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希給了容錦軒一個出去的眼神，拉住他的大手，悄無聲息的離開田府，身後傳來三姨娘蒼白無力的解釋以及田老爺的怒吼聲，甚至幾位姨娘的幸災樂禍。
田二公子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眸子一閃，水墨扇子“啪”的一下打開，緩緩搖着，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
田府裡的下人都被聚集在五姨娘的屋門口，沐希跟容錦軒毫無阻攔的便離開田府。
容錦軒看着沐希，有些的道，“希希，你怎麼知道里面有吸血鬼呀？”
“因爲我聞到屋子裡有淡淡的血腥味，那些血腥味就有被褥裡，所以纔會拆開被褥。”沐希淡淡道，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深夜了，即便現在回去，也得天亮才能到家了，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了。
“希希真厲害，我都聞不出來。”
“你聞不出來也是正常，我是醫者，對血腥味有着很濃的敏感。”
“可是田老爺不是說，只要治好五姨娘就給咱們十兩紋銀嗎？我們還沒拿銀子呢？”要是有十兩紋銀，那他們都可以買好多東西，幾年之內都不用餓肚子了。
“舍一個十兩紋銀，將來會有千千萬萬個十兩紋銀的，日子總能慢慢過好的，咱們走吧。”她根本沒想過，要拿那十兩紋銀。如果這十兩紋銀能讓濟世堂的名聲好一些，那就值了。
“哦，好的，那我們去看一下，還有賣什麼東西，買完後，我們就回家。”有手上的幾十文錢，容錦軒滿足了，十兩銀子太不現實，希希說不要，肯定有不要的道理。
兩人手拉着手，影子被昏黃月光拉得又瘦又長，大街上時不時的有他們兩個談話的笑語聲。雖然他們兩個穿的都是最下等的粗布麻衣，還打着許多補丁，可那卓然而立的身姿卻是如此耀人。
他們不知道田老爺會如何處置三姨娘，也不想去知道，因爲這事跟她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何況，三姨娘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拐過幾條巷子，正要進入大街的時候，田老爺帶着幾個僕役氣喘吁吁的追了過來，“沐姑娘，沐姑娘等一下。”
身後焦急的中老年聲，讓沐希跟容錦軒齊齊停下腳步，轉過去，看着直喘粗氣的田家老爺，沐希淡淡道，“有事嗎？”
“這，這是十兩銀子，剛纔說要給你的。”田老爺衝着下人一使眼色，下人立即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十兩銀子，託到沐希身前。
沐希的心不由一鬆，對田老爺的好感多了一分。
深更半夜的，親自帶着下人追上來，帶她十兩銀子，果然守信。田老爺雖然脾氣不好，性情還是挺好的。
“多謝沐姑娘的救命之恩，老朽代田家所有人謝過沐姑娘了。”田老爺緩過一口氣，才鄭重的抱拳，坦誠相謝。看沐希的眼光，也沒有剛剛見到她時的那般厭惡。
“田老爺客氣了，五姨娘的病不是我看到好的。”沐希淡淡的回了一禮。
“哦？此話怎講？”田老爺驚訝，不是她打開被褥，把吸血鬼展現出來的嗎？
“早前，我曾到濟世堂賣了些草藥，江大夫跟我說過，五姨娘乃是被害，纔會氣血不足，只是，他礙於田家面子，便沒有說出來。回去的，一直自責，想找個時間跟田老爺說個明白，卻苦於沒有機會。”
“什麼？你的意思是，江大夫他早就知道了？也是他讓你過來田府給五姨娘看病，道出被褥裡有吸血鬼？”田老爺訝異。
沐希略一沉吟，點點頭。
“原來如此。”田老爺摸着鬍鬚點點頭，也覺得沐希說的甚有道理。江大夫醫德還是挺好的，醫術也高，他能看得出五姨娘的病，並不奇怪。要是沐希看出來的，那他才覺得怪了。
江大夫也真的是，只要他派人說一聲，他肯定會見他的嘛，怎麼會沒有機會說呢。沐希這孩子，總算也懂事了些，沒把這些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所以田老爺要謝便去謝江大夫吧，沐希告退。”
“不管怎麼樣，還是多謝你，以後你要是有什麼麻煩，可以隨時來找我，不過，坑蒙拐騙偷的事除外。”田老爺哈哈大笑。
沐希嘴角微勾，輕輕點頭，握着容錦軒的大手，一步一步往消失在盡頭。
田老爺捋了捋雪白的鬍鬚，眼裡滿是讚賞。
不管以前沐希怎麼樣，至少現在的沐希，他很喜歡，也絕非江湖傳聞的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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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遠了，還看什麼看，再看她也不會回來了。”
一聲慵懶的聲音把田老爺的思緒勾了回頭，擡頭看去，正是他那風流的二兒子。臉色當即一鬆，“平常都看不到你的人影，怎麼這會在這裡看到你了？你的功課呢？都做好了嗎？明年就要科考了，你給我認真點兒。”
“科考就科考唄，反正又不能入朝爲官，就算考中了，也是在山城鎮裡當一個夫子，整天之乎者也的，悶死都會。”
田二公子一邊說着，一邊打了打哈欠，搖着扇子，懶散的離開，氣得田老爺吹鬍子瞪眼睛。
這孩子，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尋歡作樂，讀書一點都用功。就算他們田家不再入朝爲官，該考的科舉那還是得考的啊，不然到時候田家被朝廷徹底忘記，那怎麼辦？田家的榮耀可是要繼續傳承下去的啊。
已經深夜，大街上冷冷清清，沒有多少人，偶爾看到幾個，都是正在收攤的攤主。
從早上喝了半碗稀飯，如今已然深夜，沐希跟容錦軒都餓得腳腿無力，揣着剩下的五文錢，捨不得花，實際上，五文錢也不夠花。
容錦軒扛着米糧，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上，有着燦爛的笑容。
沐希的手，一直與容錦軒的另一隻手，十指交纏，並肩而立，臉上隱隱也有笑容。
這麼晚了，還能買得到米糧，是他們的幸運，雖然米糧不多，但還可以吃個十天半個月的。而且，除了米糧外，她還買了一雙鞋子送給沐冰，又買一些菜油，醃菜，食鹽，以及一塊粗布。
這些都是他們一直討價還價的結果，只花了四十五文錢。
“前面有一家賣混沌的，我們去買些混沌吃吧。”沐希指着前方一家正要收攤的混沌，臉上一喜。
容錦軒揣着五文錢，猶豫了一陣，點了點頭，跟着沐希一起往賣混沌的地方走去。
一整天了，希希肯定餓了，還有五文錢，可以買一碗混沌了，不能讓希希餓肚子。
“老闆，這裡混沌怎麼賣？”沐希高聲喊道，與容錦軒坐在小桌上，伸了一個懶腰，肚子餓得咕咕直響。
“一碗混沌五文錢。”
“啊，一碗要五文錢？這麼貴？五文錢我都可以買一雙鞋子了。”容錦軒差點跳了起來。要知道，現在五文錢對他們還是很多的。
“我們一般都是賣六文錢的，現在要收攤了，纔給你們五文錢的，哎，你們要就做，不要我們也要收攤了，這天氣，冷得很，都快凍得受不住了。”賣混沌的老闆一邊說着，一邊收拾東西，連頭都沒擡一下，似乎也趕着收攤回去。
沐希搓了搓手掌，北風吹來，冷得瑟瑟發抖。這天氣，確實讓人凍得受不住。快過年了吧，都大寒了。
這裡是南方，不會下雪，可寒風吹來，還是讓人冷到骨子裡。
“那就來一碗吧，幫我們拿兩個湯匙。”沐希喊了一聲。
“好咧，稍等。”老闆應了一聲，馬上就去做。
容錦軒有些心疼，可聽到沐希肚子裡咕咕的叫喚聲，最終還是沉默了，只想着，混沌快點上，一會喝些熱的湯，就不會那麼冷了。
看到沐希凍得雙耳通紅，手裡不斷搓着手掌，容錦軒握住她的小手，幫她搓着，把自己的熱度踱給她。
“我幫你搓搓，會更暖和的，你看看你，手都凍僵了。”容錦軒看着她凍僵的手，如畫的眼裡，皆是心疼。
沐希心裡一暖，看着容錦軒專心致志的幫她暖和。忽然覺得，這個冬天不再寒冷，而是陽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