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也是目光閃爍,胸中臆滿了豪情壯志,對於他,一統天下才是第一步,接下來,他要在有生之年,打造出一個萬古不破的帝國,走出王朝三百年一興替的歷史輪加!
好半天,衛風才轉頭吩咐道:“來人,把長孫嵩帶過來。”
“遵命!”兩名親衛匆匆而去。
不多時,面容臘黃,兩眼死寂的長孫嵩被帶到了衛風面前,對於長孫嵩,並沒有五花大綁,畢竟營裡有數萬大軍,根本不可能讓他跑掉。
衛風淡淡一掃,問道:“長孫嵩,你想死還是想活?”
“嗯?”長孫嵩那死寂的目光中泛出了一絲秘不可察的神彩,卻強作鎮定道:“死又如何?活又如何?”
衛風淡淡道:“想死容易,本將現在把你斬首,將你的首級託我朝使者捎帶回建康請功,想活,待我大軍攻城之時,你於城下喊話,勸說你的族人舉義,本將可赦免你長孫氏死罪!”
“這....”長孫氏與拓跋氏的關係可追溯到拓跋什翼犍時期,逐漸受到拓跋氏的信任,成爲了拓跋氏的腹心僕族,卻又不如賀蘭氏那樣勢大逼人,因爲長孫氏只是鮮卑人中的一個小姓,而不是一個部族,所以受拓跋氏的恩寵已經有數十年了,兩族之間結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衛風要求長孫嵩背叛拓跋氏,他從心理上難以接受。
可是不答應,首先是自己被斬首,這是毫無疑問,當初張檢把長孫嵩獻給衛風,衛風連見都不見,這從側面說明了長孫嵩沒有價值。沒有價值的俘虜連條狗都不如,殺不殺全憑着心情喜好,長孫嵩自己也能猜出,因此他不認爲衛風是在虛言恐嚇。
另外平城被破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晉軍必然會屠城。自己的宗族幾乎不可能逃出生天,答應下來。雖然要承擔風險,卻有一線生機,至少自己可以活命!
長孫嵩咬咬牙道:“我族連同長孫肥一系合計有族人近千,老夫可試着勸說。只是....不知將軍會如何處置我長孫氏?”
衛風不假思索道:“離散部族,改長孫姓爲孫姓,以父母子孫爲單位,遷入湘廣二州定居,發放田地,照章納稅服役,他日族中子弟未必不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長孫嵩的臉面現出了一絲苦澀。其實他有那麼一丁點爲衛風效命的心思,長孫氏世代良將,領軍作戰自有一套,但衛風根本沒有任何招攬的意圖。他還偷偷觀察了衛風的面色變化,這才確定,人家的確是不需要他。
他明白,部族被打散後強行遷入湘廣,就永生永世都別再想叱吒草原了,更狠的是,連姓都給改掉,長孫好歹還是拓跋氏的姓,孫姓,則是最正宗的晉姓,孫姓源於姬姓,出自春秋初期衛武公之子惠孫,說起來,還是衛風的衛姓分出去的一支。
部族改爲孫姓,本輩還好些,但下一輩乃至之後的輩份,在時間長河中,又有多少人會記得自己是拓跋氏的血脈?不出百年,將會被徹底的歸化爲江南人士!
然而,不同意的結果是宗族被屠,一絲血脈都別想傳續!
形勢比人強,長孫嵩別無選擇,無奈的稱謝道:“老夫代我族人多謝將軍手下留情。”
衛風意味深長道:“長孫嵩,你應該慶幸被崔公捉住,要不然,你哪來與我見面的機會?你說可是?”
“那是,那是!”長孫嵩訕訕應道。
衛風點了點頭,向朝庭禁軍吩咐道:“你們,把九錫搬入帳中,小心輕放。”說着,就招呼上衆人向回走去。
第二天一早,朝庭使臣匆匆離開,這一行上百人根本不敢在衛風的軍營中多呆片刻,畢竟衛風上表自請爲明王,連公都跳過去了,這擺明了是謀奪晉室江山的節奏啊!
不知不覺中,時間來到了十一月十日,這一天,洗恩卓領兩萬八千餘軍返回,說明攻打雁門陣亡了千多人,但帶回的首級有七千餘級,其中還有雁門太守悅力延!
次日,衛風就決定攻打平城,因爲河東魏人必然會發瘋般的反撲雁門,早先衛風是打算以雁門爲絞肉機來大量殺傷魏人的有生力量,可是在採納了崔浩的意見之後,必須要給魏人保存一定的力量,否則即使入了關中,也遲早會被姚興吞併,反而白白壯大了姚興,只有對姚興構成威脅,姚興纔會投鼠忌器,允許魏人暫時入關中。
十一月十一日清晨,各營中鼓聲震天,號角長鳴,從四個方向,一隊隊軍卒越過壕塹,於城下佈置起陣形,主攻是南門與西門,東門作爲牽制,而北門以防守爲主,在平城的西北方,還有座城爲盛樂,雖然兵力不多,卻也要防備着出兵突襲。
平城城頭站滿了人,經過近一個月的圍困,全城軍民的士氣出現了分化,不再是萬衆一心誓死拼搏了,有相當一部分守軍的臉面現出了恐懼之色,衛風相信,如果多圍兩個月,平城的士氣還會下降,但他不能等了。
拓跋嗣的臉面也佈滿了緊張,他雖然竭力保持鎮定,身體卻在陣陣顫抖!
無數次,拓跋嗣想領軍出城突擊,但這個想法只能一遍遍的在腦海中迴旋,他不敢出城,晉軍的強大令他膽寒,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圍困被逐漸完善。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陣形大體佈置完畢,衛風拎着顆頭顱,排衆而出,冷眼一掃城頭,正見着拓跋嗣,於是把頭顱一舉,喚道:“本將請魏主認個人,此人可記得?”
拓跋嗣探頭看去,霎時間面色大變,這正是雁門太守悅力延,其餘諸人也陸續認出了這顆頭顱的主人,拓跋屈驚呼道:“陛下,悅力延鎮守雁門,莫非雁門被破了?”
拓跋嗣面如死灰,城頭上也是一股恐慌的氣氛迅速蔓延,雁門太守被斬,意味着雁門被破,也意味着河東魏軍不可能來援,平城徹徹底底的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衛風把人頭遞給親衛,又喚道:“看來你們都認出了此人是誰,是不是絕望了?長孫嵩!”
長孫嵩極其不情願在這個時候出頭,只要稍有良知的人,叛主投敵都會心虛,可是沒辦法,只能把心一橫,上前幾步來到了衛風身邊,拓跋嗣頓時滿腔憤怒難以抑制,城頭的長孫氏將領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之色,怔怔看着長孫嵩。
拓跋嗣伸手一指,怒道:“長孫嵩,自從你失蹤之後,孤還發派人手四處尋找,卻沒料到,你竟投了晉人,好,你果然很好,朕真是瞎了眼!”
長孫嵩的老臉上浮出了一絲愧色,向上拱了拱手:“臣是當日與崔尚書同行,出城迎接您,不料途中中了崔尚書暗算,被擒獲給晉人,陛下,臣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大魏國外無援軍,困守孤城,已經完了,臣雖死不足惜,卻不能不爲宗族考慮啊,衛將軍允諾臣,只要我長孫氏子弟於陣前舉義,便可赦我長孫氏一族,陛下,臣對不起您了。”
說着,長孫嵩驀然爆喝道:“我長孫氏的族人子弟,你們還猶豫什麼?速速把魏主拿下,打開城門,迎接晉軍入城!”
衛風跟着補充道:“長孫氏麾下兵將,如能舉義擒殺拓跋氏,也在赦免之列!”
胡族沒有忠義的概念,只是利益結合體,這話一出,城頭立時傳來了慘叫聲,已經有人死於了長孫氏所統兵卒的手中,他們原以爲今日是必死無疑,沒人指望能從晉軍手裡脫逃,所想的,無非是多拉幾個墊背罷了,可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衛風出乎意料的赦免了長孫氏,原本如鐵板一塊的陣營立刻分裂開來,長孫氏所統兵卒不算多,大約有萬餘人,可這萬餘人,也能給守軍帶來致命打擊!
“殺!殺!快,捉住魏主,捉住他便是大功一件!”
“反了,反了!全部殺光,一個不留,把那逆賊抄家滅族!”拓跋嗣氣的渾身顫抖,這場動亂來的太突然了,完全打亂了他的佈置,也摧毀了守軍的意志!
因爲身邊的同伴不再是可靠的戰友,而是隨時會捅你一刀的敵人!
城頭的混亂快速向其他城門蔓延,長孫氏紛紛反水,衛風也大手一揮:“上!”
霎時間,城上城下喊殺聲震天,守軍陷入了內亂當中,根本無力抵擋來自於外部的進攻,在石彈,巨箭的掩護下,攻城勢如破竹,很快衝車就把城門給撞開,騎兵旋風般衝入城裡!
平城破了,是非常輕鬆的被攻破,衛風原以爲即使破了城也會有巷戰,他已經做好了把平城徹底摧毀的打算,但長孫嵩的策反無疑是極其成功的,整座城池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甚至有諸如晉人遺民、丁零、賀蘭等部自發的參與到攻打拓跋氏當中,城池裡,處處都是鮮血與屍體!
約摸正午時分,喊殺聲漸漸平歇,晉軍四處散開,維持着城內的秩序,衛風也進入了鹿苑,這是他的習慣,攻入一個國家的都城,肯定要與皇后、妃嬪及公主們照個面啊。
“稟將軍!”一名親衛邁入殿內,拱了拱手:“拓跋珪諸子,拓跋熙、拓跋曜、拓跋脩、拓跋連、拓跋處文、拓跋黎己全部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