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拜見老爺。”
“你們奶奶如今身子怎麼樣了？”
秦可卿有喜已經有些日子了，秦業去看過一兩次，心中很是惦記。
不過這秦可卿到底是養女，他老妻沒了，倒是不好時常過去。
“奶奶一切都好，前兒剛把過平安脈，都說這胎懷的穩的很。”
賈珍中年得子，對秦可卿這一胎十分看重，隔幾天就要請大夫給秦可卿請脈。
“這就好，你們大爺呢？”
“大爺對奶奶也好，時不時的過去看奶奶。”
寶珠的眼睛眨了眨，低頭恭順的回道。
“那就好，那你就回去吧，告訴你們奶奶，家裡一起都好，讓你們奶奶別擔心，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好生養着就是。”
秦業知道女兒和女婿沒有因爲這些銀錢鬧彆扭，也放下心來，揮揮手讓寶珠回去。
“寶珠……”
寶珠跪在地上半天都沒有動。
“是可卿出什麼事情了？”
秦業還以爲是秦鍾那邊有什麼事情，連忙讓下人都下去了。
“奶奶沒事，寶珠是想求老爺讓我回府。”
寶珠牙一咬，還是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她在寧府實在是太過提心吊膽。
“爲何？”
知道不是秦可卿出了事，秦業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沒想到寶珠竟然是想要回府，這歷來陪嫁丫鬟都是跟着小姐的。
除非是小姐喪夫或者是大歸，陪嫁丫鬟纔會跟着小姐回到孃家。
這寶珠也太過沒分寸了，秦業心裡有氣，口氣也不太好。
“不爲什麼。寶珠就是想回來。”
寶珠只是死咬着想回來，並不說是什麼原因。
“你可知道這什麼情況陪嫁丫鬟什麼時候纔會回來？這話不可再說。”
秦業袖子一甩，就想要讓婆子把寶珠送出去。
寶珠在寧府過得怕極了，本來還想求秦業讓她回來，現在看到沒了希望，整個人一點活氣兒也沒有了。
呆呆的坐在地上，臉色煞白，都不像是活人了。
“你到底爲何要回來，你告訴我真實原因，我就讓人把你要過來。”
秦業看着寶珠的樣子也感覺有些不對勁了，指着寶珠又道。
“……”
寶珠把嘴脣都咬破了，說還是不說。
“你到底說不說！”
秦業也看出來裡面有事，聲色俱厲的指着寶珠道。
“……”
寶珠的臉上更猶豫了，腦子裡亂的像是要炸開一樣。
說了吧，說了就可以回秦家，離寧府遠遠的。
不能說，這樣的事，說出去就是一個死！
不會的，老爺那麼隨和的人，就算奶奶是抱養的，也一直視如己出，爲了給小姐陪嫁，家裡都掏空了。
“你要是再不說，我就把你跟你們奶奶把你要過來……。”
寶珠聽到秦業的話，滿臉希翼的看着秦業。
“……然後讓人把你發賣到百花樓。”
從來沒有看過秦業說過這樣惡毒的話，寶珠駭得渾身顫抖起來。
驚喜到絕望的落差，反而讓她生出一種衝動。
憑什麼！
憑什麼奶奶的出身甚至還比不上自己，卻能嫁到公侯之家？
憑什麼明明是奶奶行差踏錯，這事讓人知道的，死的也要加上她？
老爺不是想知道嗎？
那就告訴他，你告訴他啊！
看看他疼愛了那麼久的女兒是個什麼貨色！
“老爺，寶珠之所以想回來，是因爲奴婢發現大奶奶和……”
聽到寶珠的話，秦業的胸口一甜。
他並不懷疑寶珠會說假話，寶珠的賣身契還在他們父女手裡，打死也不過是花幾個銀子的事兒，這事如果不是真的，寶珠也說不了這麼詳細。
“住嘴，你住嘴！”
秦業簡直要衝上去把寶珠的嘴堵住。
“奶奶不僅和老爺有染，就連腹中的孩子……”
寶珠並沒有停下，甚至有些報復的繼續說了下去。
你不是想知道嗎？
你不是想把我賣到百花樓麼？
你如珠似寶的女兒甚至都不如一個妓子，至少她不會“趴灰”！
“噗！”
秦業到底受不住打擊，口中噴出鮮血，要長袍前面都浸溼了。
他本來身子就不好，前些天大病一場。
好不容易纔養的好了些，先是聽到兒子要娶尼姑，後是得知女兒做下**的事情，能撐到現在才吐血已經很不容易了。
“老爺，老爺，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寶珠也有點清醒了。
自己這是做了什麼？自己這是做了什麼？
門外的下人聽到寶珠的聲音，連忙衝了進來，看到秦業的樣子也都嚇壞了。
少爺被老爺關起來了，老爺又變成這樣，這些人也懵了。
好不容易七手八腳的把秦業擡到房裡，有的去喊大夫，有的去喊秦鍾。
秦鍾知道父親出了事，也顧不得自己正在禁足，從牀上爬起來就去了秦業房裡。
“爹爹，爹爹，鍾兒不娶了，鍾兒不娶了。”
看到秦業前胸都是鮮血，秦鍾後悔極了，爹爹一向古板，自己爲什麼不能慢慢說？
明明知道爹爹身子不好，明明知道的，秦鍾後悔的簡直想要把自己殺了。
“不行了，府上還是早些準備吧。”
花白鬍子的大夫搖了搖頭，這救病不救命，秦老爺子不行了。
“不會的不會的，大夫，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爹爹！”
秦鍾拉着大夫胳膊說什麼也不讓他走，整個人顫抖的像是深秋樹上被風吹過的枯樹葉。
“真的不行了，秦老爺子本就身子不好，驚怒之下傷了肺腑，別說老朽，就是華佗在世也沒有辦法了。”
聽了大夫的話，秦鍾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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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至於此！
何至於此！
“爹爹……”
秦鍾推開扶着他的板栗，趴在秦業的身上哭了起來。
寶珠被嚇得癱在地上都不會動了。
怎麼會這樣？
爲什麼會這樣？
“鍾兒，爹爹沒事。”
秦業已經醒過來了，可能也聽到了剛纔秦鍾和大夫在屋外的對話，知道自己要死了，反而平靜了許多，看着秦鍾，一臉的慈愛。
“爹爹，鍾兒不是故意的，鍾兒知道錯了，鍾兒好好讀書，鍾兒……”
秦鍾看到秦業如此，哭的更厲害了。
“爹爹不是爲了鍾兒，我兒很好，有擔當，敢擔當，爲父很欣慰……”
到了生死之間，秦業反而看開了，秦鍾如此很好，好男兒正應如此。
“爹爹，鍾兒知道錯了，鍾兒知道錯了……”
秦鍾還以爲秦業是病糊塗了，哭的更厲害了。
“爲父是說真的，去吧，幫爲父把紙筆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