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龍吟一臉驚愕的看向了花葬,而對方則是一副寵溺的口吻,花葬太喜歡方龍吟了,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爲自己的孩子絲毫不爭氣——縱然天分十足,但是作爲將軍帳的一員,唯一會洗骨的宋小石不願給他洗骨,那也不過是廢物一個,他更喜歡方龍吟這樣擁有野望與實力的孩子,很難控制,但很好配合。“莫道衝他對於自己的生死未來有他自己的看法,恐怕就算是陸安,也能這麼簡單的就殺死他。”
“不可能,陸安可以殺死任何人。”方龍吟聽後,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這個消息讓他潛意識的將‘去哪’放在了後面,他一直堅信着這個,堅定不移的堅信着——否則如果這個都產生了動搖,那麼自己父親的死,是不是因爲手段的缺乏?
方龍吟不想承認這個。
可是花葬就一定要點破,點到不能再破爲止,他說話的口氣有些輕快,顯然是針對這方龍吟去的:“但是陸安不熟悉這個世界,他就算是天下第一,在一些密文上他仍然不敵莫道衝——所有人都比不過莫道衝,他保命的辦法超出了我們的想想,更何況他的朋友是葉傾寒。”
“我……你知道我不想聽這些。”方龍吟沉沉地嘆息了一聲,在漫長的沉默之後,他最終還是接受了事實。“……你的意思是說,他有可能活着?”
“不是有可能,是他還活着。”花葬肯定地說道。
“在何處?”
“葉傾寒。”花葬一口咬定,如是說道,他似乎知道這些——因爲葉傾寒的情報,也因爲魔道衝鋒的底子,沒人摸得清他的底子,至今爲止都沒有。“我想我們最終會見到他的,等這天地的熾熱都消失殆盡,等着世界又重新欣欣向榮。”
“你爲何如此肯定這個世界會再生?”方龍吟隨着花葬的目光看向了這遼遼闊野,舉目望去只有燃燒的火焰,哪裡曾經是什麼已經不再重要,它現在正在燒灼變成飛灰纔是真正的事情。
這些,誰能讓他回到最初呢?
“因爲這就是道的運行——我不確定,但是他肯定會再生,在這一片災難之後,只要有人還活着,這些就不會消亡。”花葬注視着面前的景色,信誓旦旦地說着,這種口氣不禁令方龍吟懷疑,懷疑這是不是那個曾經大殺四方的花葬。
所以方龍吟抿了抿嘴,開口說道:“這話說得太過遙遠,你等得起麼?”
“那我就只好去瞧瞧顧曉白了,如果必要,幫她一把。”
“幫她的人都死了。”
“可是你要想明白,方龍吟。”花葬笑了起來,他伸手指向了遠方的某一個點,隱約間已經能看見海洋的藍色,而隨着骨龍的飛行,他們已經能嗅到海邊的氣息了:“不幫她,我們也會死。”
方龍吟眯起了雙眼,那是海平線,他清楚的知道,但是他們是否來的太快了?這根本不是一個死亡之物應有的速度,這種速度十分可疑,令方龍吟不得不懷疑花葬是否有了什麼特殊的功法來讓時間……或是路途便慢或短。
但如果花葬真的能控制時間,那麼也許可以同陸安一戰?
方龍吟瞥了一眼身旁的花葬,對方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他只是眯起了雙眼,去享受從遠處吹來的、清爽的海風:“真涼快,在這種情況下我是十分喜歡海邊的,你呢?”
“我想知道,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當然是找一找葉傾寒了。”
花葬話音落地,方龍吟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花葬在他同陸安盲目戰鬥的時候,已經將這些摸查個透徹了,他如今來到了這個海岸線處,縱然這不是歐陽家的地界,但是也有可能他們離開了那裡,來到了一個更適合出海的地方?
方龍吟想到這裡,眯起了雙眼去搜索着越發靠近的海岸線,當骨龍落下的時候,方龍吟依然在警惕地掃視着四周的樣子,確保自己沒有半分遺漏。
而與他完全不同的是,花葬則是一副輕鬆的神情,在與方龍吟一同離開了骨龍之後,他輕快地來到了海邊,看着腳下的浪花朵朵,深深地呼吸着清涼的空氣。
“方龍吟,你在找什麼呢?”
“不是葉傾寒麼?不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下海啊,我喜歡游泳,我也喜歡水,這個萬物生命的根源,迴歸最初,多好?”
方龍吟聽到這裡,猛地一回頭,卻只看見了花葬的背影。
而這個背影,在一個浪濤拍過後,也消失在了無邊的海水之中,隨着他的消失,清涼的海風陣陣向着在海岸邊石化的方龍吟,只聽咔嚓一聲,方龍吟覺得自己的某些底線在此刻碎的乾乾淨淨。
……開玩笑吧?在這種時候?花葬他難道真的是來游泳的?!!
然而,這並不耽誤花葬的自我陶醉,他將自己完全交給浩瀚的海水,屏息凝神,在這深海中漸漸沉了下去。
柔和的海水包裹住了他,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被母親包懷抱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安詳與柔和。
他多久沒回去了?
他多久沒回去看看自己在墓中長眠的母親了?
花葬眯着眼睛,透過一條狹窄的縫隙去看着面前來回遊蕩的魚兒,他越沉越深,隨後,他被人拉住了手腕,並向上拉扯——速度很快,快到花葬能清楚地感到對方的焦急。
“花葬,你要死了,你在做什麼?上來!”他聽見方龍吟焦灼地說道:“你到底在做什麼蠢事?上來,快!”
說話間,方龍吟已經將花葬拉回了海平面上,他有些心驚地看着此刻面無表情的花葬,冰涼的海水浸透了他們雙方的衣衫,但所幸的是,這天氣足夠炎熱,相對之下這寒冷已經算得上清涼的恩賜。
花葬有些迷茫地看向了方龍吟。“什麼?”
“你剛剛就要死了,你知道剛纔你臉色有多難看麼?!”方龍吟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沒跟我說你要來自殺,懂麼?我剛剛還打算讓你利用一下,去坐上這個東洲的王座,所以你別跟我說你想在這裡死去,嗯??”
“……我是要去不夜城的。”
“啊?”
話音落地,方龍吟困惑地啊了一聲,他看向了花葬,對方卻也是一臉的無奈,隨後花葬拉扯着方龍吟又下沉到了海中,這回不是緩慢的下沉,而是快速的下降。
“不夜城在這跨洋底,歐陽家想要去大洋的另一頭也是要經過這裡的,東州現在的行情不好,所以相比之下,不夜城裡也會熱鬧極了,算了算時日,這個時候他們應當還沒有出發,我們現在這裡等着,便是最好。”
“啊,對了。”花葬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一般,雙手一合,恍然大悟。“作古墨書入夢冢,捆龍索囚赤龍印。這個入夢冢便就是在不夜城裡的,具體的方位……我想大概就是在城主手裡,畢竟這玩意並不常見,憑藉城主那股子收藏的癖好,應該是在的。”
“入夢冢是爲何物?”方龍吟跟隨着餘未了的時間並不久,當然對於這些東西的認知也是相對貧瘠一些,是同花葬比不得的。所以他也乾脆不在裝腔作勢,利落的開口去問,畢竟若是在這裡問不清楚,要是到了不夜城中,親眼去看看這東西的威力時,估摸是爲時已晚了。
“入夢冢?”花葬頓了頓。“當年洛君塵創造出來的一種東西,也就是最初的‘作古墨’,用來控制他自己的,但似乎失效了,於是這個也就留了下來,因爲一些不確切的原因,這個東西也就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之中……那是一個古老的故事,就算是繼承此物精髓的餘未了恐怕也並不知曉太多,如果你想要知道更爲詳細的事情,只有去問問葉傾寒……不,去問問莫道衝了。”
“這麼說,這個東西百分之百能殺死陸安?”方龍吟現在關於這種神器,腦中已經不再思索是否能夠幫助他完成野望,而是變成了是否可以殺死陸安,這個令他深惡痛疾的男人。“比作古墨還有效,不是麼?”
“但前提是它仍然運作的起來。”花葬瞥了一眼此刻說話的方龍吟,心底嘆息了一聲——他究竟還只是一個年輕人,復仇的太過急促,想必不是好事。
不過……利用這個東西徹徹底底的除掉陸安,也是花葬的後手:如果洛君塵肯親自下來解決自己的天選者那當然是再好不過,可畢竟顧曉白是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因素,不能靠她,但要幫她,就算是爛泥扶不上牆,但打幾個泥點子還是可以的。
“一會隨我進城去同老友一敘,想必他會認識你的,方龍吟。”
“我自然懂的。”
說話間,他們面前漆黑的海水已經有了一絲的亮光,於是花葬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果不其然,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這座海內奇城,不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