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離散賀蘭部的任務自然交給了崔宏,對於賀護的兩萬軍,衛風並沒有打散,只是撥給了兵甲與原有軍隊加以磨合,如今衛風手上的兵甲多不勝數,別說賀蘭部兩萬人,就是再裝備出一支十萬人的大軍都不成問題,畢竟燕魏兩國的財富已被他橫掃一空!
三月二十五日,衛風領着包括賀蘭部在內的十二萬大軍,及部分工匠、親衛向天津行去,於月底乘船離開,在衛風的十二萬軍中,有賀蘭部兩萬與原燕軍三萬,都是地道的北方大漢,經不起風浪,因此船隻行駛的速度很慢,直到四月三十日,艦隊才入了大江口。
於是,衛風兵分兩路,五萬胡騎上岸,沿江跟隨船隻緩緩行進,其餘人等溯江而上。
自從入了江口,白天是狼煙滾滾,夜晚則是篝火熊熊,但衛風以水軍與純騎兵相互配合,竟使得北府軍不敢出寨迎擊,又過四天,五月初四,石頭城上驀然燃起了滾滾狼煙,一陣陣急促的金鼓聲炸響,衛風的艦隊來了!
騎兵則徐徐通過慕府山,屯聚於石頭城下。
劉毅奉詔,鎮守石頭城,這時的他,面色沉重之極,信心正在逐分逐寸的瓦解,衛風的戰艦在江面上幾乎和石頭城的城牆等高,何況弩炮也是兇名在外,這讓他如何守城?儘管他有直屬兵力四萬!
而且不僅止於此,劉毅還要擔心被劉裕奪了軍權,自從諸葛長民被解除軍權之後,劉毅就寢食不安,這沒辦法,孤軍奮戰,他根本不是劉裕的對手。
衛風軍卒一隊隊的在僅距石頭城東北側數百步的石頭津登陸,劉毅根本不敢有絲毫妄動,只能眼睜睜看着。
“將軍,太尉來了!”一名部將突然向正東方向的宮城指了指。
劉毅轉頭看去,越過西籬門的竹籬笆。有五千騎從宮中馳出,後面還有萬餘名步卒推着數百輛車駕,領頭的正是劉裕!
劉裕心中駭然,那屯駐於石頭城下的五萬騎,多老遠就能感覺到一股兇悍之氣沖天而起,不用靠近也能猜出,這明顯是北方胡騎。更令他心驚的是,五萬北方胡族。竟老老實實的頂着烈日,偃聲息馬,沒有一個人敢擅自出聲,這說明已經被衛風徹底降服了!
劉裕在擊破南燕之後,也收編了不少慕容部騎兵,原先北府軍的騎兵只有一萬多,目前已經有了五萬左右,但是在剽悍上與衛風這五萬騎還是有着相當大的差別。
賀蘭部不用說,整日在生死邊緣徘徊。部族中的青壯年,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如果不是被拓跋氏打壓,絕不可能是衛風見到的那副悽慘模樣,目前的賀蘭部,已經在衛風手上煥發了生機。
另外南燕的騎兵與北燕也不能比,南燕於慕容德立國之後。每戰皆敗,敗仗吃多了,信心也沒了,而北燕雖然在拓跋氏手上討不了好,卻可以把氣撒到高句麗、契丹等弱小部族身上,一場場的勝利使他們維持着一定的自信心。尤其是被衛風收編,滅去了多年來的夙敵魏國,氣勢更是一發而不可收拾。
劉裕相信,如果僅僅以五萬騎對戰,敗的肯定是自己,這一路他都是嚴加戒備,生怕那五萬騎突然撲來。
其實不僅僅是劉裕。建康的一些非北府派系的官員士人也在陸陸續續的趕來。
很快的,劉裕接近了石頭津,衛風哈哈大笑道:“劉兄,你我兄弟自從京口一別,就從未把酒言歡過,來,今日兄弟我置下酒菜,你我好好喝兩盅!”
在石頭津的中段,擺放着一張几案,擱了些菜餚與美酒,衛風獨自一人端坐。
這時的衛風,一身雪白儒衫,盡去鐵血殺氣,有如一位溫爾爾雅的書生,再加上他於不經意間培養出的上位者氣息,就連劉裕都是忍不住暗暗讚了聲好!
劉裕也哈哈大笑道:“既然衛將軍有請,愚兄恭敬不如從命!”說着,揮了揮手,止住跟隨的軍卒,孤身一人向前走去。
衛風在石城頭下駐有五萬人,又陸續上岸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人在船上,共有十二萬多人,劉裕帶了一萬五千軍,靠石頭津一側是劉毅的一萬多軍,另有零零散散趕來的人,包括更遠處,合計近二十萬,衛風在近二十萬人的衆目睽睽之下坐等劉裕過來,氣度從容,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他自己。
西平公主的美目中不由閃出了一抹癡迷,幽幽道:“這纔是強大的男人,寵辱不驚,氣勢恢宏,拓跋嗣與他相比,連提鞋都不配,說到底還是父親沒有眼光,如果當初拿我與衛將軍聯姻,而不是與魏國太子聯姻那該有多好?
其實衛將軍之所以把我當作貨物,那是因爲我失了貞潔,他嫌我的身子不乾淨,我又沒有苻氏姊妹那樣好的運氣,能得他垂憐,說到底都怪父親!”
崔鶯握上了西平公主的手,同情道:“人誰能看到那麼遠的事?否則就不是人了,而是聖人,你父親趁着拓跋儀兵敗取下了洛陽,自然要安撫拓跋珪的怒火,於是拿你作爲替代,這也是沒辦法,但好在你並沒有爲拓跋嗣誕下子嗣,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總之,不能怨在你頭上,又不是你故意把貞潔失去的,慢慢來吧,與衛將軍接觸多了,他總會認可你的,你這麼漂亮,誰能不動心呢?其實我和你都差不多,都是身份高貴,卻不得不去討好奉迎男人,都是命啊!”
兩個女人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陳少女、王道憐與茱麗婭交換了個古怪的眼神,西平公主屬意於衛風不奇怪,賞賜出去沒人敢要,又是秦國公主,除了跟隨衛風沒有別的出路,只是她們沒想到,崔浩的妹妹也心儀衛風,難怪被崔浩帶在了身邊。
王道憐忍不住道:“二位妹妹,我年齡比你們大,就託大稱一聲姊姊吧,你們的事,咱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呢,可以把你們引薦給主母,主母這個人很好相處的,心腸也很好,只要不對她耍心眼,她一定會同意你們跟着將軍,其實將軍之所以答應主母,這也是他重情重義的表現,試問,天下間有哪個男人會這樣做?”
“嗯~~”這話一出,西平公主倒是信心大增,連忙道:“那多謝姊姊了,請姊姊放心,我只是想要一個棲身之地,也想....想要一個能保護自己的男人,沒有別的想法。”
王道憐理解的笑了笑,崔浩也會心的笑了笑,這正是慕容大夫人教西平公主的法子,通過這三個女人牽線搭橋,來漸漸取得王蔓的好感與同情,最終達成與衛風聯姻的心願。
崔鶯的心情也好了些,不由問道:“建康乃天下第一繁華都邑,咱們早就想見識下了,不知道衛將軍會在建康停留幾日?衛將軍與朝庭的關係劍拔弩張,恐怕沒有入城的機會吧?”
陳少女搖了搖頭:“將軍與劉寄奴說完即走,想來建康日後有的是機會,更何況薊北面正在建的新城,被將軍命名爲北京,將是明朝日後的都城,方圓足有五十里,論起繁華肯定會超過建康的。”
崔鶯的美目中現出了一絲嚮往之色,茱麗婭卻打斷道:“好了,劉寄奴坐下來了,與將軍相對而坐,頗有幾分你們塞里斯人煮酒論英雄的韻味,只是不知他們會說些什麼。”
崔鶯接過來道:“聽說衛將軍與劉寄奴是姻親,又是患難之交,所以應該是勸降劉寄奴。”
衆女均是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紛紛把美目投了過去。
衛風與劉裕剛剛一杯酒下肚,衛風咂着嘴道:“想不到會於這樣的情形下與劉兄再見,這本該是你我兄弟互訴別情之時,只不過,兄弟我想問一句,劉兄傾全力與我作戰,有幾成勝算?”
劉裕生出一根手指,老老實實道:“一成!”
“哦?”衛風訝道:“劉兄倒是直言直語,那爲何不降我?憑着嫂嫂、興男與嬌嬌姊、你我的兄弟之情,還有我的爲人,我理當善待劉兄與你的部衆。”
劉裕不置可否道:“前一陣子,姚興遣使秘密來見,要與我結成聯盟共同對付你。”
“我明白了!”衛風點了點頭:“原來劉兄是不甘平凡,想最後搏一搏,可是?”
劉裕正色道:“男兒大丈夫,當有雄心壯志,愚兄不可能被你寥寥數語說動,正如當初我勸說不了你投奔北府軍,今日同樣如此。”
衛風再次點了點頭:“不錯,是這個道理,兄弟我不會多嘴再勸說劉兄了,但我可以告訴你一個事實,拓跋烈是我故意放入關中,否則我先取雁門,再入河東,拓跋烈及以下十萬衆能往何處去?
拓跋烈雖然與姚興暫時結成了同盟,可這正是我樂於見到,接下來我只要挑起雙方,甚至還有劉勃勃的內鬥就可以了,如此一來,姚興對劉兄你的承諾還能見效?”
劉裕淡淡道:“姚興不是傻子,拓跋烈也不傻,劉勃勃更不傻,有你這大敵當前,豈會窩裡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