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獻禮

身後紛繁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我轉身去看,就見很多宮女簇擁着一個雍容華貴的美麗女子走來。

梓倫和梓虞都恭敬的朝她行了禮,而我只在一旁冷眼看她微笑着扶起他們。當她的目光緩緩掃向我的時候,慕容軫已經不悅的出聲:

“見了王后還不行禮嗎?難道人失了憶,連禮節也不懂了?”

我抿脣不語,內心很不屑跪拜這個蛇蠍美人。如若不是她,也許我和司徒東琴都各自活着好好的,哪需要我在這個落後的時空吃盡苦頭?

“王上!您把她給嚇着了!”王后看向慕容軫,嬌嗔的神態剎是美麗。她轉身朝我走來,每一步都嬌態十足,女人成熟的嫵媚被她發揮得淋漓盡致。明明應該覺得做作的,可是看着她又覺得女人天生便該如此。我儘量把謙卑的笑容掛在臉上,心裡已經在驚訝她對我出現的無動於衷。

“畢竟是個才十五歲的孩子啊,”我的手被她拉起,輕輕握在掌心,她滿目疼惜的看着我,“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我垂下眼睫,盯視着她金絲繡花的衣衫,淡淡的回答,“幸得好心人照顧,東琴並未吃什麼苦。”

“那可是真要謝謝這好心人了。”握着我的纖白手指漸漸使力,我擡眸看見她的臉上掛着和煦的笑,眸中也是一片笑意。可是我的手已經感覺到了疼。

身旁的梓倫冷哼了一聲,“謝他做什麼,不是已經和他簽了盟約麼?東琴只是被他利用的棋子而已。”

“那東方涪羽也許是無心救人,”慕容軫緩緩走近,“畢竟東琴的相貌除了宮內人,外人沒有一個見過,你不要誤會人家的好意。”

“是我侄兒救了你?”王后驚訝的看着我,滿目的喜悅,“他品行極爲端正,性格也很善良,被他救下也算是幸事!”

“是。” 我要極力忍住才能不把眉頭皺起,這個女人表情和善溫婉,可是她的手幾乎要將我的指骨握碎了!

“大家都坐下來說話吧,”梓虞走到我身邊,不動聲色的將我的手從她掌中抽離,朝王后淺淺一笑,“父王正等着您呢。”

身後的慕容軫已經坐在了軟椅上,滿目寵愛的看着王后走來坐在他身邊。我朝梓虞感激的一笑。

慕容梓倫伸臂將我摟在胸前,坐在了一張長椅上,耳邊傳來他輕聲的警告,“不要再對任何男人笑,即使是我哥也不可以。”

真是愛計較!我撇撇嘴,懶得理他。梓倫再度出聲:

“父王,東琴沒有錯,何來的責罰?”

慕容軫的眉毛再次倒豎,他瞪視着我的樣子活象要把我給生吞了,故意顫抖着往梓倫懷裡縮了縮。果然老人還沒開口,梓倫就已經厭惡的皺起眉頭,“收收你眼裡的兇惡!東琴已經不記得你了,別嚇着她。”

“不孝子!”慕容軫氣得當場咆哮,“我哪裡兇了!”

“哼!”梓倫冷冷的看着他,並不回答。

“總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非要罰她不可!”慕容軫的手指氣勢強勁的指向我,眼眸裡有嗜血的光芒。

“我的王上!你就別和二王子較真了!”王后媚笑着,嬌柔的靠進慕容軫懷裡,順勢拉下他指着我的手,“明明想他想得要命,怎麼今兒見了卻還要爲不相干的事爭吵呢?”

“你看看他!進門就沒有好臉色,活象是我把東琴給推下海似的。”慕容軫的臉色緩了下來,控訴梓倫的語氣還夾雜着一絲委屈。

“好了,好了,”王后輕撫他的胸膛,溫柔的看向我,“罰也是要罰的,不過得由臣妾來罰。”

我緊張的抓住梓倫的手臂,他低頭給了我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

“好啊。”慕容軫點頭,笑得很得意。

我看看坐在一旁的梓虞,他正笑着朝我搖頭,也是要我不用擔心的樣子。可是……我困難的嚥下一口口水,指骨還在隱隱作痛,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就罰她在今晚的慶功宴上獻禮吧,如果二位王子滿意,就恕了她吧。”王后臉上溫柔的笑意讓我從骨子裡發毛!

“就按你說的辦吧。”慕容軫點頭,朝梓倫伸出手,“現在還不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被安置在一邊,梓倫表情無奈的走到他身前,手已經被老者握住。

“你和你死去的爺爺是一個脾氣,不順了你的意思,怕是要把我這王宮的屋頂都要掀掉哦!”慕容軫毫不掩飾的溺愛眸光軟化了梓倫的面部表情。

“還不是一樣要罰。”梓倫不甘願的輕聲抱怨,卻已經蹲下身靠在了慕容軫身邊。

“你呦!”慕容軫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帶着寵溺的笑注視着眼前金髮藍眸的兒子,臉上閃過一抹滿足。我轉身去看梓虞,他盯視着這幕父子情深的戲碼,黯然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羨慕。

是這樣嗎?我暗暗觀察這父子三人,梓倫因爲與慕容軫的父親極像而享盡寵愛,所以當他爲了得到司徒東琴提出與雲國聯盟時,這個本欲和炎國一起侵佔雲國的慕容軫很輕易的就放棄了擴展自己國家版圖的機會?爲他心愛的兒子!那麼慕容梓虞呢?從小就活在這個不寵他的父親身邊,難免會孤獨寂寞吧。

晌午,王宮花園。

“你想出獻什麼禮沒有?”梓倫手裡端着一盤甜點,看我心滿意足的吃食,笑得很溫柔。

斜瞥了他一眼,我慢條斯理的吃着點心。心想,自己一窮二白哪來的寶貝獻給你們兄弟倆啊!跳個脫衣舞還怕你們長針眼呢!

不過……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腳上……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遇空難而亡了,但是卻留下了大筆的保險賠償金給我,爺爺覺得我這輩子吃穿不愁。上不上學工不工作都無所謂,就不怎麼管束我的功課。導致我高考分數極低,只好花錢買了個進藝術舞蹈學院的名額。幸好,我從小就唱歌跳舞到大,進了學院自然很容易就成爲老師的得意門生。

那麼……我的腦海中閃過自己曾演出過的舞蹈片段……我就獻個大禮吧!

“宮裡有專門奏樂的樂師吧?”我擡眸正視慕容梓倫,心裡開始盤算。

“你要見他們?”那雙藍眸裡閃着疑惑,“我找人喚他們來便是。”

“好啊!”我露出大大的燦爛笑容,看着眼前俊美非凡的男子,腦中開始回憶那段熟悉的旋律。

今晚,我就演一出好戲給你們看看!

#####################聽雨的森林################################################

暮色已經降臨,爲慕容兄弟舉行的慶功宴也已開始,我穿着雪白的紗裙,正給自己上妝。烏黑的青絲在頭頂盤了一個鬆散的髻以白色的絲綢纏繞固定。畫眉描脣,讓十五歲的少女多了幾分妖豔,少了幾分清澀。我看着鏡子裡的司徒東琴,滿意的笑了。

已經聽到高昂的通報聲,“司徒東琴公主獻禮——”

我緩緩走進了舉辦宴會的廳門,站在了大廳中央俯身作揖。嘈雜的說話聲已經漸漸靜止。伸手擊掌,“啪”的一聲,樂師們已經開始演奏。

婉轉悽美的《梁祝》就這麼流瀉進了在座的每一個人耳裡。暗自在心裡讚歎那些樂師的領悟力,不過是一個下午的時間就能學會演奏這首曲子。

隨着音樂,我靈活的旋開舞步,伸展舞姿。這可是我當初獲過獎的舞蹈作品,曾經一度被老師評價爲“天人之姿,美妙絕倫!”此刻拿來獻禮算是大材小用了呢。

發上的絲綢已經鬆懈滑落下來,我乾脆扯下白色絲綢在手中舞動。身體快速的做三百六十度旋轉,任及腰的順滑青絲披在身後纏繞住舞動中的纖細腰身。眼角餘光瞄見黑髮與白紗裙的顏色對比,我輕皺了眉配合着樂曲裡的哀傷擺出了悽哀的表情。大幅度的下腰、旋轉、跨步跳躍,我力求每一個動作都能表現得柔美而具有韌性。

直至一曲《梁祝》奏完,整個大廳仍舊靜得能聽見一根針落地的聲音。

“啪!啪!啪!”不知是誰在鼓掌,在座的每一個人彷彿被這單薄的掌聲驚醒。很快,潮水般的鼓掌聲接踵而至。

我還來不及施一個謝禮,就被急走而來的慕容梓倫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以後,”他壓抑的聲調裡有着奇異的沙啞,“不允許再跳這樣的舞!”

真是霸道!雖然在心裡埋怨,我卻微笑着將臉貼進了他的胸膛。很小聲的回答他,“我也很討厭譁衆取寵呢。”

“東琴!”他低嘆了口氣,放開我,轉身面對坐在上位的慕容軫朗聲問道:

“父王以爲如何?”

慕容軫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轉而看向慕容梓虞,“虞兒可滿意?”

“精妙絕倫。”慕容梓虞冷淡的口氣裡似乎藏着一絲不悅。

“那就賞吧!”慕容軫揮手,我作揖謝過。剛想擡腳離去就被梓倫拉住。

“和我一起吧。”他的藍眸裡裝着激盪的情感,讓我忍不住想退縮。

可是他怎麼會接受我的拒絕呢?健壯的手臂攬着我走向他的座位,那裡已經有兩個空位,看來他早就準備好了。

慶功宴恢復嘈雜的聲音,很多人前來敬酒祝賀的時候都忍不住好奇的打量我。埋首挑着愛吃的菜,我的眉不自覺的輕皺。

剛纔的舞蹈,動作幅度很大,我左肩的傷口早已被牽扯得疼痛不已,剛剛結痂的傷口似乎已經裂開。伸手去撫摸,指上已有溼意。身旁的梓倫還在應酬,我扭頭看向左肩,一朵微小的紅花已經開在了白色的衣衫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苦笑着搖搖頭,正準備長久的忍耐下去,一件紅色披風就落在了我肩頭。

“東琴是累了呢!”王后嬌柔的聲音穿透我的耳膜,“我帶她回去休息吧。”

慕容兄弟似乎對她極爲信任,異口同聲的說,“好!”全然不顧我額頭冷汗滴答。

“那麼就走吧。”她使力技巧的把我從座椅上拉了起來,剛想反抗,就觸到了她陰冷的眸光,咬咬脣只有跟隨她離席。

昏暗的道路因爲有宮女在前提着宮燈而清晰的開展在腳下,那個媚態萬千的王后此刻正滿臉冰寒的拉着我向她的寢宮走去。

“撕開她的衣服,察看她肩上是否有傷!”她扯過我用力推在一張軟椅上,很快就有宮女圍了上來。心頭覺得屈辱但也知道自己的無力反抗,我沉聲道,“不必!我自己來!”

“嘶——”空氣中傳來絲綢破裂的聲音,是我用力扯下左肩的布料,讓雪白的纖薄肩膀裸露在外。

王后盯着我肩膀上緩緩流血的傷口,陰冷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我讀不懂的情緒。她的目光慢慢落在了我臉上,“怎麼得來的?”

“軍中有刺客。”我淡淡的吐露與事實相違的字句,身體因爲疼痛而顫抖。

“給她上藥。”王后仍注視着我的臉龐,出口的命令卻讓我驚奇。

宮女拿來粉色的透明藥膏抹在我的傷口上,疼痛的傷口立即泛過一陣冰涼。

“你知道是我害你落海,爲何不說?”王后嬌豔的臉上閃着探究的神情。我卻已經被她弄得冷汗淋漓。

“王后同我開玩笑嗎?我並不記得……”我試圖掩藏,可是出口的話很快被這個女人打斷。

“少跟我裝!”她陰冷的聲音充斥在我的耳內,“涪羽早就把一切都告訴了你,根本不需要你自己去回憶!”

什……什麼!我震驚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王后,心慌亂的跳動。

“別驚訝!”王后似乎很欣賞我此刻驚嚇的表情,她俯低身子,讓我看清她眸裡的惡意,“在你離開他的軍營後,他就派人給我送來了一封信。他說只要你沒有指控我對你的謀害,便放過你。相反,如果你不知好歹想置我於死地,就把你直接送回他身邊去。”

倒抽一口冷氣,心裡沒來由的閃過一絲恐懼。東方涪羽竟是做好了完全的防備呢!難怪他會那麼放心的說和我還有見面的機會!

“現在,你的表現讓我們都很滿意。”王后伸出纖白的手指撫上我蒼白的臉龐,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真是個天生的狐媚子,隨便跳一支舞都可以勾引無數男人爲你傾倒。”我的下巴被她狠勁捏住,“你已經是我侄兒看上的女人,不要再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否則,我會很樂意替涪羽清理門戶。”

可惡的女人!我憤怒的反手抓住她捏我的手,大力甩開,站起身傾向前,“你以爲你有資格來評判我麼?狐媚子?比起我,你恐怕更適合擔當這個稱號吧!”

“你!”她揚起手想甩我耳光,被我用力揮開,王后踉蹌的向後退了幾步,她眸色中閃過一絲驚訝。

“想想慕容梓倫看見我臉上五指印的反應,再動手吧!”我冷冷的看着她,眸裡閃着怒火,“我不屬於任何人,更不會爲任何人封鎖自己的感情。如果,你以爲還可以那麼輕易的除掉我就儘管來試試!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說狠話誰不會?只有白癡纔會被幾句沒有實質性傷害的話嚇倒!

拿起剛纔披在肩上的紅披風,我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往門口走去。

“給我攔住她!”身後的女人叫得有些歇斯底里,很多宮女目露兇光的圍了上來。

我露出淡雅的笑容,滿眼冷厲的掃向她們,“你們知道慕容梓倫回來的事吧?”很快有人心虛的低頭,我輕蔑的哼了一聲,“今天不管是誰!只要碰我一下,我保證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圍着我的宮女漸漸散開,有人跑到王后身邊去規勸。我懶懶的跨出宮門,把披風搭在裸露的肩頭,冷笑着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