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菩薩總是喜歡那些不放棄的人!
蕭颯笑起來。
望着沈穆清像孩子一樣慌亂的表情,他心裡軟軟的,滿是不捨。
“有我了!”他說着,手就不受控制地抱住了她,“別慌!”下頜就抵在了她的頭上。
沈穆清一個不防備,身體斜斜在跌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手也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腰。
“別慌!”醇厚的聲音再一次低低地響起,清爽的松木香縈繞在她的鼻尖,“我讓銀良在外面守着,要是爹孃他們醒了,他會來報信的。你別慌。”
有力的臂膊,溺愛的聲音,讓沈穆清突然覺得自己很嬌小、很軟弱……被人憐惜地抱在懷裡。
她不禁擡頭,就看見了蕭颯的眼睛。
直直地望着她,目光明亮的刺眼,讓她如在烈日下般無所遁形……
坦然的情懷在她面前一覽無遺。
心跳得厲害。
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要逃避什麼……沈穆清輕輕地喊了一聲“蕭颯”。
蕭颯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微微輕啓的紅脣……有了乾渴的感覺!
念頭閃過,他已輕輕吸吮住那豔麗紅潤的脣瓣。
溫熱的脣,一下,兩下,三下……輕輕地碰觸又輕輕地離開,纏纏綿綿綿地在她的脣邊留戀。好像她是珍貴的玉石,又好像她是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帶着幾分試探的味道。
沈穆清的心一下子被感動。
蕭颯,很喜歡,很喜歡她的吧……所以纔會這樣的珍愛。
沈穆清輕輕地貼在蕭颯的懷裡,閉上眼睛,用溼潤的舌尖**着他的脣……然後她被緊緊地箍在了他的懷中。
“穆清,穆清……”含糊不清的聲音裡帶着沉重的渾濁喘息,手也慢慢滑進她的衣襟。
一大清早的……長輩們還等他們去敬茶……
沈穆清剛想推開蕭颯,屋裡已響起了倉皇的腳步聲。
蕭颯的動作一下子僵硬。
沈穆清睜開眼睛,就看見他明亮的目光一點點地褪去。
“銀良在外面等着呢!”沈穆清溫柔地拂了拂他的鬢角,“可能是我貼身的丫鬟來服侍我梳洗。”
蕭颯這才透了一口氣,嘴裡不由抱怨:“有些規矩還是要講講……”
誰會想到一大早會發現這種事情。
沈穆清暗笑着,喊了明霞進來給她梳頭。
蕭颯來時就穿戴整齊收拾好了,就坐在梳妝檯旁看着她梳頭。
沈穆清就想起四太太的態度來。
她和蕭颯說起自己的擔心:“……聽那口氣,好像要把我留在身邊似的。”
蕭颯聽了並沒有露出驚詫之意來,而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悵然地道:“我到了這個地步,沒想到她還是不能釋然。”
正如大堂嫂所說,長輩之間的恩恩怨怨,她們這些做小輩不能、也沒有辦法去插手。
“我很是擔心!”沈穆清輕輕蹙了蹙眉,“萬一我真的被留下來……”
“你只要擔心帶什麼東西去巖州衛就行了!”蕭颯眉宇間盡是自信,“這件事我來處理就行了!”
沈穆清並不能完全放下心來,但蕭颯已經這樣說了,自己再有所置疑,對蕭颯也是一個打擊。
這樣一想,沈穆清就順着他的話音轉了話題。
“……我準備帶明霞、凝碧和李媽媽、月桂跟我一起去,你看人多不多?”
蕭颯握着沈穆清的手在摩挲着:“我雖然被流放,可手頭不少銀子,日常用度你不用省。想帶幾個就帶幾個去。我要是沒有這點把握,哪敢去府上求親啊!” ωwш▪ т tκa n▪ c o
他這麼一說,沈穆清到想起自己那段時間的擔心來。
她不由掐了蕭颯的手掌一下:“好不容易沉穩了些……又開始夜郎自大了。”
蕭颯就揚了臉睨她:“我辦事,什麼時候讓你操心了。別說是養家的銀子我早備下了,就是巖州衛的房子我都差人買好了。”
沈穆清眼睛一轉,笑道:“房子在哪路哪巷哪個位置?不如說給我聽聽!”
蕭颯不以爲意地笑道:“巖州衛巴掌大的地方,哪有什麼街巷的。我們住的房子,不是巖州衛最好的,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你就給我吹牛吧!”沈穆清笑道,“差了人去買房子我信,可要是說連房子都買好了,我可不信。我們從議親到成親這不過幾日……我到不知道你能掐指一算了。”
“我也不知道你會掐指一算。”蕭颯笑道,“怎麼?就那麼有把握我是在吹牛?”
“那是!”沈穆清笑道,“你虛張聲勢是誰也比不上的,我早就見識過了……”
兩人都想起了藥王廟的事。
“要是我們有機會再回京都,”蕭颯臉上有幾分悵然,“我們就去藥王廟還個願吧!”
沈穆清不喜歡看到蕭颯傷感的樣子,佯裝不依地道:“我還不知道你在藥王廟裡許了願的。許的是什麼願,說給我聽聽……”
“我這不是覺得我們倆和藥王廟有緣份嗎……”
蕭颯和沈穆清打着嘴仗,明霞很快幫沈穆清梳好了頭。
凝碧服侍沈穆清換了件大紅色柿蒂紋的通袖襖——四月的京都,天氣還有點涼。
蕭颯就一直看着沈穆清梳妝打扮,見她收拾好了,又左右打量了她一會,這才拉了她的手朝外走。
溫暖的手掌緊緊地包着沈穆清的小手,讓她很是安心,但猶豫片刻,她還是小小地掙扎了一下:“小心被人看見!”
“我知道!”蕭颯轉身笑望着她,“我就牽一會。”
那種戀戀不捨的口吻讓沈穆清的心裡軟得能滴出水來。
英紛和明霞都側過頭去,腳步漸漸慢下來,遠遠地跟在蕭颯和沈穆清的身後。
沈穆清和蕭颯到達花廳的時候,花廳裡嘈雜聲一片。男賓在東間,女賓在西間,大太太、蕭詔、四太太等人則在堂屋,俱都三三兩兩地和身邊的人低聲說着話。
立在簾邊的鄭媽媽見了兩人,兩眼笑得如彎月,高聲稟道:“七少爺和七奶奶來了。”
花廳裡立刻安靜下來。
一位個子高挑、身材苗條的婦人笑着迎了上來:“快進來,快進來,正等着你們呢!”
上了花廳的臺磯蕭颯就放了手,這時微微俯了身子低聲對沈穆清道:“這是二伯母。”
沈穆清忙屈膝行禮,喊了一聲“二伯母”。
二伯母笑盈盈地攜了沈穆清的手,轉頭對身後的人道:“正主子來了,四叔和四弟妹還不快快坐好。”
笑聲中,四老爺和四太太坐在了堂屋的正座上。
四老爺沈穆清還是第一次見到。
高個子,白皮膚,相貌儒雅,看人的目光很柔和,和四太太的銳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見沈穆清和蕭颯進來,四老爺朝着他們微微頜首,很是滿意的樣子。
沈穆清和蕭颯跪下來給四老爺和四太太敬茶。
四老爺從衣袖裡掏出一張薄薄的封紅放在了端茶的茶盤裡,笑着端了茶象徵似地呷了一口,就擡手讓他們起來了。
四太太則笑望蕭颯道:“颯兒十七歲就中了武狀元,世間罕有,多的話我也就不說了。”又側了臉對沈穆清道:“你雖然出身高門,但進了我家的門,就是我家的人。有些話,我卻是要囑咐囑咐你。”
這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大太太和四太太之間的矛盾竟然延伸到了她的身上。
不過,四太太願意當着這麼多親戚的面表態總比背後算計的好……
想到這些,沈穆清露出畢恭畢敬的表情:“請娘訓示。”
四太太並不理會沈穆清的恭敬,而是冷冷地望着大太太道:“這夫婦之道,是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也。是以《禮》貴男女之際,《詩》着《關睢》之義。由斯言之,不可不重。夫不賢,則無以御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御婦,則威儀廢缺……”
沈穆清聽那口吻,這四太太似乎要讓她跪着聽一遍《女誡》才痛快……
她在那裡思忖着,大太太已是眉頭緊鎖。
二太太一直眼觀四方,忙笑着插嘴道:“兄弟輩中,四叔是最有學問的,想不到,四弟妹跟了四叔這幾年,學問也長進了不少。難怪人家說賢夫教妻,愚夫訓妻。四叔,這官也只有您能當。”
四太太見二太太插言已是臉色陰沉,可沒想到二太太把話轉到了去讚揚她的丈夫……四太太不好發作,只好暫時停了訓示。
四老爺哪裡不知道妻子的不滿,可這種場合,他護着妻子也不對,護着蕭颯也不對……他只好對着二太太訕訕然地笑了笑。
二太太見四老爺裝作聽不懂的,膽子越發的大,笑着對四太太道:“你做婆婆的坐着不知道站着的累,我們這些做叔伯的揣着見面禮可站的腰都疼了。四弟妹,快快喝了婆婆茶我好帶着你媳婦去收回禮。”
話已至此,四太太再念《女誡》不免有故意刁難之嫌……她端起茶了呷了一口,她身後的媽媽忙上前將一對翡翠手鐲放在了茶盤裡。
沈穆清和蕭颯謝了四太太,二太太則引見沈穆清去認親戚。
先是蕭颯的生母大太太,然後是三太太,五太太……蕭詔這一輩兄弟十二個的嫡妻全都到了。
沈穆清暗暗吃驚,不動聲色地跟着二太太喊人、行禮、敬茶……當然,回禮也收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