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解決了吃的問題,這個孫少爺還是挺好伺候的。
正常來說,這些大宗門的少爺小姐,生活習慣要求的高了些,稍微顯得有點作。但是離熊孩子還差得遠。
金丹以上的修行者,壽元數百年,一般都不缺子孫。除非特殊情況,爛泥扶不上牆的早就放棄了,安心當個富家少爺。能被派出來歷練的,都還是有熱血,有激情,有野心的的子弟。否則真當僱傭鏢師保護便宜啊,家裡有礦也頂不住亂造。
就像這一趟,要是押貨,這點路程也就一個月。鏢師們都是江湖底層,可沒那麼嬌氣。星夜兼程,餐風飲露都是等閒。但是護送任務,卻要三個月。這中間有找機會讓其實戰耽誤的時間,也有日出而行,日落紮營,保證休息耽誤的時間。
浪費了大量時間,還要搭上精力,沒有三十倍以上的收益,鏢師們早就不幹了。爛刀把想把李悠忽悠的主動退出,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報酬夠高,少一個人分,能多不少。
所以這幫少爺出門,也提前有了吃苦的認識,少年熱血,憑着一腔江湖雄心,還是能克服不少問題的。像孫少爺這樣,嘴這麼叼的吃貨也是少見。好在他也就在意吃,其他方面都能克服,也比較聽安排,讓老鄭鏢頭安心了不少。
不過他很快就又不爽了。
怎麼媳婦頻頻看那個新人,胖乎乎的雖然白嫩,但也算不上帥啊?
爛刀把沒安好心,刻意提醒李悠注意姬三娘,就是因爲作爲老人的他,知道老鄭對媳婦看的有多嚴。這對夫妻老夫少妻,而且當年姬三娘行走江湖時,名聲不算好。所以就看李悠進的這個精英小隊,一個個成員長的歪瓜裂棗,就知道他有多嚴防死守了。爛刀把就是故意讓李悠多看姬三娘幾眼,惹的老鄭嫉恨,親自出面排擠。
當然這點小心思,李悠怎麼會不懂。當年老闆身邊的秘書,不管和老闆有沒有關係,那都是不能隨意接近的。不把萬一就怕一萬,都是職場生存的小常識。所以李悠出發以後,根本不上當,還主動申請望風,躲了出去。
萬沒想到,還是因爲做個飯,引來了姬三孃的關注,也引的老鄭心裡不爽。誠然李悠由於被養母頂級靈餐養的白白胖胖,和帥基本沒什麼關係了,尤其和分身一比,更是不能看。但是隊伍裡一個個歪瓜裂棗的,貨比貨得扔。李悠起碼年輕周正。
不過李悠不知道,倒不是他不敏銳,而是實在懶得在意。在他看來,自己已經夠避嫌了,別說接近了,連正眼都沒看過姬三娘一眼。這要是都吃醋,那可真沒了天理。
剛出城這幾天比較無聊,就算悍匪也不會輕易在城市附近行兇。畢竟不少宗門受限於城市的面積,都習慣把宗門建在城市周邊,只在城裡留下一個門面。即經濟,也能享受到城市的便捷。真正的混亂之地,是那些城市邊界交界的三不管地帶。
所以無聊之下,李悠一邊望風,一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思索自己的戰鬥模式上了。
丹田的開發,還只是初級階段。現在研究出來的飛遁之法雖然行跡無蹤,一念數百里,但是要是隻作爲逃跑或者趕路的工具,可就太浪費了。堂堂一個祖竅,一個先天玄寶,要是不能帶來實力翻天覆地的變化,那簡直是暴殄天物。
其實目前就有一個可以參考的目標,那就是劍修。以遁法靈活機動,保持自身的攻防主動,御使法寶進行攻防,這和劍修御劍青冥倒是極爲類似。其實現在劍修的戰鬥方式,強則強矣,但是問題也不是沒有。
攻防,移動的能量都出自靈根,靈根本身單位時間內的輸出就有限。這就造成了劍修明明各方面都很突出,但在實戰中,卻不得不做出一定的取捨。之前監禮司那位隊長,就是明明可以御劍飛行,但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全力御劍對敵。一方面是分神不易,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強化攻擊,畢竟他有副隊長輔助,不需要把能量浪費在移動中。
所以在李悠看來,最容易習慣,併發揮出來遁法威力的,非劍修莫屬。所以他研究出來以後,連弟子都還沒傳,就讓影拿了兩份功法,分別送去了聖都和昆吾劍宗。
但是李悠自己,由於之前境界低,習慣了面對面近距離搏殺。現在連御使都還在適應,更別說和遁法聯繫起來,形成戰鬥風格了。所以他現在一得閒,就在腦中模擬各種戰鬥場景,思索戰鬥之法。等積累的差不多了,還是要找個合適的敵人練練手。希望這一趟護送,冒出來幾個不開眼的,讓自己練練手吧。
五日時光匆匆而過,隊伍也磨合的差不多了。老鄭他們確實經驗豐富,沒少接待這樣的少爺。利用趕路的閒暇時間,還要陪孫少爺對練,儘量傳授一些實戰的小技巧。孫少爺的傳承自然比老鄭他們好的多,但是一些實戰中的小聰明,小手段,非是正途,他師父在打基礎階段一般是不會教的,就怕走歪了,走上邪道。
但老鄭他們爲了僱主的安全,爲了歷練不發生意外,可不顧這個。
飛車突然速度降了下來。
南方多水,也多丘陵。雖然少有巍峨雄奇的大山,但也不乏連綿不絕,植被茂密的小山丘。地形相對比較複雜。
經過五日的奔波,已經臨近交界處了。老鄭降下飛車的速度,就是等前出探路的鏢師,反饋信息。
今天負責前出探路的正是李悠,和另一位被稱爲草皮的矮瘦猥瑣男子。探路可不是輕鬆活,比着待在飛車上護衛,不但累,而且一旦有危險,也是首當其衝。除了正副鏢頭有資格坐鎮後方,這種髒活累活,大家只能平均分配,一天一替,求一個公平。所以李悠哪怕要做飯,也沒有優待。
不過對於李悠來說,倒也不在乎。他只需要裝模做樣的跑出一段距離,離開大家的視野。心念一動,遁光數百里。分分鐘探查完自己的任務,然後找個地方呆着,算準了時間回去覆命就好。
但是今天,慢了許多,因爲情況複雜了許多。
他們走的是官道,飛車就這點不好,低空懸浮,畜力牽引,對道路要求挺高,走不了太複雜的環境。之前路上雖有過往車輛行人,但都在匆匆趕路。李悠神識一掃,有沒有問題心裡就有數了。重點是排查官道兩旁數裡內有沒有可疑人員。
但今天也太多了吧,掉賊窩裡了?
李悠在空中一閃而過,神識掃下,起碼在十幾個山丘上,發現了少則十幾個,多則近百的人員聚集。而且還都是有修爲的江湖人,雖然修爲很弱,開光都沒幾個,多是練氣築基。
山賊?
李悠興致大起。上輩子拜祖國日益強大所賜,車費路霸都被掃進了故紙堆,只能從一些文學作品中瞭解。所以李悠還是對這些山賊很感興趣的。在他看來,當山賊很不可理喻。
人有貪念,更有懶心,李悠可以理解想要不勞而獲的慾望。他不能理解的是,這個世界的匪類代價太大,明顯的得不償失,爲什麼還有這麼多人趨之若鶩。
這畢竟是個個人力量差別極大的世界,不是靠着耍橫鬥狠就能立足的世界。名門子弟遊歷江湖,遊歷的是什麼?不就是斬妖除匪,鍛鍊實戰,增長名望麼。
眼前的例子,這孫大少爺路上多出來的兩個月爲的什麼?不就是要刻意繞路,拿這些匪類開刀,鍛鍊實戰,見一見血麼。
但這就有趣了,每年各門各派都少不了新晉弟子游歷江湖,每一個少年高手名氣的崛起都伴着兩件事。和其他宗門同輩對手的友好切磋,商業互吹。以及一衆匪類授首,打出來的威名。
這麼高風險,低迴報的職業,在李悠看來,早就該絕種了。但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什麼江湖中似乎永遠都不缺這些山賊水匪。
套用上輩子的認知,似乎匪類橫行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代表了秩序的政權極度衰弱,對基層幾乎失去了掌控。人們纔會因爲各種理由成爲了匪。水泊梁山是,北洋以後,軍閥匪類橫行也是。但這個世界顯然不是,三聖門高高在上,聖朝實力強勁,依舊還保持着對人族絕對的控制力。
也許想明白了,就能讓李悠對這個世界認識的更深入一些,也對人性瞭解的更全面一些。
咦?神識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李悠的感知中,一個李悠想殺,卻沒留意,溜掉了的人。
李悠不是善男信女,以直報怨纔是性格。監禮司那兩個隊長牽扯太大,畢竟是正經的儒門弟子。李悠必須賣個面子給孟師,不能輕易惹禍。而且李悠不是那麼好的罪的,李悠要報復的對象是理學一脈,是監禮司整體。區區兩個弟子,留些時日也無妨。
但是苗賓靈,卻是李悠必殺之人。從學院開始就找李悠的麻煩,雖然養父母是假死,但那就已經夠李悠報復回去的理由了。現在更是成了監禮司的幫兇,李悠怎麼可能容忍他活着。但當時事多,等想起來了,人卻沒了。這事讓李悠好是不爽了一陣。
蒼天有眼啊,沒想到兜兜轉轉,在這裡又碰上了。一處密林中隱秘樹屋中,有七個人,其中之一赫然是李悠念念不忘的苗賓靈。
反正周圍也沒人,李悠也懶得裝了,腳下一艘龍舟突兀出現,攜着滾滾風雷之力,惡狠狠的撞向了樹屋。
這雷龍舟,底子是一個稱號妖王的屍骸,又幾經煉化,更兼成爲先天玄寶時,被天地大道的某種規則改造。論起堅固程度,李悠還沒見過比它硬的,靈根不行,法寶更不行。再借助遁法的衝擊力,現在的雷龍舟,攻擊方式就是這麼的簡單粗暴,硬生生的撞。
樹屋只是普通樹木搭建,擋風遮雨還行,在修行者面前,基本沒有任何防禦力。頃刻間被撞爲埃粉。
裡面的人修爲都不錯,三個融合,四個開光,是少見的精英山賊小隊。而且反應都極爲敏銳,李悠這邊殺心一起,就有了感應。紛紛準備反擊。
只是沒想到李悠的攻勢這麼野蠻不講道理,管你是開光還是融合,擦着死,碰着亡。
啊?雷龍舟被李悠硬生生停了下來。也虧的這是李悠自身陽神煉製的先天玄寶,如臂使指,不存在任何操控的難度。否則這等衝勢,想停也挺難。
李悠本也沒打算上來就弄死苗賓靈,這貨之前跟着監禮司,現在落草爲寇,明顯不正常。李悠還想抓來拷問一番再說。看看是不是監禮司又有了什麼陰謀。
沒想到,這苗賓靈反應極爲迅捷,根本不考慮反擊,出手就是保命手段,身形瞬間化爲了虛無。
這一下驚的李悠趕緊停下了雷龍舟。
這絕不是苗賓靈的手段,反而是那個幫了自己大忙的小兄弟錢初九特有的能力。李悠不相信事情這麼寸,隱身這麼罕見的能力,苗賓靈也有。他要有早就被監禮司收了,還需要靠投名狀,展示自身價值?
至於爲什麼錢初九一副苗賓靈的樣子,李悠自身就是變身大師,這種能力又不罕見。手機這麼連靈根,功法都能複製的,卻是誇張了點。但是一般能易容變身的能力,還不算太罕見。瞬間想清楚了這點,李悠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初九?這些人是你朋友?”
“李哥?”
錢初九緩緩露出身形,滿臉的驚喜與震撼。他沒想到會遇到李悠,更沒想到那麼可怕,能輕易要了自己命的攻擊,竟然是李悠搞出來的。事情太突然,他現在心都還在狂跳,都以爲必死無疑了。
深吸幾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心有餘悸的瞄了一眼李悠腳下的龍舟,纔開口。
“沒事,不是朋友。任務目標罷了,不過死了確實麻煩了點。好在都死了,應該能圓過去。”
“你怎麼頂了這麼張臉,要不是你及時隱身,我差點親手殺了你。這小子和我的仇你又不是不知道。”
錢初九也沒細說。
“我靈根的能力,不過苗賓靈被我殺了,你想出氣怕是沒機會了。九天任務失敗,我的本體不方便露面,正好借他身份一用。”
“說說看,你什麼任務?既然我給你攪了,要是能幫忙,千萬別客氣。”
錢初九想了想,也沒瞞李悠。
“之前在青霧城,除了九天,還冒出來了一個浮屠血海宗。我就是奉命,藉助這個苗賓靈之前和監禮司有關係的背景,想找機會混進去,查探一番。”
李悠面色嚴肅的看着錢初九。
“任務?你現在屬於哪個組織?還是聽命於隱劍?”
錢初九猶豫了一下,不想騙李悠。
“不是啦,隱劍主要培養暗樁,身份暴露了,就沒必要待在隱劍了。我現在在...算了,說了你也不知道,黑暗中的事,你最好少接觸。你前途遠大,沒必要關注這些黑暗中的腌臢事。”
李悠心中一動。
“黑刺還是風間?”
“啊?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還多。兄弟,我能說上話,要是不想做,我能幫你脫身。別的不敢說,一個聖門外門弟子的身份我還是能安排的。”
錢初九眼中閃動着猶豫之色。越是身處黑暗,越是嚮往光明。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習慣了黑暗,回不去了。
“算了,我挺好,現在乾的事也是我自己想幹的。我知道你有本事,從你那時候教我們讀書,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我相信你有這能力。但是我的心已經回不去了,光明已經不屬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