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將軍莫要謙虛,姑母在信中,對你可是讚不絕口啊!”謝混擺了擺手,向桓玄施禮道:“陳郡謝混參見南郡公,因混與衛將軍比鄰而居,從頭到尾目睹了雙方的衝突經過,事情起因確是由殷長史言語不當引起,混敢斷言,只要稍微有點血性,遇此情況均會憤然出手,既便是混,也斷然不會坐視!
當然,衛將軍少年血性,下手稍重了些,故混以爲,不如讓衛將軍向殷長史道個歉,雙方就此握手言和,南郡公以爲如何?”
謝混是明顯的在拉偏架,桓氏當即尖叫道:“即便府宅看在謝中書的面上讓與他,但夫郎滿嘴牙齒均被打落,必會帶來生活不便,這豈是一句道歉所能了事?何況妾無緣無故被扇了兩耳光,這口氣如何能咽得下?”
桓氏的聲音的很大,府外的圍觀羣衆中有相當一部分沒能目睹到奪府經過,聽了這話,均是倒抽了口涼氣,這姓衛是個狠人啊,膽敢以庶人的身份毆打士人,連女人都不放過!甚至不少人都紛紛伸長脖子向內張望,想看清楚衛風究竟是何方神聖!
桓玄也能看出謝混在偏坦衛風,但他希望儘快進入下一階斷,好追究衛風的闖入朝庭命官府宅行兇之罪,何況這也是個臺階,於是給桓氏施了個眼色,沉吟道:“衛將軍,既有叔源(謝混表字)爲你說話,家姊也鬆了口,賜還府宅又出於我的授意,此事可作罷,可你把人打成重傷,總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罷?”
衛風向殷仲文草草拱了拱手:“末將是個粗人,下手不知輕重,殷長史對不住了。剛剛南郡公提到了救治,末將倒有一法,你在嘴裡鑲上金牙不就得了?金牙不但堅硬。咬啥嘎蹦脆,還不會駐牙。豈不是勝過之前的牙齒?殷長史,你的年紀該有四旬了罷?想必牙齒已經不大管用了,恐怕早存了換牙之心,但撥牙的疼痛遠非一般人能忍受,這次末將打傷了你,豈不是一個以舊換新的機會?當然,人是末將打傷的。末將願承擔你換金牙的所有費用!”
“咕嚕咕嚕咕嚕~~”殷仲文氣的臉面通紅,張嘴就罵!這哪是道歉啊?說成邀功還差不多,他打人怎麼還佔了理?
奈何旁人聽不清殷仲文在說什麼,反而那氣急敗壞的模樣令人忍俊不止。圍觀羣衆紛紛把嘴捂上,臉面向一邊偏去!
桓氏連忙扯了扯殷仲文,冷哼一聲:“咱們殷氏雖小門小戶,鑲牙錢還出的起,夫郎被打暫且按下。妾捱了兩巴掌該如何?”說着,向衛風后方的人堆裡張望,似是要找出誰是兇手。
衛風可不會讓她把陳少女揪出來,當下指了指自已的側臉,微微笑道:“桓夫人可是氣不過?來。末將給你打兩巴掌!”
“你....無恥!”這話一出,桓氏吃不消了,衛風能耍無賴,她作爲桓玄的姊姊,必須要自重身份,出於報復去扇人耳光成何體統?逞論衛既是庶人也是男人,打他都嫌髒手!
桓氏那略有些下垂的胸脯劇烈起伏,一口口喘着粗氣,顯然氣的不輕,桓玄向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已來,隨即看向衛風,冷聲道:“衛將軍,由太原王氏舊宅而起的糾紛暫告一段落,現在我問你,這裡是怎麼回事?你強闖朝庭命官府邸,還出手傷人,你眼裡有沒有朝庭了?你該當何罪?”
桓玄的臉面沉了下來,謝混也暗道不妙,儘管他有心幫助衛風,可衛風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必然是人頭落地的結果,庶人無故毆打朝庭命官這還了得?這是死罪!
‘實在不行,就以我陳郡謝氏的名義向南郡公求個情罷!’謝混的神色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擔心,把目光投向了衛風。
衛風卻是一瞬間現出憤恨之色,疾步來到庾氏身邊,介紹道:“南郡公,這是末將外姑潁川庾氏,乃孝伯公正妻,當年,太原王氏慘遭不測之後,外姑被孔道擄走,自此不見天日,被這天殺的一家子禽獸生生折辱了三年!
今日,天可憐見,竟叫末將僥倖探得外姑下落,因此末將立刻上門討還公道!地上躺着的禽獸,都凌辱過末將外姑,是以末將打爆了他們的卵子,爲外姑這三年間所受的羞辱報一箭之仇!”
桓玄這才向地上躺着的孔道一家六口細細看去,每個人的胯間都有一大塊暗紅色的血跡,如果不是手腳會有偶爾的抽搐,幾乎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桓玄心裡一驚,下意識的胯間緊了緊,忍不住道:“衛將軍,你下手不嫌太過狠毒?當年的情形我也略知一二,太原王氏的女子被以反賊家眷的名義由司馬道子半賣半送了出去,孔道雖得到了庾氏,但罪魁乃是司馬道子,與他人何干?”
“哈哈哈哈~~”衛風仰天悲笑道:“外姑出身高門甲族,奈何孃家衰微,以致被淫賊欺凌,這三年來,每日含辱、含淚、含恨!有如行屍走肉,堪稱生不如死,捱到今日,心志已大異於常人!
我不管外姑落在孔道手上的經過,事實是孔道一家凌辱了外姑!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我衛風的妻室不容人辱罵,外姑也同樣不容人凌辱!孔道滿門禽獸不如,老子就斷他們的命根子,沒當場取下這六條狗命已算是仁至義盡!
南郡公莫要責怪末將下手狠毒,末將斗膽再問一句,倘若南郡公的外姑被人擄走凌辱三年,是忍氣吞聲呢,還是以牙還牙?恐怕滅他全族都不過份,請南郡公摸着良心說話!”
“這....”桓玄一陣惱怒涌上了心頭,又是爲親眷出頭,又拿自已說事!逆着衛風說,擺明了是不孝,認同了衛風的行爲,又意味着要白白放過他,錯過今次,以後哪來這樣的機會?但在衆目睽睽之下,勢必不能睜眼說瞎話。
桓玄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了卞範之,卞範之也是一籌莫展,他是個謀士,善於統籌調度,謀劃大局,謀士卻未必個個口齒伶俐,好比戰國時期有諸多謀士在史冊中留下了不朽的英名,可辯才無礙的張儀只有一個!
卞範之眉心高高擰起,諸多方案一一浮現,又一一推翻,關鍵在於爲親眷出頭無人能說半個不字,庾氏的的確確是受了孔氏的凌辱,衛風以一副蠻不講理的粗人面目出現,緊抓着這一點不放,還把桓玄給牽扯進去,這該如何駁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