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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竟然是約阿希姆,魯道夫的老爹。他穿着很正式,黨衛軍的制服,領徽上三葉橡葉標誌象徵着他在帝國的身份——中將。給自己點了杯咖啡後,就坐在位置上安靜地看着窗外,似乎在等人。
他怎麼會來這裡?
這個飯店規模雖然不小,也時不時會有些宴會,可來的都是一些級別不高不低的官員。像他這種帝國第三把交椅的高官還是第一次光顧,好奇怪啊~~~~
微微一邊收拾,一邊偷偷瞄他,滿腹狐疑。
彷彿感受到注視,約阿希姆的沉穩的目光緩緩掃來,不尖銳,卻十分精湛。果然,虎父之下無犬子,父子兩個都一樣深沉奸詐。
他看向微微,嘴角露出一個笑容,簡妮在城堡工作了好幾年,和老爺子雖然照面不多,但也有過。幾年時間她長大了,不知道他這個大貴人是否還認得出她。不過認不認得都無所謂,只要他兒子……
哎約,真討厭,怎麼纔想想,思緒就又轉到了魯道夫身上?他木有徵服我,木有,木有,就是木有!= =
正自我催眠着,就見一個挺拔的身影一步垮了進來。林微微微笑着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蒼天要滅我啊~~~~~
魯道夫一進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微微的苦瓜臉,然後他酷酷的臉上就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神色。太淫.蕩了,這表情!
微微忙目不斜視地認真工作,擦桌椅的手都不敢停下來。
他坐到老爺子身邊,兩人一個年輕一個成熟,臉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笑的時候特嚴肅。雖然不希望他出現在這裡,但微微還是忍不住偷偷擡眼看他,在空中遇到她的視線,魯道夫做了個點單的姿勢。
她艾艾期期地走過去,就聽見老爺子在問,“你的頭髮是怎麼一回事?”
聞言,微微的心臟都要停止了,手一抖,沒握住筆,啪嗒一聲落到了桌子上。兩人的目光紛紛望向她,她更是窘迫,連聲道歉。
魯道夫淡笑着,拿起筆遞還給她。乘他老爹不注意的時候,居然還按了一下她的手背。在敵方嚴密地掃視下,還要吃她豆腐,有木有啊?
只聽他氣定神閒地道,“理髮師不小心給剪壞了。”
說罷,這小眼神咻咻地投向她,看得她十二萬分不好意思,臉都紅了。兩人間的眉目傳情,落在約阿希姆的眼裡,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林微微。
“請給我一杯清咖,謝謝。”魯道夫在適時的時候出聲,轉開他老爹的注意力。得令後,微微趕緊撤退。
抖着手將咖啡端來,少爺側過臉,向她笑笑表示感謝。林微微瞥了他一眼,正好瞧見他頸側的一個烏青,一半隱藏在白襯衫裡,一半露在外面,叫人浮想翩翩。一想到這是她昨夜留下的傑作,臉上不禁一陣發燒,根本不敢直視他。連和咖啡配套的餅乾都忘了放下,捏着托盤,直接就逃跑了。
魯道夫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老爺子聊着天,目光時不時地在她身上溜一圈,林微微被這不檢點的目光撩撥到按捺不住,一顆心呯呯直跳。最後只得逃進廚房,來一個眼不見心不亂。
過了一會兒,店裡又來了客人。微微忙迎上去,擡頭望去,不由吃了一驚。來的兩人一男一女,男人的年齡和約阿希姆差不大多,也是四十多歲的樣子。他臂彎裡掛着一個女孩,二十來歲,正是賈碧麗。
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啊!
賈碧麗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林微微,最終落在裡賓父子身上,揚起一抹叫人驚豔的笑容。她今天打扮地很正式,精心地化了妝,一頭金髮盤了起來,看上去很端莊秀麗。
哼,外表再美麗也沒有用,心裡照樣是一條毒蛇,蠍子精!
寒暄了幾句,他們便在裡賓父子對面落座。約阿希姆轉頭向微微揮了揮手,即便萬分不情願,她還是挺直腰揹走了過去。
唉,誰讓你們一個個都是上帝呢,我這個無產階級傷不起啊。
“你們喝什麼?”約阿希姆問。
“喝什麼無所謂,我們兩人還不是陪襯來着,一會就要走,他們年輕人才是主角啊。”那男人笑着說道。
聽了他的話,賈碧麗撒嬌地叫了一聲,“爸。”
那一聲嗲的……讓微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變色龍啊,今天這副面孔和前幾天耍潑的截然不同,不去當演員可惜了你。
西蒙准將拍了拍女兒的手,對約阿希姆道,“我就這麼個女兒,從小把她給寵壞了,脾氣驕縱,讓你見笑了。”
豈止驕縱?簡直自大加變態,大腦也不正常,放現代就一個暴力狂,直接送進神經病醫院的那種。= =
他們說一句,微微就在心裡腹誹一句,反正這個女人,她就是怎麼看怎麼不爽,最好可以在她眼前消失不見。
“幾年沒見,賈碧麗越長越漂亮了。”約阿希姆也禮貌地回笑。
“你兒子也一樣,挺拔英武,賈碧麗在家裡提起最多的就是魯道夫了。”說罷,他帶着深意的目光直接看向魯道夫。
聽他這麼一說,站在一邊的微微頓時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來這是一場相親啊~~~~~
呃,這麼帥的少爺,在這年代也成了剩男?還要通過相親才能把自己推銷出去??怪不得你對我如此執着,和這個高貴冷豔外加公主病嚴重的富家小姐比起來,小白小呆的我是如此滴可愛。 -_-!
他們四人,不對,主要是賈碧麗父女兩人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有的沒的鬼才聽得懂的屁話。出於禮貌,老爺子僵着臉應付他們。
准將和中將級別相差四級,要升上去並不容易。約阿希姆是高官,女兒又鍾情於魯道夫,西蒙自然樂得其成撮合兩人。通過聯姻,增加家族價值,甚至鞏固自身的政治立場,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呢。而且,就光容貌、身份背景而言,兩人金童玉女確實也挺般配。
意願是美好的,只可惜天不隨人願。老爺子的態度看不透,但魯道夫顯然是興致缺缺。只見他一手撐着下巴,轉頭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都木有正眼看過賈碧麗。無論她說些什麼,他都沒興趣,連搭個話嗯一聲都嫌煩。
林微微在一邊看得樂歪了,啦啦啦啦,這就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賈碧麗你長的漂亮有神馬用,我家少爺的心思就是不在你身上。O(n_n)O哈哈~
正幸災樂禍地開心,就聽賈碧麗突然轉頭對她說,“給我一杯紅茶,一塊起司蛋糕。”
她聽了當下一驚,暗道,腫麼又來了,你不會又打算潑我一身茶水,一臉蛋糕吧?
“我來一杯咖啡,謝謝。”准將先生道。
有了之前的經驗,林微微可不敢再靠那位嬌貴的小姐那麼近,把茶水和糕點端上,便離得遠遠的。有父親和裡賓先生在,她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人,有禮大方,溫婉賢淑。
賈碧麗掃了眼林微微,突然將手覆蓋在魯道夫握咖啡杯的手背上,手指輕輕地划動,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真可惜,你不是這次宣傳片的男主角,那真叫我失望了半天。我喜歡……”
因爲不可能一直站在那裡,做完分內事,她便轉身走開。背對他們,看不見少爺的表情,只聽見他冷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賈碧麗的告白。
“我不喜歡你,我們沒有可能。”這話說地斬釘截鐵,不留餘地。
林微微一聽,差點沒噴出來。少爺,你真直接啊。果然敢愛敢恨,我看好你哦。
他這話一說,另外三人頓時沉默了,就連約阿希姆都覺得尷尬地乾咳了幾聲。
賈碧麗沒料到即便雙方家長都在,他都能這麼絕情地一口回絕,當真是半分情面都沒留下。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通紅,牙齒緊咬着下脣,神色委屈。
爲了不讓場面更難看,西蒙乾笑幾聲,打了個圓場,提議道,“看來他們年輕人需要更多空間溝通,讓他們好好談談,我們不如出去走走?我正好有政事要和你商量。”
約阿希姆點頭,警告的目光投向魯道夫,然後放下咖啡杯,率先走了出去。西蒙也安慰地拍了拍賈碧麗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衝動。
等兩個長輩走掉之後,兩人間的氣氛更冷寂。林微微搬了個板凳,決定坐在一邊圍觀。嗯,本頻道現場直播30年代的男女相親實錄,女的倒追男的,男的淡定且臭屁,女的霸道且暴力……話說要是有瓜子可以嗑那就更妙啦。嘿嘿~~
沉默N久,賈碧麗終於忍不住了,問道,“爲什麼?我哪裡不好?”
“你很好,只是不對眼。”魯道夫的回答清楚明瞭,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掐斷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委屈地撇了撇嘴,雙手握着紅茶杯子,淚水在打轉,道,“爲什麼?我是雅利安人,我父親是准將,無論哪一點,我們都很般配。”
“我對你沒有感覺。”少爺的每一句話都是致命地打擊!
可這位小姐也真是癡心加執着,她看着他,企圖說服,“感覺可以慢慢培養,你和我都還不熟悉,也許瞭解我之後,你會發現我的好處。”
“……”魯道夫不語。
“爲什麼不願意試試看?嗚嗚,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他還是不語。
“給我們一次機會,你要怎麼樣都可以,我父親是黨衛軍的准將,他可以在事業上幫你……”
“……”沉默,還是沉默。
“嗚嗚,爲什麼你可以那麼絕情?”
賈碧麗在那邊一直哭,哭的花枝亂顫。本以爲公子爺至少會禮貌性地安慰她一下,沒想到他竟然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只是在咖啡杯里加了塊糖,攪拌幾下,一口喝掉,那神情超淡定。
淡定到想讓人抽他,雖然不喜賈碧麗,也覺得她這純屬活該。可不知爲何,林微微就是不喜歡看到這麼冷血無情的魯道夫。他坐在那裡,沒有表情,沒有笑容,沒有皺眉,就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塑,拒人於千里,顯得那麼陌生。不但陌生,還令人畏懼,這種感覺怎麼形容呢,就像在戰場上那些冷血無情的劊子手……
不管賈碧麗在那邊哭,還是笑,他的神色始終淡漠如一。轉頭看見微微在看他們,魯道夫的臉上纔出現了一絲屬於人類的表情,向她招招手,又給自己點了一杯咖啡。
賈碧麗抽抽搭搭,好不傷心,她覺得既委屈又失面子。本來想仗着父親,可以來這裡給情敵來個下馬威,誰知道里賓老爹不給力,而魯道夫更不給面子,反而弄得她騎虎難下,下不了臺階不說,還讓人看了笑話。心中真是又氣又惱,又哀又怨,看見林微微過來送咖啡,一雙眼睛充血,真是恨不得拿叉子直接捅了她。
要真捅,倒也罷了,可偏偏賈碧麗是屬於那種很有城府心計的人。當着魯道夫的面,她無論如何是要忍下這口氣的,只是這個樑子肯定就這樣結下了。如果說,微微一生中遇到了不少改變她命運的人,那麼這位蛇蠍心腸天使面孔的賈碧麗也是其中一位。
魯道夫看了看手錶,終於說了一句,“你還打算哭多久?”
不說還好,一開口真是氣死人,看着他這樣對賈碧麗,林微微突然覺得這傢伙對自己還是挺仁慈的。
自己哭得那麼傷心,得不到關心安慰也就算了,還要被他傷自尊。賈碧麗臉皮再厚,定力再足,也撐不住了。她極其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就哭着跑了出去。
魯道夫自然不會起身去追,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只是坐在那裡喝咖啡。陽光下的男人,孤寂卻又驕傲,散發出一種不可靠近的氣息。
咖啡一杯杯地被他喝光,又一杯杯地替他續上。天啊,喝那麼多咖啡因下去,他這是要打算自殺麼?
在給他端上第N杯咖啡後,微微忍無可忍了,覺得她要是再不過去和他搭話,小樣兒的肚皮就要被咖啡撐爆了! = =
看見來人是她,他總算撤掉了那可怕的氣場,恢復正常。
林微微拉開椅子坐下,道,“少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扔開勺子,靠在椅背上看她,示意她問。
“我記得你曾說過,如果喜歡一個女孩子,就會接受她的全部,她的脾氣,她的外貌,所有優缺點,你都會包容,對不對?”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回答是。
見他點頭,她又輕聲加了句,“你還說,你喜歡的人必須是雅利安人。”
“然後呢?”他揚眉。
“賈碧麗是雅利安人,可我卻不是,那你爲什麼還喜歡我?”
沒料到她會這麼問,他一愣,一時竟然回答不上。
是啊,曾如此推崇元首種族論的他,爲什麼會喜歡這個日耳曼-猶太混血呢?
一切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包括他曾視爲信仰的價值觀念,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會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