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停在捷克和羅馬尼亞的邊境上,呂肯集合了所有人,站在二號站臺準備換乘另一輛開往俄羅斯的火車。從這裡出發的幾乎都是軍列,來來回回,車站上放眼望去都是穿着各種制服的軍人。
馬上就要進入戰線,終於可以爲祖國做一些實質性的事了,幾個德國同伴的心情都是既緊張又興奮。
兩邊的軍列裡堆滿了各種武器、戰鬥機的零部件、坦克、裝甲車,醫療齊備、保暖用品等等。這裡已和蘇聯相鄰,雖然被德軍佔領,但是那些游擊隊還是無處不在,想盡辦法來破壞納粹運往前線的重要物資。德軍部隊在明,這些破壞分子在暗,防不勝防,所以部隊紀律嚴明,幾乎是三步一個崗哨。戰士們揹着步槍,昂首挺胸地站在風雪中,就像一座座雕像,不敢半絲怠慢。
先要將武器運走,然後才運人,一羣小組在站臺上不停地跳腳,還沒到蘇聯,已經被這嚴冬給震懾了。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橫豎都覺得冷,最後只能躲到廁所邊的帳篷下。這裡雖然飄不到雪花,但氣味實在太難聞,暖和了身體,苦了鼻子!臭和冷,一干人等立即選擇了前者。
大家冷得實在吃不消,爲了打發時間,紛紛拿出食物吃了起來。發給大家的都是一些夾着火腿的冷麪包,雖然能夠塞飽肚子,卻不能讓人暖和。大家目光到處飄動,希望能夠有熱水供應處。
在等了近兩個小時候,停在面前的這輛火車終於緩緩開動。大家歡呼了一聲,又跑回站臺上等待下一列的到來。
然而,進站的軍列並沒有停下,只是降低了速度緩緩經過,火車頭上的車廂裡擠滿了傷病員,看見站臺上的人,他們就脫下軍帽用力揮動了起來。而後面幾節,全部都是全副武裝的德國士兵,車廂的欄杆上架着高射機槍,瞄準最後一節車廂。那裡載着一些奇怪的東西,像麻布包卻又不是,當它們在面前駛過的時候,衆人突然發現,這些東西都是死人。
“看啊,他們裝了一車廂的屍體!”不知道是誰唐突的叫了一聲,夾着寒風,更顯淒厲。
林微微被嚇了一跳,不禁向後退去。事實上,他們一組的人,除了呂肯教授,都被驚得六神無主。一個個面面相覷,臉上的神情蒼白而充滿恐慌。
爲什麼德軍要運輸屍體?這車從哪來又打哪去?每人肚子裡都有這樣一個疑問,想問,卻又不敢。一時間,四周安靜地可怕,只剩下呼呼的北風聲。
很快,這一輛從地獄駛來的列車便從衆人的眼球底下消失了,可是彼此的心情卻無法平靜。也許,下一秒,他們都會成爲這衆多屍體中的一部分。
心情沉重地站在站臺上,看着大鐘上的秒針一小格一小格地走過,沒人說話,只是不停地在張望。
最後一縷陽光也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線上,在天就要全部黑下來之際,他們需要搭乘的火車終於姍姍來遲。
不管前路如何,但至少現在可以離開這個要人命的冰窟窿,大家還是小小地雀躍了一下。在登上列車時,林微微遇到了一些小麻煩,因爲她是整個站臺上唯一的外國人,因此被憲兵攔住,要求檢查證件。
等了那麼久,沒想到半路還會出這岔子,呂肯教授和其他小組的人已經上了列車,走的人影都沒了。焦急地四處張望,只有剛從廁所走出來的沃夫岡還在眼前晃動。情急之下,也顧不了那麼多,她向他揮了揮手,投去求助的眼神。
沃夫岡雖然自視甚高,但好在人品不差,頗有紳士風度。見自己的組員遇到了麻煩,他急忙三兩步走過來,將手中的證件遞交上去。那個檢察官雖然拿着證件,眼睛卻在瞟林微微,滿眼懷疑。他問了幾個問題,她還沒張口,沃夫岡就替她答了。
“我問的是她。”憲兵打斷他的話,瞥了眼林微微,道,“你聽不懂德語嗎?”
不想在這節骨眼上節外生枝,她忙配合地點頭,“我能聽懂。”
“那你爲什麼自己不回答,要人代替?”
“我……”
見她語塞,沃夫岡在旁邊接嘴,“她害羞。”
“害羞?”憲兵下意識地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邊,低頭查看着她的證件,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中國人?你去戰線上做什麼?”
面對他的質疑,當然不能像對待沃夫岡那樣,隨便找個藉口應付了事。腦筋一轉,她急中生智,道,“我跟着教授,理論聯繫實際。”
見他不解地望向自己,她解釋,“我學醫的。”
“學醫。”他還想再仔細盤問幾句,正好湊巧,後面到達了一支新兵隊伍。近千人,全副武裝地擠在站臺上準備上車,那些士兵的年齡很小,有些估計連十八歲都沒有滿。
比起在這裡刁難林微微,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執行。沒心思再和他們糾纏,快速在證件上敲了放行章,簽署大名,然後一揮手,讓他們通過。
能過關,沃夫岡和微微同時鬆了口氣,兩人趕緊上車,連頭也不敢回。軍列的條件比之前客車的刻苦多了,車廂里人滿爲患,橫着豎着的,躺着坐着站着的,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看得人眼睛發痛。
“我們去哪裡找教授?”
沃夫岡聳了聳肩,顯然心裡也沒底,兩人像是無頭蒼蠅在車廂裡好一陣亂竄。火車開動之後,車廂裡的氣氛更加熱烈,和之前那輛載滿死人的軍列截然相反。有人在吹口琴,有人在拉手風琴,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刮鬍子、有人在吃飯、有人在看書、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寫情書、有人在唱歌,有人踏着歡快的節拍在跳舞……總之,這趟火車的車廂裡塞滿了人,大家各自找樂子。
在路過他們的時候,林微微的手被人拉住了,回首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人。他的年紀很輕,不會超過20歲,臉上還帶着孩子氣。瞧見她疑惑地望向自己,立馬咧嘴露出了個笑容,三兩下將她拖到場地中央,要和她跳舞。
見狀,他的同伴也開始紛紛起鬨,在那裡狂喊,“Tanzen,tanzen,tanzen!(跳舞)”
他或許沒有惡意,只是童心未泯,純粹覺得好玩而已,可是林微微還是被他這唐突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先別說她不會跳德國的民族舞,就算會,也不好意思在一羣男人衆目睽睽之下獻醜。於是,便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沃夫岡。哪知,他還沒來得及說啥,剛轉了個身,也被人一起拉了過來。
旁邊立即有人塞了一瓶啤酒給他,問,“你哪個營的?”
“我不是,我們是野戰醫院的。”
“原來是醫生啊。”那人笑了笑,噴了他一身煙霧,道,“我們以後的命運就捏在你們手中了。”
“那她呢?也是醫生?”旁邊的人向林微微努努嘴,問。
沃夫岡伸手揮了揮,驅散空氣中的煙味,道,“是的,我們是一組的。”
“哈哈,沒想到我們的軍醫還有外國人。”
“這有什麼?我們的軍隊都有外國人,第六軍團裡三支外援,你不會不知道吧。”
“她哪裡人?”
實在害怕又說出日本兩個字,林微微急忙插嘴道,“中國。”
那個硬拉着她跳舞的男孩一聽,眼睛頓時亮了,道,“中國?我知道,我以前去過中國。”
“你去過中國?”她不由揚起眉頭,有些驚訝。
“是啊,我父親是藥商,在南京、上海做過買賣,我十七歲那年就是在那裡度過的。”
聽他這麼說,她頓時對他有了些好感,道,“你去過上海嗎?我是上海人。”
“去過,還在那裡待了半年。上海是繁華的大都市,那時我們住在法租界,不過後來日本人把我們都趕走了。”停頓了下,他湊近一些,在她耳邊悄悄地道,“你真漂亮,比我看見過的華人女子都要漂亮。”
沒料到他會說的那麼直接,她不禁臉上一紅。被人稱讚,心裡多少有些飄飄然,正想說些什麼,就聽到他接下去說道,“主要是你的胸部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一箇中國女人的都要大……”
林微微一聽,笑容僵在嘴邊,剛產生的那些好感,頓時煙消雲散。尼瑪,原來這位小哥看人先看胸。感情不是她漂亮,是她胸大!(╰_╯)#
白了他一眼,林微微再次確定和他們沒有共同語言,還是保持距離爲妙。
這邊林微微受了刺激,那邊沃夫岡也沒好去哪裡,他這人向來愛乾淨,偏偏還被人噴了一身的煙味、一臉的口水,心裡鬱悶到不行。想走走不了,被人強留着東拉西扯,最後忍無可忍,他終於怒了,言辭犀利地道,
“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此行去的是俄國,俄國意味着戰爭,而戰爭是死亡的代名詞。”
“當然知道。”
“既然知道,爲什麼還這麼放縱?”
那人不以爲然地打斷他,“就是知道,所以才放縱,誰知道還有沒有下一秒!也許現在是最後一口煙、最後一支舞、最後一首歌、最後一頓飯、最後的相聚……最後的歡樂!”
沃夫岡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見他怔忡,那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將煙塞在他手裡,道,“放鬆一點,小夥子。”
沃夫岡舉手想吸菸,還沒放到嘴邊,一下子反應過來,嫌惡地將菸頭給捻滅了。車廂裡才安靜了不到一秒,就聽見有人在車窗前咋呼。
“唉,你們快來看,火車是不是繞了個圈子?爲什麼我覺得這個地方2個小時前就開過。”
“你看走眼了吧你。”
“俄羅斯很大啊。”
“阿道夫答應給我建造一條高速公路,可以直接開回家。”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嚷了一句。
“你做夢去吧!”鬨笑聲隨即而起,說話的那個被當作人肉包壓在了最底部。
……
聽軍官說,火車有專門的休息處給醫護人員,可兩人從頭到尾走了一遍都沒有找到。教授他們根本不在這節車廂裡,而前後兩節車廂雖然相連,卻不相通,必須先下車,從站臺上才能過渡到前一節。
列車快速行駛着,半途沒有站頭,兩人只能先找個地方安頓。折騰了近24小時,火車終於開出了烏克蘭,進入俄羅斯。天漸漸破曉,林微微迷迷糊糊地靠在牆角正在打瞌睡,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尖銳的汽笛。車廂晃了晃,然後徹底停了下來。
有人在身邊推了把,睜眼,看到的是沃夫岡。他精神奕奕地站在那裡,道,“我們到了。”
林微微心頭一振,頓時清醒了,用手撐了下地板爬起來,將目光投向窗口。入目的情景讓人震驚,一如2012年的電腦戰爭遊戲,不像是真的。整座城市都沉浸在硝煙之中,天空上籠罩着灰濛濛的一層濃煙,到處都是廢墟,放眼望去幾乎沒有一座完整的建築物。
大街上有被擊落的轟炸機殘骸,馬路崎嶇不平,鋪滿了碎石,擡頭望出去根本看不見太陽,鼻子裡能聞到的都是冰冷的戰爭氣息。
“這就是斯大林格勒。”她忍不住道。
聽見她的話,立即有人接嘴道,“這只是近郊,我們還沒進入城市。那裡的軌道被敵軍摧毀了,只能通過卡車分批運輸。”
聞言,沃夫岡拉了她一把,道,“我們必須找到教授。”
兩人飛快地整理起東西擠到車門前,可是,事情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麼順利。戰線告急,前來接管的軍官急着將士兵運往前方,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沃夫岡的話還沒問完,他就不耐煩地將他一推,指着幾個帶着紅十字袖章的人,道,
“跟着他們上那一輛汽車,戰地上會有指揮官安頓你們。”
沃夫岡回頭聳了下肩,表示無奈,“看來我們只能自己行動了,希望教授不會對我們太失望。”
林微微不知道說啥,索性啥也不說了,跟在他後面,向紅十字報到。
“你們是大學的學生?”紅十字的人皺了下眉頭,“真是胡來,怎麼連學生也弄來了,我們要沒有經驗的學生做什麼,只會礙事。”
他的話說得刺耳,林微微能忍,但沃夫岡是多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怎麼聽得進去,他不服氣地反駁道,“我能做很多事,我也在醫院實習過,有過臨牀經驗。”
聞言,那人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好吧,你們暫時跟着我,我叫奧托﹒卡爾克,是這裡的軍醫之一。我們一會兒去的是B線,斯大林格勒的工業區,那裡正在上演激烈的戰爭。敵人的火力比想象中的要強大,戰士們前進的步伐是緩慢的,他們不是一片一片地攻佔,而是一寸寸的土地搶奪。所以,每走一步,都可能賠上好幾人的性命。當然,我們不是戰士,不必守在最前線。我們駐守在固定的戰壕中,勤務兵會將受了傷的戰士送回來,因爲設備有限,我們只搶救和醫治有希望活下去的。我們一隊救護人員,一共是十個,六個護士,兩個醫生,兩個醫生助理。你們臨牀經驗不足,暫時編排在護士一組。”
卡爾克交代了下現狀,向前走幾步,又停下來,道,“這裡是戰場,不是兒戲,我們不光要保住自己的命,還要保住這些年輕戰士的命。他們是祖國的希望,也可能是一個家庭的支柱,所以我不管你們是因何目的而來,都希望你們能夠認真對待。”
見他尖銳的目光掃過自己,林微微忙點頭應許。
卡爾克從一個憲兵手裡接過紙板和筆,遞給他們,吩咐,“把你們的名字寫下來給我。”
“沃夫岡﹒特奧道﹒祖﹒古藤貝格?”卡爾克瞥了眼,然後問,“薩克森﹒特奧道﹒祖﹒古藤貝格是你什麼人?”
“我祖父。”沃夫岡回答。
卡爾克笑了聲,道,“他們捨得你這根獨苗上戰場?”
“我已經滿了18歲,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聽他這麼說,卡爾克也不再說啥,又將紙板遞給林微微。然後,看了一眼她的名字,“袁若曦。”
基本每個人都會以爲她是日本人,所以她等着他發問,沒想到他只是道,“我們這裡有一個飲事員是個越南人。”
登記好之後,他又關照了幾句,便帶着兩人去候車廳。
“要等戰士運輸完畢,才能輪到我們後勤人員。你們現在這裡等着,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過半個小時候來接你們。”他用飛快的語速說完後,又問,“你們還有問題嗎?”
兩人面面相覷,然後搖了搖頭,目送着他離開。這個車站又亂又陰溼,只有一片昏黃的燈光,看着就讓人覺得壓抑。四周不停地有摩托車和卡車開過,還有運輸的馬匹,汽油味混合着牲畜的排泄物,空氣糟糕到了極點。聽卡爾克說,因爲將有兩輛運輸機到達,地上已經躺滿了傷病員,和這些新到達的充滿朝氣的新兵相比,他們狼狽、憔悴、甚至生命垂危,可是他們也曾是這樣神赳赳氣昂昂地來到這裡。
氣氛十分沉悶,兩人都有些坐不住,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忍不住站起來跑到了室外。
深深呼吸一口滿是硝煙的空氣,沃夫岡問,“袁,你後悔來這裡嗎?”
林微微搖了搖頭,道,“目前還沒有,你呢?”
“我也是,我不會被這些小困難打倒的。”
聊了會,後方傳來一陣喧囂和腳步聲,他們急忙回頭。原來是德軍壓着一羣蘇聯戰犯路過,那些人渾身是傷,滿臉都是血,顯然受傷不輕,但沒有人給他們治療。拖着蹣跚的步伐,跌跌撞撞、搖搖晃晃地被德軍趕着向前。
這一場苦戰,雙方死傷無數,已經將人們最殘忍、陰暗的一面逼出來了。記得有人說過,戰爭不會帶來快樂,帶來的永遠都是最黑暗的一面。
這些德國士兵對俄國人恨之入骨,因爲他們的頑固駐守,讓他們傷亡慘重、讓他們回不了家、讓他們不得不苦守在嚴冬下。這些怒氣自然發泄到了戰俘身上,對他們拳打腳踢,用語言侮辱謾罵。這場戰爭,已經讓人失去了耐心和本性。
一個俄國人腿上中槍,傷口沒有處理,已經潰爛流膿。他踉踉蹌蹌的,摔了一跤,然而,他的同伴還沒來得及扶他,就被德軍拉開了。一個憲兵模樣的人,上去就對他狠狠地踢了一腳,將那個戰俘狠狠地踩在腳下,厚重的軍鞋碾着他的臉,一邊口中還在叫囂。
“可惡的俄國豬!”
那人掙扎着,怎麼都爬不起來,尊嚴被踐踏,雙目如死灰。雖然戰爭是殘酷的,但她還是不忍心去看,逼着自己將目光轉開。
“我們德國人的騎士精神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沃夫岡捏着拳頭,怒道。
見他跨出腳步想要衝上前,林微微急忙一把拉住他,“你瘋了,難道你要當衆幫助你的敵人嗎?”
他一震,隨即收住了腳步,喃喃自語道,“戰爭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這樣該怎樣?作爲一個有良知的人,看見這種場面,會受不了是正常的。可是,我們無能爲力。相信類似的情景還會不停地發生,必須要調整自己的心情,不然在這裡,我們一天都呆不下去。”
沃夫岡動了動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兩人坐回候車廳,目不斜視地各自沉默。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當那些運輸機載滿傷病員開走了的時候,卡爾克纔回來。車站上一共停着五輛卡車,只有其中一輛上面用黃白色帆布遮着,布上畫着一個巨大的紅十字。
卡爾克道,“按照日內瓦中立協議,雙軍交戰都不會攻擊有紅十字標記的運輸卡車和帳篷、房屋。不過,我們的敵手是俄國毛子,對於這羣人,我們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
想起之前那一幕,兩人都沉默,沒有接話。坐上卡車之後,卡爾克將袖章發給他們道,“一會到了戰壕,你們要立即換上醫療人員的制服,還有隨身攜帶證件。”
兩人不敢怠慢,立即點頭應許。卡車一路顛簸,向着斯大林格勒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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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以下章節中所涉及到的斯大林格勒戰役,其中戰爭場上的搶奪,大部分都是按照真實歷史改編。從倖存的蘇德老兵嘴裡口述的經歷,以及當時納粹政府拍的戰線實況而來。
參考文獻:
1.1-3DieSchlachtumStalingrad.斯大林格勒戰役
地址:
2.Stalingrad-DerHölleentkommen:ÜberlebendeberichtenTeil1-2
斯大林格勒——從地獄逃生:倖存者的自述(英語字幕)
下集預告:
顛簸了近三個小時,沒想到迎接他們的是蘇聯人的轟炸機!
……
“該死,我們是紅十字,不要追着我們不放!”他的話斷截在轟隆的爆破聲中。
在這樣的狂轟亂炸中,想逃出昇天簡直是癡人說夢話,就算開出去的車子也被炸成了土豆餅。林微微果斷地棄車,在她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被炸死,要麼被凍死,不管哪個選擇都要命。
蜷縮在碎石下,每一次爆炸都讓她心驚膽戰,胸腔裡的心臟跳得激烈得幾乎都不屬於她自己的了。
敵軍戰機在一番轟炸之後,終於向前方陣地飛去,一直到再也聽不到引擎的轟隆聲,林微微纔敢從地上爬起來。
放眼望去,到處都在燃燒,灰濛濛的一片,彷彿落入了沒有太陽的末世。
……
然而,地上的屍體有些被燒焦,有些被炸斷了四肢,那樣子噁心而可怖。身邊的那顆樹枝上甚至還掛着一條斷腿,血一滴滴地落下來,就像是下了一場紅雨。
場面太過震撼,讓她忍不住吐了。胃裡空空的本來就沒什麼,再這麼一吐,更是連酸水也一起吐了出來。
這就是戰爭嗎?將人命投入無底的黑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