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椅子容不下馬尚的大肚子,他的座位是超大號,啤酒肚躺在凳子上,沒錯,就是躺,像是裡面住着七個小矮人,賈寶玉的挑釁讓他惱火,一起身,啤酒肚嘩啦呼啦響,吃得太多了,五十個桂花糕,二十瓶果汁,是頭豬也得撐死,他這個算是強悍了,無怪乎百里炎宇對他有信心,馬尚捂住肚子道:“我還能吃,最後一個花樣!吃肉!你也要吃肉!”
很多人饒有興致地看着,這種極品比鬥可不多見,重要的是比斗的人都是京都有名的公子哥,治國府馬尚,榮國府賈寶玉,封建社會連交換小妾也是吃白開水的平常事,他們這個也算不了什麼。但,觀衆喜歡新聞,新奇的新聞。
馬尚最後一個花樣當真是肉,製作當然精美,單單作料便有二十幾種,新鮮、不膩、不肥、可口、美味,數量有三十份,品類有豬肉、魚肉、鴨肉、鵝肉,等等。
這是賈寶玉最最無語的一次了,他以前聽說紈絝紈絝,究竟什麼是紈絝,他覺得自己達到了,可和人家一比,他簡直太節約了,老實說,賈寶玉還是他前世的自己,當然,現在他已經把自己代入了這個世界,只是他的本性和靈魂是前世的。
故而對奢侈的生活,譬如吃穿住行,他不會,也不想刻意去學,看看馬尚成個什麼樣了,肉球一般,蛆蟲,讓天穹百姓情何以堪,他不喜歡這種攀比生活,他沉默了,一直等着馬尚吃完了三十份盤子肉,肚子撐得圓鼓鼓的。
“該你了!怎麼?吃不下去了?”馬尚手油乎乎的,嘴脣也油乎乎的,這個嘴臉讓賈寶玉想起了自己當員工時,那些呵斥自己的大老闆,百里炎宇等人鬆了口氣,看見賈寶玉木然,應該是不能吃了。
“我還能吃,就怕我吃的嚇着你們。”賈寶玉笑了,那是一種回憶的笑,嘲諷的笑,還帶着自卑的笑,他最後從麻袋裡拿出來的,是魚、蛇、蟹三種,每樣十五個,統共四十五個,它們是,活的。
“啊!”
人羣中就這麼響起了一羣尖叫聲,多半出自聖文院的王公貴族,這些人錦衣玉食,從來沒見過活着的雞鴨魚,何況魚蛇蟹,典型的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現在賈寶玉難道要生吃嗎?我天!挺刺激的!也挺……噁心的!
聖武院的人,不屑地對聖文院哼了一聲,彷彿在說:少見多怪!百里炎宇眉頭又皺起了,遇見賈寶玉之後,能讓人的表情不停地換來換去,他總是出人意表,但百里炎宇討厭他出人意表,在聖院,無論文武,他百里炎宇,纔是第一的!
“噢!味道好美!”賈寶玉把幾隻活螃蟹、青蛇、鮮魚囫圇吞棗地吞下去,安靜的廣場中傳來咀嚼聲,咔嚓咔嚓的,他的嘴角流出活物的血跡。他思量過了,接下來的兩局,比文和比武,自己文采不行,比武一定能過關,但文上可能會輸,所以,第一局必須贏。
爲了不輸掉凝魄陀蘿,爲了軒轅劍,爲了此番比試影響的後果能給家族帶來的力量,第一局,他也是拼了,衆人也是醉了,賈寶玉真地吃完了三十份活的蛇、蟹、魚,放進嘴裡的時候,它們還在掙扎,他的肚子依舊不大,他想起另一個世界的他,打小的時候,餓肚子,什麼螞蚱、油蟲、螞蟻、草根、樹皮也能吃,今天這個不算什麼,甚至可以說是“山珍海味”了。
但是不知怎的,明明是比賽,卻感覺眼角有些溼潤,賈寶玉愣了愣,剋制住了,他最討厭自己哭了。
嘔!
聖文院的學生嘔吐得不要不要的,天吶!不行了!百里炎宇定力強,強顏歡笑,但胃裡有酸水冒泡,最不行的是梅風亮,嘔得幾乎暈過去,李守中,只是皺了皺白眉。
“哎呀!噁心死人了,二哥哥怎麼能這樣呢!”史湘雲大條地捂住臉,跺跺腳道。
秦可卿不搭話,她心思細膩縝密,把賈寶玉的表情看得一分一毫也不放過,她發現,此人越來越難以看透了。不是他的肚子不大,而是他的表情。
“不賭了!不賭了!我認輸!嘔!”馬尚雙手擡起大肚子,撒起腳丫子狂奔,逃離了現場,我日尼瑪啊!成心噁心人不是,賈寶玉最後吃了四十五份,馬尚最後只吃了三十份,真地極限了,他不明白賈寶玉怎麼撐住的。
“第一局,賈寶玉勝!”李守中無喜無悲地下了定論,梅風亮哼了一聲,也不好說,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他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是所謂的文人。
百里炎宇暗罵馬尚混賬,賈寶玉行事低劣、低俗,他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賈寶玉究竟怎麼吃完的?那些東西去了哪裡?太不可思議了!但是,他還有兩局,未必沒有勝算。想了想,豎起大拇指道:“高人!真是高人!第二局,咱們比文,爲了應景應時,還是移駕聖文院的閣樓爲好!”
他既然這麼說了,賈寶玉便和聖文院的一班才子登上了對面的二樓,俯瞰遠景,別人不知道的是,賈寶玉吃的東西,被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使用內力偷運到了補天石之中,空間儲物這種東西,匪夷所思,賈寶玉自己知道就行,哪裡會去公開。
聖文院閣樓的二樓,清新雅緻,這會兒人也不多,詩文是文人的事,聖武院的武者大都不懂,因此他們徘徊在樓下,等待第三局,第三局是武鬥,有得瞧了。
李守中和梅風亮高居首座,百里炎宇指着窗外有兩個丫杈的老樹,對賈寶玉道:“你看,在這嚴冬的日子,那棵老樹斑駁,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寶玉小哥兒,何不以此爲開篇?無論詩詞曲賦都行,只要文章高人一等就算贏,在場的都是明白人!”
賈寶玉遠看冬日的風光,白雪皚皚,他豈會聽不懂百里炎宇的意思,百里炎宇是說,你們賈家啊,就像那棵老樹,風雨飄搖,搖搖欲墜,死啦死啦地,賈寶玉品味了一番,脫口道:“路旁一古樹,上有兩丫杈!”
噗嗤!
閣樓裡的人笑彎了腰,這叫詩嗎?這真的是詩嗎?寶寶你不要騙我,百里炎宇對人羣使了一個眼色,牛繼宗接口不屑道:“未結黃金果,先開白玉花!”
“還可以,還可以,牛繼宗的雖然勉強有我意境的三分之一,但已經不落俗套了。”賈寶玉點頭道:“再來!遠看一羣鵝,一棒打下河!”
雖然鄙視賈寶玉的“文采”,牛繼宗後面,柳芳覺得羞與賈寶玉爲伍,但礙於百里炎宇的請求,只得硬着頭皮道:“白羽浮清水,紅掌踏綠波!”
“夠了!賈寶玉,你已經輸了!聽聽!什麼叫意境?什麼叫遣詞造句?什麼叫詩?孰上孰下,我們還不明白嗎?第二局,你輸了!”梅風亮早就忍不下去了,李守中他不怕,今天之所以放下面子當裁判,全是爲了討好忠順王府,一來賈寶玉對他無禮,他懷恨在心,二來他是向着忠順王府的,站隊很重要,百里炎宇既然要打倒賈寶玉,他當然是不遺餘力,樂意爲之的。
重要的是有理有據,李守中也辯駁不得,賈寶玉的文學值負分,梅風亮鄙視一切“低學歷”的人,所以“正氣凜然”道:“你擺明了是不學無術!餬口亂說!丟我們天下文人的臉!”
賈寶玉看瘋子一般看着這貨,怎麼就丟天下文人的臉了?哼!見梅風亮說了幾句控訴的話,氣越發難喘,腳步越發虛浮,賈寶玉闊步走到案前,提筆直揮,片刻一張宣紙上寫好了五個大字,字字入木三分,飛揚跋扈,賈寶玉擡起宣紙,朗聲道:“梅大人,我不學無術,你學識淵博,可認得這幾個字?若認得,可知是什麼意思?在下不才,便送你五個字!望你好生反省反省!”
百里炎宇等人聽得玄妙,什麼字梅風亮不知道?什麼意思值得梅風亮反省?目光齊刷刷望去,宣紙上的字赫然是:巭孬嫑夯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