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一個晚上,在退燒藥的作用下,寒熱終於退了。走廊上傳來開門的聲音,林微微以爲是韓疏影回來了,急忙迎上去。可擡頭一看,站在玄關處的人,竟是魯道夫。
他隨手將袋子放在桌上,幾步走了過來,問道,“頭還痛嗎?”
她搖了搖頭算是回答,停頓半秒,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即狐疑地看向他,“你怎麼進來的?”
魯道夫晃了晃手中的鑰匙,道,“開門進來的。”
“哪來的鑰匙?”
見她伸手來搶,他忙舉高了手,“你的。”
“我的鑰匙怎麼會在你手裡?”撲了個空,她一個不穩,就撞進了他的胸膛。而他也理所應當地張開雙手,環住了她的肩頭,心愛的人在懷,這一抱,怎麼也不捨得再鬆手。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低頭吻住了她的嘴脣,不顧她正在傷風感冒,會把病毒傳染給他。能親到她的小嘴,就算是下地獄也認了,別說生場小病什麼的。貼在她的嘴脣上,他的心砰砰直跳,有那麼的思念和渴望,卻都硬生生地剋制着。他吻得很小心,一步步引導她,誘她卸下警備和反抗,全心地接受自己。
她掙了掙,他沒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伸手托住她的後腦,不給她撤退的機會,舌尖擠進她的脣瓣,彼此糾纏。這一天,天知道他盼了多久,花開花敗,日起日落,相思成災,就是說望穿秋水也不爲過啊。此刻,終於擁她在懷中,之前再多苦澀的等待也變的值得,這一輩子,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他都不會再放手。
這一吻彷彿等候了一個世紀,迸發出他所有的熱情和愛意,幾乎要將微微融化。他的氣息有些急躁、有些狂亂,讓她幾乎以爲他會不顧一切將自己抱起來,直接衝進她的臥房。可是,他沒有。不是沒有欲.望,也不是不心動,只是都被他一一鎮壓了下來。
她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所以他顧及她的感受,也尊重她的決定。他不忍傷害她,不願讓她爲難,只能把糾結和掙扎留給自己。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將血管裡蠢蠢欲動的衝動因子剋制住?
這一個吻,幾乎抽走了微微所有的力道,要不是有他抱着,她早就腿軟摔倒在地上了。嘴脣被他親得紅腫,臉上還帶着紅暈,看着他訕訕地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我還沒原諒你。”
“我知道。”她的模樣讓他情難自禁又想去親她,伸手劃過她的嘴脣,理直氣壯地道,“所以我只是親你,而沒有進一步行動。”
進一步……行動?臥槽,他還想幹什麼呀?
他的手指就像是帶着電一樣,被碰到的肌膚一片火熱,連着她的心也是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伸手抵在他的胸口,她向後仰了仰臉,勉強拉出一小段距離,道,“你先放開我。”
他鬆了勁道,細細地審視着她的臉,說道,“你的精神比昨天好了不少,肚子餓不餓?”
見她點頭,他又道,“我給你帶了米。”
“哦。”她隨口應了聲,乘他鬆手之際,飛快地轉身逃進了廚房。像少爺這麼粗獷的人,一旦熱情起來,也是那麼的如火如荼,簡直叫人招架不住啊。
魯道夫拎起紙袋,後腳也跟了去。
燒水煮咖啡,她在那裡忙碌,他便靠在牆壁上一眼不眨地看她,眸光中盈滿了柔情。
被他兩道火辣辣的目光看得吃不消,她只能主動打破沉默,問,“這紙袋裡是什麼?”
不等他回答,她已經動手翻了開來,望着眼花花的一片白色,不由地吃了一驚,道,“是大米啊?!”
看見她誇張的神情,他不禁失笑,道,“是大米。”
在亞超(亞洲超市)遍地開花的現代德國,能買到大米並不奇怪,可這是20世紀40年代啊!這裡連個中餐館都沒有,也沒有進出口公司,無疑這米的精貴度堪比黃金。
“你哪裡弄來的?”她實在很好奇,大學裡的中國學生弄不到米,也只是啃麪包。實在嘴饞,便自己擀麪做餃子、包子。
他抿嘴不答,彎起眼睛,拉住她的手,道,“過程不重要,關鍵是結果。”
這話怎麼聽都覺得飽含暗示在其中啊,她不禁一愣。
魯道夫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道,“你們亞洲人不都是無米不歡嗎?”
“是啊,謝謝你。”她點點頭,心中不禁感嘆,自從穿過來後,就沒有吃過米。無米不歡,呵呵,真的就是這樣,這些大米來的可真及時。
“口頭上的感謝就免了,不過……”他話鋒一轉,湊近自己的臉頰,恬不知恥地指了指,道,“還是用行動來表示一下吧。”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沒理他。原以爲幾年不見,他有所長進,變成熟了,搞了半天,還是在原地踏步呀。時光彷彿倒流回過去,那個愛捉弄她、取笑她、調戲她的公子爺回來了。
只有一小袋米,用來做飯有點少,索性就多放些水來煮粥。嘴裡不說,微微心裡頭還是感動的,雖然魯道夫性格太過耿直,爲人處世不圓滑,心也不夠細,但他不會欺騙她、不會忽悠她、更不會在背後搞小動作整她,這樣的人,不浪漫,卻實在,可以託付終生。
“簡妮……”
她打斷他的話,糾正道,“我不叫簡妮,叫林微微。”
“林歪歪。”他重複了一遍。
“是微——微。”林微微鬱悶了。
“歪——歪?”
“微——”
“歪——”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在糾正了n次後,她徹底暴走了,勒個去,他的舌頭啊,怎麼就轉不過彎來呢?中文發音真的就這麼難麼?!
“對不起,我……”
最後,她十分頹廢地一揮手,道,“算了,你還是叫我林吧。”
兩人沉默了半晌,他伸過手臂,將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裡。他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兩人都沒說話,卻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摟過她的肩頭,在她額頭輕輕地吻了一下。林微微靠在他懷中,聽着他沉穩的心跳,忍不住問道,“整整三年半,爲什麼你不來找我?”
“我以爲你死了。”
聽他這麼說,她不禁有些生氣,伸手敲打了下他的胸膛,“誰說的?”
“所有人都這麼告訴我。”
“他們說謊騙你,你就以爲是真相,難道你就沒想過去證實嗎?”
“我有去威斯巴頓,然後,看到了你的墓碑。”
“人又沒死,哪裡來的墓碑。”思緒一轉,她倏地恍然大悟,“是你父親做的手腳。”
“我父親?”
“他不希望你和簡妮在一起嘛,自然不擇手段地要讓你死心。事實上,他還把簡妮送進了集中營。”
長話短說地將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當然和弗雷德那一段JQ就自動被省略掉了。
她的話音落下,他不禁沉默了,一張臉繃得死緊。
見他不說話,她的語氣不由有些尖銳,問道,“你不信?”
“不是。”他親吻下她的發,道,“我只是覺得驚訝,還有就是對你的愧疚。對不起,我沒有守住承諾,沒有守住你,讓你一個人奮戰了那麼久。”
“是啊,真不像話,我們重逢了後,你對我那麼冷淡,還拿着其他女孩的照片。”
“呃?其他女孩?”他一怔。
“那天在病房裡,看見你手錶下面壓了一張照片。”
聽她說的酸溜溜的,他不由失笑,伸手掏出皮夾子,拿出照片放在她面前,道,“你看清楚,這個女孩是誰?”
棕發棕眼,看着挺眼熟啊。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個宴會,女孩穿着服務生的衣服,神情有些不自然,她的腰上還放着一隻手,顯然是男人的手。
靈光一現,林微微突然想起來了,36年的時候,在克萊的小飯店裡幫工,那個晚上來了幾個黨衛軍官員,她被人吃了豆腐,還強迫留了影。
尼瑪,搞了半天,這張照片上的女孩是簡妮啊。這下囧大了,和自己吃醋,有木有?只是想不通的是,他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聽她這麼問,他聳了下肩膀,道,“我也不知道,是有人匿名寄給我的。但不管對方是誰,我都很感謝他,你不在的日子,都是它在陪我。”
聞言,她一把搶過了照片,端詳幾眼,便要撕。瞧見她這舉動,他急忙阻止。望入他的眼裡,林微微很認真地道,“從現在起,你不再需要它了,因爲你愛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簡妮。”
聞言,他一愣,但隨即笑了起來,收回手,任由她三兩下把照片給撕了個粉碎。
“你爲什麼給我送了便條,又不來見我?”微微問。
“什麼時候?”魯道夫。
“1939年在波蘭。”微微。
“我從來沒有給你過便條,我一直以爲你死了。”魯道夫。
“可是,那張便條上明明有你的簽名。”
他皺着眉頭半晌,始終想不起來有這麼一回事。
“好吧,就算不提這個,那之後我給你的信呢?”微微。
“什麼信?”魯道夫。
“就是41年的時候,我讓親王帶給你的信!”微微。
他搖了搖頭,道,“海因裡希沒有給過我任何信件,也沒有提起過你,沒有人和我說過簡妮還活着。”
怎麼可能?坦坦蕩蕩的海因裡希怎麼會欺瞞呢?他不是這樣的人啊。林微微心一動,突然想起了那個晚上,弗雷德看到她把信交給親王時的神情,很詭異,很狡詐!第二天兩人又談了一早上,當時沒留意,但現在再回頭想想,一定有貓膩,八成是他動了手腳。他究竟和親王說了些什麼,能讓海因裡希答應幫忙隱瞞魯道夫那麼久?
弗雷德啊弗雷德,你到底揹着我做了多少事來破壞我和魯道夫?
便在這時,門鈴響起,林微微嚇了一跳,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站起來走了幾步,回頭道,“幫我看着米。”
見到他點頭,她纔去開門,正在納悶,這又是誰大駕光臨。纔想着,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門外,臉上洋溢溫柔的笑容,迎接她的同樣是雙藍瑩瑩的眼眸。那熱烈的目光在太陽底下顯得更耀眼,晃得她的頭暈目眩,一顆心頓時激烈地跳了起來。
所來之人是弗雷德,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完了,隔世的情敵終於要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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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下集預告:
弗雷德張了嘴,正想說些什麼,這時,廚房裡傳來了一聲驚響,林微微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水要燒乾了。”魯道夫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身體,在看見弗雷德的時候,他的目光一顫。
同樣,弗雷德在瞧見他的存在之際,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兩人似乎都沒有預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對方,各自吃了一驚。
魯道夫PK弗雷德,舊愛新歡,目光在空中相持不下,擦出火花無限。
……
見她發愣,魯道夫的聲音傳來,“簡妮,香腸要焦了。”
聞言,她一下子驚醒,忙關了火。
魯道夫這一聲簡妮,是出自於本能,一下子改不過口,而林微微心慌意亂地也沒聽見,只有弗雷德注意到了。
……
見他不說話,弗雷德再度說,語氣平靜,“以你的身份,如果不能徹底保護她,就是在徹底害她。”
“那麼你呢?出現在這裡又是什麼目的?”
“我?”他再度笑,“抓了那麼多中國學生,監視他們,是我的工作職責。”
魯道夫不禁冷笑,“堂堂警察上校親自來監視一個學生,你這是想騙人,還是騙己?”
被他堵得渾身一震,弗雷德一時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