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奴客,奴是指奴隸、奴僕,客是指佃客,客比奴的地位稍高一點,是一種半自由的人身關係,但依舊擺脫不了主家的控制,屬於主家的私產,非朝庭赦免、主家放遣或自贖,不得私自脫離主家,它始自於王莽改制,王莽更名天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屬,不得買賣,私屬便是魏晉南北朝所謂佃客的先驅。
免奴爲客即主家放免自已的奴僕爲依附民,司馬元顯再發私家客作爲樂屬填充兵役,這其中,客的地位未變,只是依附對象由個人變更爲了朝庭,實際是對士家豪強的變相掠奪,至於樂屬,樂者,快樂,自願也!可以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好比現代某會組織的捐款,雖然打着自願的名頭,可攤到了頭上哪能跑的掉?
如此一來,士族豪強們能願意嗎?但不願意不行,衛風派了兩千軍去執行任務,向彌與蔣宣各領一千,誰敢說半個不字,殺無赫!在鐵腕之下滅了三家士族,合計獲得黃金近千斤、白銀八千斤,女人佃戶近四千名,糧草足夠陽羨全城上下食用一年,甲冑、弓弩各一千餘副,刀矛劍盾超過萬數,這是打着朝庭的名義,憑着尚書檯的詔令,可以光明正大的攻打莊園!
僅五天時間,衛風就從義興全境的十幾家士族內搜刮出了總共六千多人,一時之間,怨聲載道,就連褚爽也是連連搖頭,這個人拿着雞毛當令箭,太狠毒了。
衛風從中抽丁壯一千五百人編入軍隊,使全軍總人數擴充到了五千軍,其餘老弱婦孺放歸爲良人,發給屋舍田地,又請褚爽給轄下的五座縣城宣達喻令,讓縣城裡的官吏、百姓、郡兵儘量遷入郡城,當然,這不是強制性的,不願意搬走也不勉強。
在衛風鬧騰了一陣子之後,義興乃至三吳全境並沒有臆想中的暴亂髮生,褚爽不由忐忑了,滅了三家士族,又私自截留樂屬,如果朝庭追究下來,這如何能擔當的起?
由於與褚爽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因此衛風也放鬆了對褚氏的管制,於是,褚爽趕緊向衛風討了些人手分往各處打深消息,在提心吊膽中,時間走到了五月十日。
五月份正值江南的梅雨時節,天空中灑落的雨點時緊時密,但天氣悶熱異常,褚爽帶着一家人坐上涼亭賞雨,雖然不涼快,卻總比屋子裡要好一點。
望着亭外的雨絲,褚秀之忍不住道:“父親,都過去兩個月了,三吳什麼變故都沒有,可咱們褚氏已經上了那衛的賊船,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難道還跟着他一條道黑到底?”
“這個....”褚爽也有些動搖了,他擔心如果對山賊言聽計從讓人得知,被朝庭治罪還是小事,更要命的是會成爲千古笑料,褚氏將背上永遠也洗刷不去的恥辱!
褚爽捋了捋須,正待開口,“府君,大事不好!出大事了!”伴着啪答啪答的踏水聲,一陣急促的尖叫突然傳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轉向來聲處,一道人影快速由遠及近,褚爽識得這人,正是自已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細作,心臟不由猛一抽搐!
待細作奔到近前,褚爽連聲喝問:“何事如此慌張?快說!”
細作在亭外匆匆一拱手:“回府君,據末將探得消息,上月底,孫恩、盧循率衆數千由海島登陸,裹挾沿海百姓上萬作反,數日後攻克上虞縣城,誅滅上虞縣令全族,城裡士人百姓但凡不叢,皆斬!就連嬰孩都不放過,經一路脅迫,已達數萬之衆,隨時將攻打會稽郡治山陰,孫恩又自號徵東將軍,以清君側爲名,發檄天下,召集各州郡討伐司馬道子,另據屬下觀察,吳興人心浮動,很可能會變生不測!”
“什麼?此話當真?”褚爽失聲追問!亭內諸人也是面色大變,女眷們更是嚇的花容失色,之前還在那兒疑神疑鬼,這不?壞消息說來就來了,這裡的所有人都沒有經歷過戰爭,當戰亂就在身邊不遠處時,均是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千真萬確!”細作倒是不慌不忙的再次拱了拱手。
褚爽趕緊示意道:“你家將軍可知曉?快,快請他來!”
“將軍理該不知,請府君稍待,末將這就把將軍請來!”細作施了一禮,大步離開。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心神不寧,再沒了開口的興趣,原本那妙如仙樂般的淅淅瀝瀝雨聲,竟給人帶來了一種煩燥的感覺,就連褚靈媛也把希望寄託在了衛風身上,她雖然恨這個人,可是,如果命運只剩下了被亂軍凌辱與受衛風獨自欺凌這兩種選擇,她寧可選擇後者。
好在沒過多久,衛風便踏水而來,施禮問道:“府君可是爲孫恩作反相召末將?”
褚爽急聲道:“正是,這城中數萬口全拜託給衛將軍了,還望衛將軍莫要懈怠啊!”
衛風卻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孫恩作反正是建功立業之機,末將已等了他大半年,豈能失之交臂?末將當親領軍往會稽與反賊作戰,爲朝庭盡一份心力!”
刷刷刷!亭子裡每個人都於剎那間面色變的一片蒼白,他們萬萬沒料到,衛風竟有了腳底抹油的打算,已經把衛風當作準女婿看待的褚夫人更是美中射出了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
褚靈媛不禁惱羞成怒,就是這個人口口聲聲要娶自已?還許下那見鬼的三年諾言,真是可笑之極!女人是種很奇怪的動物,對於印象深刻的人,也希望同樣給對方留下深刻的印象,儘管嫁給衛風對她來說有如噩夢一般,可衛風的言辭讓她覺得被拋棄、被玩弄、不被重視,讓她有種受了矇騙的感覺。
褚靈媛再也忍受不住,怒道:“衛將軍,如果沒有父親默許,你如何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裡擴充到五千軍?好啊,現今陽羨有難,你就想走了?就想升官發財了?你把我褚氏利用完了就棄之如履?我真爲王家姊姊不值,假如哪一天有必要,你是不是也會把她扔下不理?你這人太自私、太卑鄙、太無恥、也太噁心了!”
褚靈媛把她所能想到了惡毒詞彙一古腦兒的全送到了衛風,秀眸中蓄滿了憤怒與仇恨,這一刻,對於生死的恐懼已經蓋過了對於衛風的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