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雲歧青谷的打賞~~)
鬥艦產生於何時已不可考,但大規模應用於水戰始自於孫吳,經兩百年間的不斷改進,已經成爲一種攻防均衡的主力戰艦,攻擊力雖不如樓船,卻勝在靈活,速度或許比不上艨艟,卻體形龐大,擁有極強的攻堅破防能力!
總之,無論在速度還是攻防方面,鬥艦把普通民船甩了十條街都不止,劉裕所率的艦船全部是鬥艦,在巨大的優勢之下,把距孫恩由最開始的十來裡追近了五里不到,反而會稽軍被甩在了側後方,然而,在孫恩向北十里左右,竟出現了一支由數百條船組成的龐大艦隊!
劉裕的臉面再不復之前的輕鬆暇意,改而布上了滿滿的凝重,畢竟前方來船數量龐大,鬥艦雖可以稱雄於江海,可蟻多也咬死象啊!而且敵我難分,距離太遠,摸不透對方的來路,更重要的是,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黑燈瞎火,一切都有可能!
劉裕轉頭大喝:“傳令,做好戰鬥準備!”
一道道旗語打出,各船船面陸續涌上大批水手戰士,戰士們依仗船舷半蹲下,儘可能的給弩填矢上弦,水手則有的操持勾索竹杆,有的聚於拍杆附近。
所謂拍杆,這是一種大型水戰用具,由兩根堅固結實的粗大木杆組成,一根固定立於船面,另一根的底部與前一根相接,可上下移動,杆梢安裝有巨石,使用時,幾人合力通過繩索來控制巨石,拽拉到最高點猛的放下,可以砸毀對方艦船的女牆甲板,對船體造成破壞,並且施放出去,還能拉回重複使用,在水戰以接舷跳幫爲主的時代,端得威力無窮!
一般來說,形體相對較小的鬥艦裝載六副拍杆,頭尾各一副,兩側各兩副,而體積巨大的樓船可以裝載十來副甚至數十副,遠遠看去,有如一隻變異的刺豚充滿着危險。
但樓船重心高,只能在風平浪靜的內河行駛,更多的是作爲炫耀武力,而不是用於實戰當中。
北府軍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態,孫恩則是怔怔的望着前方,面色一片灰敗,冬季波濤洶涌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一支由數百條船組成的船隊恰好攔着去路,對他來說,無論是敵是友都不是好消息,單條船在大海中轉向很方便,而數百條船組成的船隊,在十里距離的尺度上,根本沒有避讓的可能!
“將軍,趕緊轉向,往東面行駛啊,只要稍給他纏住,必然被北府軍追上,那咱們全都死無葬身之地啊,再撐過半個時辰,熬到天黑就不用懼怕北府軍了!”孫恩還在發着愣,張猛已急的滿頭大汗,厲聲急勸。
“快,快轉,快轉,朝東面走!”孫恩回過神來,把聲音放到了最大!
三十來條船組成的小小艦隊繞了個弧線,堪堪向着東方的大洋深處駛去,可這麼一來,身後的北府軍抓住機會,由五里不到的距離立刻拉至了兩三裡左右,與北方艦隊的距離也相應的接近到了不足五里!
這一支船隊正是衛風滿載而歸的船隊,除了領頭的數十條船全部裝載戰士,其餘近九成船隻全都吃水頗深,因此行駛速度並不快。
海面的異常狀況被瞭望的水手發現之後,第一時間彙報給衛風,衛風當即領着衆人登上望樓,向着前方眺望。
海面共有三支艦隊,很明顯是後兩支在追逐前面的一支,可這會是誰呢?
所有人均是運足目力,面現猜測。
劉興男突然驚呼道:“姑母,你快看,正後方的那支打的是北府軍的旗號,肯定是父親,父親親自出海了!對的,那是鬥艦,咱們來句章不正是乘坐鬥艦的嗎?”
劉嬌也看出了端倪,跟着道:“不錯,大一點的旗幟是北府軍的標識,稍小一點是個劉字,多半是阿兄了!”
姑侄二人一瞬間現出了歡喜之色,可沒多久,又帶上了絲忐忑,畢竟不聲不響的出門三個月,見着劉裕不好交待。
李駐卻把目光投向了衛風,遲疑道:“將軍,既然兩位女郎言之鑿鑿,是您那位兄長理該不會錯了,只是,新年期間他爲何出海?追趕的是誰?附近海上有誰值得他追趕?您再看,另一支船隊與北府軍似乎刻意保持着距離,顯得頗爲忌憚,這又是誰?”
李駐的接連幾個提問,使得答案呼之欲出,陳少女接過來道:“劉將軍肯定是在追趕孫恩,那邊的船隊如少女沒猜錯,理該是咱們會稽軍了,看來孫恩真趁着將軍您不在動起了會稽的心思。”
“哼!”衛風冷哼一聲:“孫恩前來,那是找死,向彌定是大獲全勝,那邊的船應該是向彌在追趕,依老子那便宜兄長的脾性,該是早就埋伏在一旁,趁孫恩大敗,仗着有鬥艦在手來搶老子的菜!我會稽沒有戰艦,全是民船,向彌心存忌憚,只得遠遠綴着,他孃的!當真是好兄長啊,竟趁着老子不在欺上門來了!”
王道憐與陳少女交換了個瞭然的眼神,都認爲衛風的推測既便不中也不會與事實相差太遠,只是,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吧?嬌嬌姊與興男還在身邊呢!
王道憐趕忙扯了扯衛風。
“纔不是呢!”果然,劉興男不服氣道:“將軍,您就趁着父親不在肆意污衊吧,父親怎會是這樣的人?照興男看,該是孫恩偷襲會稽被父親發現,父親率軍追趕,而你的會稽軍纔是搶奪功勞!”
劉嬌的美目中也射出了濃濃的不滿瞪向衛風!
“嗤!”衛風輕笑道:“劉興男,你太天真了,孫恩有五六萬大軍放着不用,只帶了三十來條船偷襲會稽?虧你也敢想!”
“這....”劉興男暫時啞口無言,看了看海面,又強行辯道:“說不定已經交過戰了,孫恩的其他船隻全都被我北府軍擊沉,只剩下這三十來條逃了出來,所以父親一直追到這裡!”
“嘿嘿嘿嘿~~”衛風嘿嘿怪笑道:“劉興男,做夢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好?人都說女孩子愛說白日夢,你呀,做的卻是大頭夢,你別怪我說話難聽,你看,前面的船哪有一絲一毫戰鬥過的痕跡?你北府軍再是神勇,難道戰船也是鐵打的,以幾十艘鬥艦攻打足以乘坐數萬人的上百條船,竟毫髮無損?”
“哼!興男不和您辯!”劉興男重重一哼,攙上了劉嬌的胳脯輕輕搖動,似乎在要求劉嬌爲她找回場子。
劉嬌頓時沒好氣道:“衛將軍,你和興男有什麼好計較的?欺侮一個女孩子是不是很能讓你滿足?孫恩與兄長就在前面,你倒好,非但置之不理,還有閒心與興男鬥嘴,也不知你想做什麼!”
“嬌嬌姊說的是!”衛風連忙陪着笑臉應了聲,隨即面色一沉,轉頭喝道:“傳令,向北府軍打出旗號,挑明身份,貨船先回上虞,戰船都跟本將去湊個人數!”
道道旗語打出,領頭的數十條船加快速度,從側面追趕孫恩,另外幾百條船緩緩掉頭,向浙江口行去。
這一刻的海面熱鬧異常,孫恩船隊一馬當先,向正東方向的大洋深處逃竄,右後側是北府軍在快速追趕,左後側是衛風率領的船隊,速度也不算慢,正後方綴着向彌的幾十條船,另還有數百條船向着相反方向移動。
天色愈發的陰沉,無論是北府軍還是衛風這裡,都做好了隨時接戰的準備。
而孫恩眼見追兵越來越近,急的嗓子都喊啞了,是生是死只在這半個時辰之間,海面行船不比江河,槳起的作用其實不大,主要依靠風帆提供動力,北府軍的鬥艦比普通民船多出一張帆,所以在速度上也具有優勢。
雖然劉裕有八成把握可以追上孫恩,卻不敢有絲毫殆慢,當辯認出那巨型船隊打來的旗號後,立時心裡連呼倒黴,原本十拿九穩的事,由於那好兄弟的到來而生出了變數。
儘管北府軍在戰艦性能方面要全面優於會稽,但水戰,尤其是在狂風呼嘯的海面上,任何變數都有可能改變戰局,何況劉嬌與劉興男應該也在衛風的船上!
“嘭!”劉裕重重一拳擊上女牆,恨恨道:“他孃的,怎麼難得出趟海都能碰到他?也不知走了哪門子黴運!”
身邊的部將們均是心有同感,由於與劉牢之不死不休,而且還以輕騎解了京口之圍,衛風這兩個字,在北府軍中已是大名鼎鼎,普通士卒或許津津樂道於他的神勇,將領們卻根據衛風已有的事蹟,對他做了全面分析!
衛風的老底除了與褚爽的瓜葛不爲外人所知,其餘各方面全被北府軍摸了個透,隨着瞭解的越多,疑團也越大,這個人彷彿從天而降,一出世就文武全材,世間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物?
早先衛風說自已是會稽人士,憑着北府軍的能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去衛風自稱的家鄉瞭解他的情況,如衛風這類有才華的人,既便由於出身的原因不顯於世,但鄉里鄰居總該對他有些瞭解吧,偏偏孫恩舉兵作反,使得會稽橫遭洗劫,除了山陰以外的任何一處已是滿目瘡痍,這也使得衛風的身世成了一個永遠都解不開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