,不過是皮肉之苦罷了。更何況,這種疼痛,這幾年他已經習以爲常,痛得沒有感覺了。
“小姐,這登徒子真是……不要命!”瑞珠拍了拍小胸脯道。
“一個人,在面臨生死危機的時刻,方能體現出他的本性,譬如前朝的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世界上追名逐利者甚多,不怕死的又有幾何?此子的本性,是瘋狂!”小姐一語中的。
“本性?小姐,這麼說,他前面的一切表象,皆是虛僞的面具?”瑞珠疑惑道。
“不然!”小姐沉吟片刻,道:“也許,是天生的桀驁不馴,放蕩不羈,那,也是本性。”
“這樣啊!”瑞珠似懂非懂:“小姐的本性是什麼呢?”
“人只能看清別人的本性,看不清自己的本性,我怎知道?”小姐道。
“原來如此。”瑞珠雙手支撐着下巴,是啊,本性,在東府,少奶奶名義上的丈夫賈蓉,是王熙鳳養的小叔子,賈蓉恬不知恥,想把少奶奶給他爹賈珍品嚐,賈珍恬不知恥,也想把少奶奶送給他爹賈敬品嚐,再加上忠順王府……
天哪!他們的本性是什麼?自己的少奶奶,自己的小姐,就是他們想象中的水性楊花?人盡可夫?有道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小姐是紅顏中的紅顏,奈她薄命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