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儉並不願意尉遲義破壞他的設計,想了一下,對着尉遲義道:“五弟,那顏毅也並非是泛泛之輩,如今他在太平寨,佔着天時、地利與人和,再加上太平寨的武器,你又有幾分的把握能夠打贏他?”
這個問題,的確是提到了尉遲義的心坎之上,他之所以在北地的戰事結束之後,遲遲沒有再統兵前往太平寨,就是因爲的確太大的把握。
太平寨雖然不比燕京城,但是那裡的地勢卻是更險,尤其是太平寨的寨門,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沒有一些手段,是不可能輕易拿得下來的。
如今,聽得尉遲儉這般得問起,尉遲義也只得如實地相告着:“對於攻下太平寨,我的確沒有多大的把握,但是我也有辦法,既然強攻不行,那麼圍困,封鎖太平谷,令其進出不得,久而久之,我就不信他們不服軟!”
尉遲儉道:“如今的太平寨,可以說是一個世外桃源,完全能夠自給自足,你這般得封鎖,卻也不能令其如何。再說,太平寨又地處在大楚與北漢之間,便是咱們封鎖了懷州與太平谷的通道,他們還可以與北漢的澤州相通,難道你還想要攻佔澤州?”
尉遲義點着頭,道:“我正有此意!當初澤州出讓給北漢,那也是無奈之舉。如今可不同往時,想那欒山竟然趁着契丹人南下之際,先犯邯鄲,這便等於是他們先行撕毀了當年的和約,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還要對他們如此客氣呢?”他說着,對着尉遲儉建議道:“我們可以先派使者往晉陽問罪,若是他們把澤州交割與我們,那還罷了,若是不給,那麼就將那一紙的和約盡棄,我們直接派兵進佔澤州。”
尉遲儉知道尉遲義想要佔領澤州的目的,無非還是爲了打太平寨的主意,擔心地道:“只怕此事一談,到時候又成了兩國交兵之態。”
尉遲義道:“上一次,我也只調集了洛陽禁軍與河內的廂軍出戰,並未出動主力,這一次欒山若是再敢出兵,那麼我便正好讓他見識見識我們尉遲軍的真正厲害!”
尉遲儉無奈地嘆息一聲,他分明看得出來,這一次尉遲義不僅僅是針對太平寨,針對許七姐弟和顏毅,他還準備針對欒山,以報澤州與邯鄲之仇。
“既然五弟非要往澤州與太平寨興兵,爲兄也無法多勸,只是希望五弟好自爲之,一旦戰事不濟,莫要爲了盛名受累,能屈能伸方爲丈夫!”
尉遲儉的話說得十分婉轉,便是連尉遲禮也聽得出來,他並不看好這一次尉遲義的出兵。
尉遲義也聽出了他的話意,微微冷笑了一聲,道:“三哥如今是不是與太平寨做生意,做出了甜頭,已然樂不思蜀,不求進取了呢?”
卻原來,尉遲義也一直沒有中斷過對太平寨的情報收集,太平寨這兩年趁着他無暇他顧之機,生意卻是越做越大,太平寨的商隊也在往四面八方行商,而他們與萬商會之間,也不知不覺得形成了貿易關係,這些都沒有逃過尉遲義的耳目。
尉遲儉的確是有一些這方面的因素,如今太平寨的棉布對於萬商會來說,是一個利潤十足的商品,那些棉布在經過萬商會印染之後,他們以與麻布相同的價格在各地出售,便是這樣,便賺取到了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利潤,最主要的是這種商品不像其他的商品那樣,只有特定的受衆,而是所有的人都通吃。與此同時,尉遲德昌也正在以萬商會的名義,在天下大肆收購棉花,運往太平寨進行加工,以求降低更多的成本。
正因爲萬商會的收購,倒是令大楚的各地,興起了種植棉花的熱潮。
尉遲德昌很想去看一看太平寨的制線機和織布機,無奈太平寨管制嚴格,外來的客商一律只在太平寨第一道門與第二道間之間交易,根本進不了寨內。那裡如今被許八郎蓋起了一座交易所,貨物與金錢都在那裡進行面對面的交接。
若是尉遲義真得興兵太平寨,那麼,對於萬商會來說,他們剛剛繁盛起來的棉花與棉布的交易,定然會就此中斷,雖然棉布的價格一定會水漲船高,但是尉遲德昌專門往西涼和關中收購的棉花,也便積壓在了自己的手裡而賣不出去。
如今面對尉遲義的詰責,尉遲儉卻也並不避諱,直截了當地道:“若是能夠不打仗,而控制太平寨,那纔是真正的厲害,上兵伐謀,便是這個道理!”
尉遲義問道:“難道三哥有更好的法子來控制太平寨嗎?”
尉遲儉搖了搖頭,道:“如今我還沒有更好的辦法,也許以後我們能夠掐住太平寨的賺錢的命門,令其不得不聽從我們的吩咐!”
“這又是畫餅充飢!”尉遲義嘲諷着道。
尉遲儉卻不以爲然。
“五弟呀!”尉遲禮提議道:“你不就是放心不下許七那個……嗯,那個女人和子洛嗎?爲什麼不親往太平寨去一趟,先與她好好談一談,恩威並施,或許還能夠令她回心轉意。若是不行,再作打算!”他本來想要罵許七的,但是又不願意讓尉遲義不高興,只得忍住了那些髒話沒有脫口。
尉遲義有些氣餒,道:“她根本不願意見我,若是她不發話,我也根本進不得太平寨。”
尉遲儉道:“許七還是憤怒你弄丟了子煜,你若能夠找到子煜,我想她一定會見你的!”
尉遲義點了點頭,對於自己的長子,他的確有些悔恨,想一想,他與許七之間最大的鴻溝,也正是子煜。
“我派祁東與林花在天下四處尋找子煜,卻一無所獲,爲之奈何?”
尉遲禮與尉遲儉互相看了一眼,尉遲儉微微點了一下頭,尉遲禮這才告訴着尉遲義:“其實有一件事我們還沒有告訴你,就在半年之前,子煜曾經在京城出現過!”
“啊?”尉遲義一呆,忙問道:“你們爲什麼不留下他來?”
尉遲禮道:“當時他跟一個老乞丐在一起,那個老乞丐也好生厲害的,連府中的護院頭領老單都被他打得吐血!”
“哦?”尉遲義一驚,他當然知道老單的本事,在京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
尉遲禮接着道:“後來我們纔打聽出來,那個老傢伙原來是銷聲匿跡二十多年的刀神歐陽秋山。”
對於子煜很可能被歐陽秋山帶走,一直也是尉遲義的猜測之中,這一次真得從自己的哥哥嘴裡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非但沒有令他定下心來,反而更加顯得急迫起來,恨不能馬上就追上歐陽秋山,把自己的兒子從他的手裡搶回來。
“他們後來去了哪裡?”
尉遲禮道:“我們派人一直跟蹤他,但是被他發現,到中牟的時候便跟丟了,不過,我親自往大相國寺詢問過主持道信長老,那個老和尚經不起我的逼問,他曾是歐陽秋山的朋友,他只告訴我說歐陽秋山可能是去了終南山!”
“終南山?”一聽到這個地名,尉遲義馬上興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