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肥並沒有勒馬回返,而是臉面沉的似要滴出水來,一個小小的廣州刺史也敢大放厥辭,他感覺自己已處在了忍無可忍的邊緣!
要知道,長孫肥年僅十三歲之時,就被選入宮侍奉昭成帝(拓跋什翼犍),他年輕有風度,素有果斷、剛毅、少言的美稱,拓跋珪初在獨孤部和賀蘭部時,長孫肥常侍奉跟從,在左右抵禦欺侮拓跋珪之人,深得拓跋珪的仰仗與信賴。
登國元年(公元386)年,長孫肥與莫題等人俱爲大將,隨拓跋珪征伐劉顯、攻打庫莫奚、討伐賀蘭部,皆立戰功。
拓跋珪徵柔然,長孫肥降伏其頭領匹候跋,又隨徵消滅劉衛辰與薛幹部,斬殺柔然別部頭領組紇提之子曷多汗。
後隨拓跋珪徵中山,任中領軍,中山平定,因功賜爵琅琊公,後改爲盧鄉公,又降晉將劉該,平滅姚平,他善於策劃,勇冠諸將,每每交戰身先士卒,前後征討,不曾失敗,所以每當有重大困難時,拓跋珪皆命長孫肥解決。
這樣的人,就是衛風在攻打平壤之前所想到的那種自信心無限膨脹的人,連拓跋儀都不敢輕慢,又如何能忍受得了衛風的風言冷語?雖然衛風也同樣取得了剽悍的戰績,可是在長孫肥眼裡,孫恩農民軍只是一羣烏合之衆,之後的斬殺相王與劉牢之,甚至『逼』迫桓玄,也無非是因勢成事,算不得真本事,更何況魏人素來不把晉軍瞧在眼裡,晉人就是軟綿綿的代名詞啊,在晉國馳騁算得了什麼?有種把軍隊拉到中原河北硬碰硬的幹一場!
面『色』變幻了好一陣子,長孫肥才勉強壓下怒火。冷笑道:“既然衛將軍強辭奪理,那本將就開門見山了,你這莫名其妙的天津縣距薊僅二百四十里,嚴重威脅到了薊的安全。爲不損害你我魏晉兩國的友好。本將代我家主上給你通諜,你必須在三個月內拆除城池。並回到你的晉國去,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霎時間,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直衝上了頭頂。長孫肥的言辭衛風太熟悉了,在他前世,因爲國家在自己的領海內擴建島礁,就被以美國爲首的各僕從國污衊爲威脅世界和平,是造成南海不穩定的禍根,可是穿越來了一千多年前,竟然也聽到了含有同樣意味的最後通諜。這分明是某某威脅論啊!
憤怒到了極致,衛風反而不氣了,心平氣和道:“長孫將軍,我大晉的土地絕不會拱手讓人。本將修築的堡壘亦將永遠屹立於海邊,你魏人要想拿走,儘管來攻,本將接着便是,好了,多說無益,長孫將軍請回罷。”
“好!”長孫肥也是個爽快之人,既然談不攏,那還談什麼?於是草草拱了拱手:“告辭!”說着,與衆將調頭離去。
卻不料,馬兒還未撒開蹄子,身後又傳來了衛風的聲音:“請長孫將軍轉告你家拓跋儀將軍,最好自去僭衛王號,否則,莫要到時敬酒不吃吃罰酒,悔之晚矣!”
“狂妄!”長孫肥瞬間勒停了馬繮,就要調頭與衛風拼命,這分明是**『裸』的羞侮啊,拓跋儀的衛王封號是由魏主拓跋珪封賜,關他一個小小的廣州刺史屁事?
一名部將連忙拉住長孫肥,急勸道:“將軍,莫要衝動,那姓衛的定然是激您主動出手,好明正言順的斬殺我等,咱們速回薊向衛王稟報纔是正理啊!”
“哼!”長孫肥重重一哼,忍着怒猛的一鞭抽上了馬股!
目送着百來騎絕塵而去,張寧也冷哼一聲:“魏人太囂張了,好象全天下都是他家的一樣,咱們在這裡開工有了數月之久,末將就不信燕人不知道,可這倒好,燕人都沒開聲,他魏人剛佔了薊就跑過來指手劃腳,算個什麼鳥玩意兒!”
衛風擺擺手道:“不要發牢『騷』,如我所料不差,拓跋儀很可能親自來攻,咱們要做好準備。”
張寧向四周看了看,失望道:“可惜了,這一片都是灘塗平原,否則預先埋伏,定讓那拓跋儀吃不了兜着走。”
衛風搖搖頭道:“拓跋儀身經百戰,論起作戰經驗之豐,恐怕連拓跋珪都稍遜一籌,對這種人,設伏是沒用的,只能硬碰硬,打他個頭破血流,當然,如能於戰陣中斬殺,那是最好,走罷,雖然沒法設伏,卻不能疏忽大意。”
長孫肥可以稱得上來去如風,又過一天的同一時刻,他已經出現在了拓跋儀的身邊,在聽取了彙報之後,拓跋儀的眉心越擰越緊。
殿內的氣氛較爲沉悶,長孫肥『插』嘴道:“衛王,那姓衛的簡直是不把您放在眼裡,而且他設的天津縣,擺明了是覬覦薊,末將以爲絕不能讓他坐大,否則,只要稍有疏忽,他會直接發兵來攻,這倒不是咱們魏人怕了他,而是養虎遺禍,終有一日成心腹大患!
他以爲他是誰?莫非憑着那區區營寨與未成形的城池就能擋得住我大魏鐵騎?笑話!我大魏連薊這樣的堅城都能攻克,破他易如反掌,末將願領軍前去,把那姓衛的擒來,交您發落!”
拓跋儀冷冷笑道:“此人因爲他姓衛,就不許人稱衛王,果然是夠狂,也罷,孤親自跑一遭,去會會他,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長孫肥連忙勸道:“衛王,一個狂妄之徒何必您親自出馬?末將願立軍令狀,必然手到擒來!”
“誒~~“拓跋儀擺擺手道:“孤這衛王乃主上所賜,他辱我便是辱陛下,孤若不理,主上或會暗生不快,你知道的,也不知是哪個狗賊給主上進獻的寒食散,僅僅數月,主上便『性』情大變,對昔日舊臣多有猜疑不滿,如果是數月之前,他姓他的衛,孤做孤的衛王,完全可以不予理會,可是,哎~~”
拓跋儀嘆了口氣,聲音中包含着一縷微不可察的失望,所謂共患難易,共富貴難,從表面上看,拓跋珪是服食寒食散才『性』情大變,但他的本質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開國明主,必然個『性』極強,手段狠厲,如何會容忍手下逆着自已的心意?只不過,目前的拓跋儀也僅限於那一丁點失望,而沒有任何的不滿。
長孫肥顯然明白拓跋儀的顧忌,嘆了口氣之後,問道:“衛王,既然如此,末將就不多說了,不知您欲領多少兵馬前去?”
拓跋儀沉『吟』道:“衛將軍雖然年輕,卻屢戰屢勝,尤其是擅於以騎兵奔襲,數年前,他以騎兵奔襲孫恩,解了京口之圍,去年,又膽大包天以孤軍深入燕國腹地,生擒燕主慕容熙其及以下兩萬多人,聽說連慕容熙最寵愛的皇后與昭儀也被此人搶了去,由此可見,這衛將軍膽大心細,果敢謹慎,乃一天生將才,輕視不得啊!
孤受主上之託,領八萬軍攻打薊,陣亡約有五千,俘獲收編燕軍一萬五千左右,這樣罷,薊暫時委託給你,縱使燕軍來攻也莫要出城,孤領步騎五萬、燕國降卒一萬,合計六萬人,五日之後出兵,若是順利的話,一個月內可還!”
拓跋儀鄭重的施了一禮:“末將先預祝衛王馬到功成,這就出去替衛王籌備。”
五日後,也就是九月初一,拓跋儀領步騎六萬、其中還有少量的牀弩與投石機等攻堅武器向天津浩浩『蕩』『蕩』行去,之所以是少量,是因爲北方胡騎以不以弩箭見長,攻城一般是繞城飛『射』,然後堆土奔上城頭,但是在百年來與晉軍的連續作戰中,又得到大批晉人效力,漸漸地也開始採用攻城器械,卻還未佔主要地位,所以拓跋儀帶的投石機與牀弩各爲百架左右。
二百四十里的路途,走了五天,於九月初六抵達了天津城下。
與長孫肥來時所見不同,營寨已經拆除,除了船上的人手,所有人都進了城,雖然城池尚未修築完工,有相當一部分只有丈許高度,可城池的堅固總要好過營寨不是?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城池居高臨下,弩炮與弩箭可以『射』的更遠,因此衛風把那十條戰艦上的弩炮暫時拆卸下來安放於城頭,原本每條船裝備投擲式弩炮十架,弩箭式弩炮六十架,這樣一來,就相當於憑空增加了七百架弩炮,加上原有的四百架弩炮,這就是一千一百架,另外還有六千神臂營與萬名弓箭手,這構成了守城主力。
儘管這座未完工的城堡武裝到了牙齒,卻沒有城門,除了臨海的那面魏軍沒法來攻,另外三面都是一個黑洞洞的大口子!
衛風也無可奈何,城門並不是找兩塊木板釘起來就可以的,必須要以堅厚的木料,還要在門上包有鐵板,再用戴帽的門釘釘住,本身製做工藝就非常複雜,更關鍵的是,城門周邊的一圈城牆必須要以粗大青石徹就,而不是土牆可以湊和。
其實沒有城門可以從內部把城門堵死,但衛風連想都沒起過,因爲城裡的騎兵出不來,他可不是被動挨打的主,所以只在城門及外圍放置拒馬,角巖等障礙物,並給每座城門佈置兩架弩箭式弩炮,一隊神臂弩手與數百名弓箭手,同時還把騎兵安排在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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