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平醫院,夏萍對着一衆誠惶誠恐的男男女女,實在氣急,該說的也說了,該罵的也罵了,只能無奈地長嘆一聲,說:“你們都先忙去吧,唐婉欣,你留下。”
唐婉欣愣住,爲什麼這麼多人,夏萍獨獨叫她留下,難道她知道了?
而唐婉欣旁邊的張姐,瞥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表情,和其他人一起散了。
唐婉欣垂首站着,心臟狂跳,臉也憋得通紅,眼眶裡的淚似乎立刻就能落下來。
夏萍冷冷地看着她,果然有幾分姿色,可又蠢得連自己地位都搞不清楚,想着一步登天,卻沒那個本事,一點小事也能弄出這麼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只是,她擺出這幅樣子給誰看呢?
可笑!
夏萍不屑地哼了一聲,這一聲卻嚇到了唐婉欣一般,本就在眼眶打轉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滴。
“哭什麼?我說什麼了?”夏萍語氣冰冷,目光中的冷厲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似乎那個雖然好強卻親切無比的夏萍從來沒有存在過。
唐婉欣只是哭,她想過會被發現,可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而且發現的人正是她最怕的夏萍。
“既然哭得這麼痛快,那就說說你哭什麼吧。”夏萍步步逼近,唐婉欣被夏萍逼得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忍不住擡起頭,夏萍那陰狠的視線就落在了她眼裡,唐婉欣愣在原地。若是目光可以殺人,唐婉欣相信她此刻已經被夏萍挫骨揚灰。
唐婉欣受驚的兔子一般,可是夏萍卻根本不在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何況唐婉欣根本不值得她可憐。
“啪啪!”
響亮的耳光落在唐婉欣臉上。夏萍用了全力,她恨不得將所有傷害弟弟的人都千刀萬剮。
唐婉欣的臉立刻腫了起來,她呆呆地看着夏萍,連臉上火辣辣的疼都忘了。
“唐婉欣,言辛待你不薄,當初若不是他,你現在橫屍街頭都有可能,你爲什麼這麼做?”
“我……”
“喜歡夏言柏對嗎?”
“你,你知道?”唐婉欣再次愣了,她從來沒將自己感情曝露開過,夏萍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呀,我還知道你最開始是夏言鬆的情人,被他養了兩年,大學一畢業就被安排進衆平醫院。”
唐婉欣此刻只能震驚地站着,手足無措,臉上的紅腫似乎在嘲笑着她。
然而震驚過度後,她忽然笑了,既然夏萍什麼都知道了,那麼也沒必要裝了。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腫的老高的臉,質問夏萍:“你什麼都知道,爲什麼之前什麼都不做?要是你能做什麼,夏言辛說不定不會死……”
“啪!”又是一巴掌,夏萍語中含着冰渣一般說:“言辛什麼時候死了?!他會醒來!|”
“還不是跟死了一樣,植物人……”
“啪!”夏萍不想再跟這個弱智說話,除了有點姿色,就只會一樣,那就是裝青春可憐,要想進夏家,口無遮攔這一點就註定了她不可能。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弟弟在哪裡?”夏萍已經累了,善良不能保護父母,保護家人,若是可以重來,從一開始她就不會給任何人機會傷害她愛的所有人。只有心狠手辣可以,夏萍痛到極處才懂這點。
唐婉欣被逼在牆邊,有什麼東西戳在她肚子上,低頭一看,竟然是槍!
“我說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我弟弟在哪裡?”
唐婉欣這次是真的嚇傻了,她喜歡夏言柏,但是絕對不想因此送命。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夏言鬆讓我看着夏言辛,可是他一直是躺着的……宋博銳還陪着……張姐……我和張姐進去的時候就已經……我真的不知道呀……對了,一定是宋博銳……”唐婉欣語無倫次地解釋,杏眼裡都是恐懼。
“胡扯,宋博銳可是律師,而且是我讓他來陪着言辛的,我問過,他走的時候言辛還躺着呢,他還給言辛調整過姿勢,別任意污衊,推卸責任。”夏萍拿槍點了點唐婉欣的肚子,而後將槍口慢慢擡高,對準了唐婉欣的眉心,接着質問:“我弟弟到底在哪裡?”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進去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我沒有說謊……沒有……”唐婉欣涕淚橫流,頭卻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夏萍就扣動扳機。
夏萍瞪着唐婉欣,不說話,眼神依舊冰冷,許久後,似乎終於信了。
夏萍收回槍,慢悠悠放進隨身背的包裡,之後將包往肩上一挎,笑道:“你以爲我真會開槍?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智商不足,就別幹需要智商的事。”
唐婉欣順着牆,滑落在地上,受驚過度後,雙腿痠軟讓她實在沒法站立。
夏萍開開門,回頭瞅一眼狼狽的唐婉欣,最後跟她說了一句話:“走吧,不然你不是死在我手裡,就是死在夏言鬆手裡,聽不聽隨你。”
夏萍走了,豪華的高級病房裡,徒留一個爛泥般的女人,哆嗦着摸出手機,撥通一個將近三年都沒有打過的電話。
“媽,是我……我想回家……”
夏萍離開醫院的時候,天空變得灰暗,正如她灰暗的心情。
宋博銳接通電話的時候,夏言辛正捏着嗓子讀:“a、o、e、i、u……”
“喂,你好。”宋博銳語調平緩。
“言辛在你那裡?”是夏萍的聲音,古井無波,似乎早就知道夏言辛在宋博銳那裡,即便是問句,也是肯定的語氣。
“恩。”
“他,醒了?”只有問這句話的時候,夏萍的聲音纔有點發抖。
“醒了,不過……”
“不過什麼?沒事,你說。”
“性情大變。”
“什麼意思?”
“脾氣、性格好像都很受影響,腦子有時候不清楚,比原先……笨了很多。”
對面的夏萍幾秒後纔回答:“沒事,能醒來就好,大腦受損那麼嚴重……就算是傻子,能醒來也好,我養着。”
宋博銳輕咳一聲,夏萍好像誤會了。
“沒有傻,只是沒以前那麼……天才了。”
宋博銳其實只是想先給夏萍一個心理準備,畢竟夏言辛再怎樣,也已經不是原來的夏言辛了,夏萍必須知道這點,至於穿越這事,他覺得還是不說爲妙,免得被當成神經病了。
“哦……讓他在你那裡呆一段時間,我會給他鋪好路,等他回來。”夏萍握着手機的手越來越緊,沒錯,她會報仇,爲她失去的所有,也爲了夏言辛。
“……”宋博銳聽出夏萍語氣中的異樣,“夏萍,別鋌而走險。”
“我知道。宋律師,言辛就拜託你了,我最近都不會和你聯繫。”
“嗯,那掛了吧。”
“再見。”
“再見。”
掛了電話,宋博銳回味一下夏萍說“再見”的口氣,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宋博銳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卻又不確定,正想着,夏言辛一聲嚎叫,讓他回過神來。
“你叫什麼?”
“我餓了。”
“想吃什麼?”
“老鴨煲,西湖醋魚,醉蟹,椒鹽蝦,千層餅。”
“樓下有個粥鋪,你要皮蛋瘦肉粥還是藕粉紅豆粥?”宋博銳無視夏言辛那一串菜單,接着拿出電話。
“你好,給我來兩份藕粉紅豆粥。”
“我要喝皮蛋瘦肉粥!”
“謝謝,請儘快送來,對,藕粉紅豆粥兩份。”
夏言辛瞪着宋博銳,額頭上明晃晃的兩個大字:不爽。
“我要皮蛋瘦肉粥。”
“你剛醒來,喝點好消化的。”宋博銳轉下頭,掩飾嘴角的笑意,再轉回來的時候,又是一派正經,“你韻母知道了吧,現在我們來學聲母。”
“我會,我也會寫字,我不要學這個。”
“嗯,你會寫的那個叫繁體字,我們現在用的叫簡體字,來,不要急,你已經認字了,學起來應該很快。”
“不!”
“你要是學,我就送你這個。”宋博銳舉起自己的手機。
夏言辛眼睛亮了,小雞啄米似得點點頭,答應得爽快:“好。”
秋鹿花園裡,晨陽投資集團的董事長陳磊,陳曉雅的父親,正挽着自己女兒一步步走過紅毯。
夏言鬆伸出一隻手,微笑地等着。
陳曉雅的婚紗下襬拖了好幾米出去,手裡的捧花鮮豔欲滴,眉目裡散發着醉人的笑意。
陳曉雅幸福地隨父親走到夏言鬆身邊,之後手被輕輕放到了夏言鬆手裡。
陳曉雅看看父親,眼中慢慢帶了淚,以後她就不能隨時陪在父親身邊了。
陳磊也溼了眼眶,陳曉雅是他唯一的女兒,以後就是別人的妻子了。可陳磊畢竟不是毛頭小子,這種時刻,他只能拍拍夏言鬆的背,笑道:“曉雅交給你了,好好待她。”
“父親,我會的。”夏言鬆信誓旦旦。
做戲,大概誰都比不上夏言鬆。
賓客席中,夏雨、夏雪冷漠地看着這場婚禮,對她們來說,夏言鬆多麼幸福,她們的弟弟就有多麼不幸。
夏言柏和夏豔竹則是一臉興奮,畢竟夏言鬆是他們的親哥哥,再如何,也是一家人,現在能娶到這樣漂亮,又有着這種家世的陳曉雅,不得不說是一樁美事。
夏言柏和夏豔竹的旁邊,坐着一對五十歲左右的夫婦,他們就是夏言鬆的三叔三嬸,夏慶斌、吳英。他們的旁邊還有兩個男人,夏言忠,夏言誠。
他們後面一排坐着幾個姑姑和姑父,以及他們的子女。
而正席中間坐着一位滿頭華髮的老太太,老太太正是夏言鬆的奶奶。老太太左右坐着的是夏言鬆的父母,夏慶利、韓芸。
夏作仁和夏奶奶,一共生了六個孩子,老大夏慶晴,老二夏慶豔,老三夏慶梅,老四夏慶義,老五夏慶利,老六夏慶斌。
老大老二老三都是女兒,早早就出嫁了,可是卻沒少摻和夏家的事。
老四夏慶義就是夏言辛的父親,五年前,和妻子一起車禍身亡。夏老太爺子四年前也已經撒手歸西。
夏雨、夏雪都恨恨地瞅了夏奶奶一眼,隨即轉過頭,兩人都不想再看一眼這個偏心偏到南極圈去的老太太。
奢華的婚禮在繼續,而秋鹿花園門口,一個豔麗的女人挺着大肚子砸門,邊砸還邊喊 :“夏言鬆,你不能娶她……我肚子裡的孩子可是你的……夏言鬆,你出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