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再沒有運輸機着落,空軍只是高高地掠過天空,投下了一些供給物資。然而,對於大部隊來說,這就像是沙漠裡的一滴水,寥寥無望。
連續激戰,到了第五天,汽油漸漸用盡,彈藥日益減少,醫療物資開始匱乏,德軍的狀況岌岌可危,可是救援部隊還是人鬼皆無影。
那天,林微微正在病房裡照顧病人,這時溫舍一步踏了進來。他拎着個大箱子,還以爲是什麼好東西,探頭過去一看,裡面竟然裝滿了手槍。
那麼多槍,他要幹嘛?
她正詫異着,就聽見他在那裡說,“同志們,這裡每個失去行動能力的人都會發到一把手槍,以便你們自行解決。”
嘞個去!他的話立馬讓她驚悚了。
“人家發糖,你發槍;人家救人,你倒好,索性教唆人自裁!”
聽見她在那裡嘀咕,溫舍轉過頭,無奈地一笑,道,“戰事吃緊,我們難保紅軍不會突破防線,大開殺戒。與其被這些布爾什維主義者肆意屠殺,我想我們的戰士寧願自己動手。”
經歷過蘇聯人的野蠻,林微微找不到話來反駁。可這些人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每天她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去照顧他們,如果最後的結局還是死,那叫人情何以堪啊。
“那就請你們務必要守住戰壕!”
他點頭,道,“我們會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
最後一兵一卒,這幾個字是多麼沉重,魯道夫、溫舍、邁爾、庫特、她自己,還有無數黨衛軍的官兵們的命運都會被引去哪裡呢?
飛快地做完手頭上的事,她拔腿走向魯道夫的病房,一聲不吭地握住他的手,在牀邊坐下,趴在他胸口。
“怎麼了?”見她悶悶不樂,他不禁出聲詢問。
“我害怕。”
“怕什麼?”
“怕死。”她將下巴擱在他胸膛上,向上望去。
“我也怕。可是,我們不得不勇敢地走下去。”
“魯道夫,你說我們真的能夠堅持到最後嗎?爲什麼我完全無法想象?”
“想象什麼?”
“我和你的將來,執手偕老的承諾就好像一個童話,美麗卻不真實。我……”
他將手指壓在她的嘴脣上,打斷了她的話,“不要胡思亂想,我說過要做那個溫柔你歲月的人,我一直都記得,也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她嘆了口氣,帶着指責,“可是你卻不肯回柏林,明明有機會的。”
魯道夫笑了下,道,“鐵達尼號的船長在遊輪沉沒的那一刻都沒有棄船,在我眼裡,軍官就和船長一樣。”
“不離不棄嗎?”她忍不住嘲笑道,“魯道夫你可真不專一。”
“不專一?”他愣了下,“爲什麼?”
“因爲你的心裡除了我,還有你的戰友,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能因爲我而拋棄你的戰友。可是,當他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拋棄我。”
“微微,你扭曲了我的意思。”
她沒給他解釋的機會,繼續道,“如果我真的對你很重要,你就不會拒絕回柏林。你會先回去,然後再將想辦法將我弄出戰場。可是,你自始至終都沒有這麼想過吧?”
“當然沒有,我……”
“要和他們一起共同進退麼?我懂!”她想起身,卻被他一把按住。
她眼中的委屈和無奈刺痛他的心,卻無從反駁,只能求得她的理解,“微微,我愛你,希望有一天能成爲你的丈夫,陪你一輩子。可是,安定的生活需要一個平穩的環境。現在,硝煙四起,保家衛國是作爲一個戰士的責任。在出發前,我們每個人都宣誓效忠帝國,吾之榮譽即忠誠。臨陣脫逃,便是不忠不義,我做不到!”
“什麼時候回國養傷成了臨陣脫逃?軍醫說得沒錯,你還真是一頭無藥可救的蠻牛!”他的冥頑不靈讓她氣惱,脫開他的懷抱,她站了起來。
在這一方面,他們倆所處的立場不同,觀點自然也不會相同。他沉默地拉住她的手,不肯讓她離開,心中滿滿地都是對她的愧疚和歉意。除了用承諾去安撫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偏偏,這承諾的話又是這樣空洞無力。
兩人正僵持着,外面傳來了交談聲,是軍醫來巡房。魯道夫鬆了手,他不知道的是,這個不由自主的小動作讓她心裡更加不爽,脫口道,“我們的關係從來就沒有公開過,你是不敢,還是不想?”
他一怔,正想回答,這時軍醫已經調轉了步伐,正向這裡走來。
林微微走到牀尾,掩飾地低下頭寫着記錄,看見軍醫過來,迅速地打了個照面。
軍醫要檢查傷口,便讓她過去替他脫了上衣,她的手不停地碰到他的皮膚,手指上的溫度讓他一顆心砰砰直跳。他很想說抱歉,可是她的目光始終不落在他的身上,這讓他既難受又不安。
那兩槍雖然是射在肩上,但受到了子彈帶來的巨大氣流,他的整個上半身都是一片烏青,慘不忍睹。
“你覺得怎麼樣?哪裡不適?”
魯道夫搖頭,“除了中槍處疼痛,沒有不適。”
軍醫點了點頭,道,“子彈造成的傷已有好轉,不過,你一共中了三槍……”
聞言,林微微不禁插嘴道,“不是兩槍嗎?我們只取出兩顆子彈。”
“這是個誤區,事實上應該是三槍,只不過第三顆子彈我們沒找到。”
林微微一聽還有一顆子彈停留在他身體裡,頓時急了,問,“那怎麼辦?”
軍醫沒直接回答,而是瞥了她一眼,道,“你的反應怎麼比當時人還激烈?”
被調侃了,她臉上一紅,縮在一邊不敢再隨便插嘴。
兩人雖然鬧彆扭,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他,不經意流露出的真情讓他感到溫暖。魯道夫彎起嘴角,不動聲色地替她解圍道,“那現在,我該怎麼辦?”
“本想讓你回柏林接受治療,你給拒了,現在近期恐怕不會有運輸機到達了。這裡不過是臨時治療站,設備有限,我只能把你轉移到離這最近的野戰醫院,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到你。”
“如果子彈不取出來會怎麼樣?”
“子彈在身體裡始終很危險,因爲它會隨着血液流動,如果傷到心臟,那你這條小命也就玩完了。”說這句話的人卻是林微微。
軍醫知道他脾氣倔,這一次沒勉強他,只是道,“你自己衡量去不去,我只是建議。”
一切檢查完畢,等軍醫走了,林微微替他重新穿上衣服,心裡有事,一顆鈕釦半天系不上。
她的手在胸前拂動,弄得他心癢癢,伸了手想去摸她的臉,卻被她躲開。就見她低着頭,在那裡道,“你要是不去,我們就分手。”
她臉色嚴肅,絕無玩笑之意,魯道夫猶豫了片刻,道,“我去!”
這頭倔牛終於肯妥協,真是不容易,她心裡一鬆,嘴裡卻不饒人,道,“你捨得丟下戰友了?”
“不捨得,”搶在她發作之前,他又飛快地道,“不過,我更不捨得你去嫁給那個什麼上尉。”
“誰說要嫁給他?”她停頓了下,沒好氣地道,“和你分了手,我回柏林就去找弗雷德。”
他先是一怔,一句話未加思索地脫口而出,道,“其實,這纔是你心裡的真實想法吧?”
明知道她說的是一時氣話,不該當真,可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心裡還是動了氣。邁爾、弗裡茨、溫舍、庫特……這裡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當真,只除了弗雷德。他不同,雖然人遠在柏林,卻一直都在她的心裡。她嘴裡不說,但他仍能感受到。
“是的,我不遠千里來到戰場,冒着槍林彈雨,隨時被炸死的風險,就是爲了告訴你,我要和你分手。然後,回到柏林嫁給弗雷德,happyending!”
說這話只是想刺激他,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可是他的行爲和抉擇讓她懷疑他的真心。他究竟是愛她多一些,還是愛戰友。這幾天發生的事,讓她始終被一種不安的情愫縈繞着,只要和國家有衝突,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割棄兩人的感情。
她寧願他的愛通過強烈的霸佔欲表示出來,就像鬼畜那樣。可惜,這不可能!從小在騎士精神薰陶下長大的他,身上揹負了太多的道義和責任。他的戰友需要他,他的祖國需要他,和他們比起來,她林微微真的不算什麼。也許不是不愛,只是有心無力,所以能夠付出的,遠遠不夠。
“我是你男友,可同時也是帝國的軍人。請你理解我。”
“爲什麼你不明白呢?45年德國必敗,沒有迴轉的餘地……”
他飛快地打斷她,堅定如磐石,道,“即便這樣,我也要奮戰到底!”
希望破滅,她聽見自己心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她突然發現,他們之間最大的情敵不是弗雷德,而是這場戰爭!她不會理解他,永遠不會,明明知道德國已經被決定了結局,爲什麼還要執迷不悟?他唯一可以改變的是他們的將來,他們的命運,而不是這個國家的。
她沒接嘴,兩人沉默着,氣氛變得更加壓抑。按照軍醫的吩咐,取出他的藥一顆顆地倒出來,裝進藥罐頭,而他在一邊默默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將藥瓶灌滿,她伸手遞給他,低低地說了句,“我只想要一個全心全意愛我,並能與我白頭偕老的男人。”
他不解,臉上露出了疑惑,除了她沒有第二個女人。簡妮死去,他也不曾動心,難道這樣還不夠全心全意嗎?
“我們活着一天都是不容易,不要再爲瑣事爭吵。微微,我答應你去戰地醫院,別鬧脾氣了,好不好?”他放軟了語氣。
原來他一直以爲自己在無理取鬧,她不禁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算了,無所謂他懂不懂,只要他肯珍惜生命,去醫院接受治療就好。多說無意,這世間最難的事就是將自己的想法裝入別人的腦中,更何況還是這麼固執的一頭牛!
她無力地揮了揮手,道,“我去工作了。你好好休息吧。”
魯道夫看着她的身影,硬生生地剋制下叫住她的衝動。也許冷靜一下,對彼此都好。
無精打采地走出醫療站,她沒注意看地,不小心被門坎絆了一下。手一鬆,藥瓶滾了一地。真是心裡憋屈,做啥啥不順,蹲下來一顆顆將藥片撿回去,這時,聽見有人帶笑地在那邊問,
“這藥還能服用嗎?”
她下意識地擡頭,看見環胸靠在樹幹上的邁爾。
他本來只是隨口說笑,沒想撞見她眼中淚水汪汪,陽光底下,一臉傷心。邁爾不禁心中一顫,頓時收起了笑容。
“對不起,我開玩笑而已。”他走過來,彎下腰幫她一起撿藥。
見她不說話,他伸手掏了掏口袋,挖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她。
“你給我這個幹什麼?”她沒接,伸手擦了擦眼睛,低聲道。
“女孩子不都愛好甜食?吃了心情就會變好的。”
“我不愛吃甜食。”她站了起來,拒絕他的好意。
沒想到她會不給面子的拒絕,他有些尷尬,卻沒放棄,拉住她道,“去河邊走走?”
她本想說不,但轉念一想,自己這是在幹嘛,邁爾又不是少爺,何必遷怒於他呢?
回到站裡放下東西,和軍醫打了聲招呼,向他走去。暫時休戰期間,兩人不敢走得太遠,只能在德軍駐地附近有哨崗的地方走動。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看見天際斑斕的晚霞,心中一片蕭瑟。第一次意識到她和魯道夫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溝塹,到底是他太執着,還是自己太小氣?她應該聲明大義,全心全力地支持他嗎?可是,這又不是她的祖國,況且,她還知道了德國將來的定數。他們不可能會贏的啊。爲什麼他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呢?
她站在河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邁爾沒有打擾她,只是站在身後,靜靜地守候。
有些無奈,林微微唉了一聲,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河裡。水面上頓時蕩起了一陣陣的漣漪,就像她此刻的心,又亂又晃盪。
聽見她嘆氣,邁爾忍不住走上前,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她轉過頭,突然想起,身邊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她有些愧疚地朝邁爾笑了笑,胡亂地扯出一個話題,心不在焉地問,“戰線告急,你怎麼有空來找我?”
“忙裡偷閒。和溫舍商討了作戰計劃,正好路過醫療站,”他遲疑了下,卻還是道,“聽見你和魯道夫在爭吵。”
“你聽見了我們的話?”
他點點頭,眼中閃過歉意,“對不起,不是故意偷聽,只是……”
她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打斷他道,“我真是個傻瓜,跑到前線來找他,吃了那麼多苦,還差一點死掉,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一切值得嗎?”
邁爾看着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保持沉默。她也沒指望他能告訴她答案,只是需要一個訴苦的人,繼續道,“你們男人追女人的時候,承諾一心一意,得到之後,便是無情無義。”
“他對你是全心全意的。”
“你怎麼知道?”她停頓了下,問,“沒有其他女人,這就是全心全意嗎?”
“那你說怎樣纔是全心全意?”
怎樣纔算?她突然想起河東獅吼裡的經典臺詞:從現在開始,你只許對我一個人好;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是真心。不許騙我、罵我,要關心我;別人欺負我時,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時,你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時,你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裡你也要見到我;在你心裡只有我……
可是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人呢?
“邁爾,如果你是他,你會怎麼做?會不會爲了我珍惜自己的生命。”
小裡賓拒絕上飛機的事,他也聽說了一點,雖然不贊同他的做法,可也不會肆意去評論別人的決定。
他想了想,道,“我已經過了血氣方剛的年齡,有些事情我會仔細斟酌衡量。自從到了戰場之後,我就成了宿命論,也許有一天我們都會死,可是我不得不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因爲我們都陷在這個漩渦中脫不了身。”
邁爾底下頭,看着她的眼睛,又道,“但是,我不會讓心愛的人跑到戰場上,即便我渴望與她同生共死也不會。她活着,她開心,她健康,便是我的幸福。”
林微微一愣,他說這話時,爲什麼在他湖綠色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讓她產生一種情深意切的錯覺?
“邁爾,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我假設,我說只是假設……唉,你聽了別生氣。”
見她支支吾吾,他伸手揉了下她的發,帶着寵溺的口氣,道,“你有什麼話直說,我是不會對你生氣的。”
她拂開被他弄亂的頭髮,道,“德國戰敗、納粹倒臺,如果你明知這是結局,還會去拼命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作爲軍人的我,不戰鬥到最後,我們的家人、婦女兒童老人都會遭殃。”他說這句話是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嚴肅。
林微微一顫,別開眼睛,道,“可就算戰鬥到最後,也無法避免悲劇的發生。”
“你怎麼知道?”這也正是他心中的疑問,剛在聽見她言之鑿鑿地預言德軍必敗,而奇怪的是,魯道夫這樣一個愛國主義者竟然沒有半點反駁。
“爲什麼?”因爲我來自於70年後的21世紀。可是這句話說出去,他怎麼會相信?她思考了下,斟酌言語道,“很多跡象都在暗示,斯大林格勒一役,德軍失去了整個第六集團軍,25萬人。德國一共纔多少人口?你認爲這個缺口可以一下子填充掉嗎?還有,帝國雖然強大,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燃料!德國沒有資源,不,確切的說,整個西歐都沒有,只有北歐。可是那裡冰雪覆蓋,要開採談何容易。非洲的戰役失敗,而南方集團軍也撤出了有石油資源的高加索地區,遲早會陷入資源匱乏的困境。不能實現機械化,坦克威力再大,也不過形如擺設。現在,雖然奪下哈爾科夫,但人力物資耗費的巨大也是無法想象。如果現在不是夏暖花開的季節,恐怕我們又會被活活餓死。東西兩線同時拉開,德國腹背受敵。日本惹了美國,自顧不暇,想要指望他從東方攻入俄羅斯,那是不可能的。而意大利這個盟軍又戰鬥力太弱,是個扶不起的劉阿斗,德軍完全是孤身奮戰。那麼多因素合在一起,你覺得還有勝利的機會嗎?”
她能夠分析得那麼透徹,實在出乎他的意料,別說是德國婦女,就是軍營裡很多高官都未必有這見解,可是她卻一針見血地說得頭頭是道,讓他完全找不出反駁的地方。作爲帝國的公民,他自然不希望看到戰敗。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就光從局勢分析,確實如此,戰敗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你爲什麼能夠說出這麼一番話?”
“爲什麼?”她露出個神棍般地笑容,道,“因爲我就是一個有思想的女人。”
聞言,他不由啞然失笑,點了點頭,毫不吝嗇地給予讚揚,“微微,你的確不一樣。”
哈哈,比你們晚生了70年,能一樣嗎?她得意地擡了頭,丟給他個‘現在你終於知道我的好了吧’的眼神。
“唉,扯遠了,我們不是在說魯道夫嗎,怎麼會變成談政治了?”
聽到她埋怨,他挑眉聳了聳肩,表示無辜。
“算了,不說他了,一說一包氣。”
兩隻鳥在他們身前竄過,她不禁感嘆,“要是我也有翅膀,能飛起來多好?”
“這個簡單啊。”他碰了下她的胳膊,卻又收回手,有些遲疑地,道,“你真的想飛嗎?”
“想。”
“那你轉過去。”
按照他的要求,轉過身,張開雙手。他雙手託在她的腋下,將她一把舉了起來,然後在原地轉了個圈。
“啊!”脫離了地面,有些目眩。耳邊有風呼呼地吹過,衣袂飄飄,好像真的飛了起來。就像小時候,爸爸媽媽抱着她經常做的遊戲一般。
聽見她尖叫,以爲她害怕,於是想把她放下來,沒想到她在那裡道,“邁爾,再轉一圈!高一點,再高一點。”
擡起頭,瞧見的便是藍天白雲,天高任鳥飛,自由啊~~~~~~
轉了幾圈之後,邁爾臂力不夠,手一軟,差點脫手將她甩出去。他心中一慌,急忙收緊雙臂,驚魂未定地將她鎖進自己的懷裡。
她沒意識到危險,只覺得挺有趣,笑道,“邁爾,真好玩。”
好玩?這要是真將她扔出去,就慘了。
微微想要轉身,卻聽見他在耳邊道,“別動。”
“怎麼了?”
“我閃到了腰。”
噗,她笑了起來,“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是啊。”他也跟着笑。
他扭了腰,怕傷到他,她不敢亂動,身後有人靠着,感覺不再是無依無靠的一個人。
“邁爾,你去過中國嗎?”
“沒有。”
“等戰爭結束了,我帶你去,那裡好多好吃的……還有好多美女,給你介紹中國花姑娘。哈哈。”
“好,”他停頓了下,又道,“我等你介紹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
她轉過頭,臉蛋卻正好碰到他的嘴脣,兩人同時一僵。氣氛有些尷尬,於是,她忙又道,“怎麼樣,你腰好一點了嗎?能不能動?”
“嗯,好多了。”他試着活動了下。
她轉過身,扶住他,問,“你不是帝國的鋼鐵戰士嗎?怎麼這麼脆弱?”
“因爲我拜倒在東方女俠客的裙下。”
他的幽默讓她大笑起來,眼裡的陰霾一掃而空,她心裡一動,道,“那就讓你領教一下東方天馬流星拳的厲害。”
“什麼拳?”
“你躺下,這叫穴位按摩,保證你試過之後爽歪歪。”
當時,他沒有懷疑,可之後,就悲劇地發現,自己的腰真的疼了。東方的天馬流星拳果然不容人小覷。
部分情節改編於魯道夫的自傳。
下集預告:
等他們談完正事,維特前腳剛走,林微微後腳立即就踏進了病房。擡頭第一眼便看到魯道夫在穿衣服,她心一沉,道,“半夜三更,你要去哪裡?”
不忍讓她擔憂傷心,他索性沉默,因爲肩膀帶傷,衣服上的鈕釦始終系不上。見他不回答,她飛快地走上去,他以爲她要幫忙,誰知道她卻賭氣似的將他扣好的衣釦都解開了。
他扣一個,她接一個,他最後無奈地拉住她的手,叫道,“微微!”
“魯道夫!”她顧不得他的傷,撲向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眼淚忍不住流出了眼眶,“不要去,你答應過我的。”
……
他別開眼,不忍去看她乞憐的臉,“沒事的,我會安全回來。”
見他要走,她伸手攔住他,道,“不可以,你渾身是傷,怎麼去戰鬥?這根本去送死。”
“微微,不要逼我。爲什麼你不能理解我,作爲一個戰士我沒有選擇!”
……
“沒得談。我是認真的。如果你走出這裡,我就,我就……”她環視四周,然後看到桌子上盤子裡的手術刀,一把取過,捏在手心裡,道,“如果你走,我就死給你看。我是認真的!”
“微微!不要這麼孩子氣……”他還想說什麼,傳來了集合的軍令,不由自主地向門外跨去。
“魯道夫……”她豁出去了,一咬牙將刀扎向自己的胸口……
你狠心,我比你更狠。你要去送死,那我就死在你前面,眼不見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