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站在身前的一對璧人,梅姨娘突然就理解了林如海。
這樣一個女子,恐怕沒有人會不動心吧,林如海愛上了她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自慚形穢的梅姨娘那時候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就是能有一個孩兒,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她都喜歡,她都感激。
但是夫人身子不好,一直也沒有自己的孩子,她身爲姨娘,是不可能先夫人一步有自己的孩子的。
不說林如海不願意,就是林老夫人也不會同意。
她每天小心的侍候着,幫着夫人調養身子,煎藥,做小食,夫人小日子來了疼的渾身冒汗,她比任何人一個都要着急。
或許是感到了她的友善,夫人和她相處的越來越好,兩個人都不想是一妻一妾,甚至像是兩姐妹了。
終於,林如海成婚後的第三年,夫人有喜了。
她簡直要心意若狂了,每日裡燒香拜佛,只想夫人腹中的小少爺或者小小姐健健康康,
這樣她也就能有自己的孩兒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夫人懷孕之後,她就被夫人孃家派來的老嬤嬤警告了。
“梅姨娘,主僕有別,我們國公府的小姐養身子也是有專門的人來負責了,您還是不要操心了。”
老嬤嬤的話像是一盆冷水,她的心被澆的冰涼冰涼的。
“梅兒,你別聽嬤嬤的,我對你的爲人最是瞭解,母親就是瞎操心。”
夫人再讓人喚她的時候,她就找理由躲了,幾次下來,夫人就揹着老嬤嬤來找她了。
她還記得,有了身孕的夫人依舊美的驚人,勸慰了她很久,又牽着她的手,把她交到了林如海手裡。
“這段時間林郎就要交給妹妹照顧了,我腹中的孩兒還盼着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呢!”
林如海當時的表情又是寵溺,又是縱容。她低着頭,一時間根本不明白自己心裡再想些什麼。
夫人懷孕的時候,她雖然日日侍候在林如海身旁,但是他並沒有碰過她。
雖然還是和年少時一樣,她磨墨,他寫字畫畫,有興趣了也會和她一起談詩論畫,
但是每每說到詩歌的玄妙之處,他的眼底總是有絲絲遺憾。
如果不是礙於夫人身子弱,又在養胎,興許早就去拉了夫人一同鑑賞。
轉眼夫人有了玉姐兒,林如海簡直欣喜若狂,抱着小小的玉姐兒笑得像是一個孩子。
夫人欣慰的躺在牀上,看着抱着玉姐兒站在身旁的林如海,一家三口美的像是一副畫兒。
直到玉姐兒出了百日,林如海又一次被夫人推到了她的房裡。
“梅兒,玉姐兒老是哭鬧,林郎睡不着,就麻煩妹妹了。”
生了孩子的夫人更美了,身上既有少女的天真,又有少婦的柔美。
夫人俏皮的朝她眨眨眼,放下簾子帶着丫鬟婆子走了。
玉姐兒一歲的時候,她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簡直欣喜若狂,心中把夫人感激了千遍萬遍。
“梅姨娘,夫人感激你爲老爺孕育子嗣有功,這是她特地讓春卓堂的大夫給你開的安胎藥,趁熱喝了吧。”
梅姨娘不疑有他,讓身邊的大丫鬟把她扶起,將安胎藥一飲而下。
畢竟夫人如果不想讓她有孩子的話,完全可以不讓林如海去她房裡。
或者就是林如海去了也可以讓她服用避子湯,既然讓她懷了身子,也沒有再做手腳的必要。
而且梅姨娘也看得出來,夫人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她對於詩詞歌賦玲瓏聰慧,但是對於和人相處卻最是赤誠,是個最最好的主母。
可是到了下午她就後悔了,看着身下的鮮血,她當時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孩子已經沒了,夫人在她身旁哭的肝腸寸斷,拉着她的手一直說對不起。
老嬤嬤被當場打死了,但是她的心也死了。
她知道,夫人或許當時真的並不知情,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自己的孩子確實沒了,而且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梅兒,你太偏激了,敏兒知道王嬤嬤做的事情之後,一直鬱鬱寡歡,要不然也不會生了錦玉之後,就一病不起了。”
想起當年之事,林如海心裡也很是悲傷。
“……”
梅姨娘沒有說話,當年的情況她也看在眼裡,知道林如海並沒有說謊。
“所以……你恨我和敏兒,連玉姐兒也不肯放過嗎?”
林如海用手擦了擦眼淚,接着問道。
“那不是毒藥,我已經害了老爺,我只想保住大姑娘……”
梅姨娘垂下眼眸,苦笑一聲說道。
林如海如果死了,族裡肯定會想法設法給林如海過繼子嗣。
到時候大姑娘就是那些族老的眼中釘肉中刺,但是她會招贅,說不得會對她做什麼。
但是如果她身子羸弱,根本招贅不得,族老礙於人言可畏,說不得就能留下她一條性命。
至於夫人的孃家,就憑着當年王嬤嬤做下的事情,梅姨娘就很難相信那裡是什麼良善之地。
大姑娘病弱,說不定就能絕了那府裡利用大姑娘發絕戶財的心思。
“梅兒,你收拾收拾,明天我讓人把你送到莊子上去吧。”
林如海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梅姨娘的想法,哀嘆一聲,對她說道。
“是,老爺。”
梅姨娘看了一眼林如海,乖巧的行了一個禮,轉身離開了。
梅姨娘走後,林如海一個人在房裡坐了很久,他不明白爲什麼當年三個人好好的,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樣。
“老爺,老爺,出事了……”
看着前來回稟的林孝張張合合的嘴,林如海像是聽不明白一樣。
“你說梅姨娘怎麼了?”
“老爺,梅姨娘懸樑自盡了。”
林如海頭一暈,好半天才站穩,踉踉蹌蹌的朝着梅氏的小院走了過去。
看見林如海過來,丫鬟婆子紛紛讓開路。
梅氏已經被婆子從樑上解了下來,放置在她日常休息的榻上,看起來和睡着了沒有什麼差別。
林如海向前一步,又停了下來,揮揮手,讓屋子裡的丫鬟婆子下去了。
“少爺,你看我好不好看?”
他雖然一直住在京都,但是縣試還是要回原籍的,從姑蘇回來的時候,就給梅氏帶了姑蘇最時興的衣裙。
二八年華的梅氏很是欣喜,穿上就捨不得脫了,一臉嬌羞的看着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