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城郊一處還算山清水秀的小山包,舉行了一場簡單的葬禮。
花師不愧是名師,不放棄任何教學的機會。儒門重孝,而孝悌恰是謝卓遠缺失的一部分。最是無情帝王家,謝卓遠對他那個身爲帝王的父皇,完全是陌生的。這輩子也就見過五面,說過三句話。只有母親的愛,讓他還不至於完全對孝無感。
但是悌,兄弟之間,可就算了吧。填補這個位置的正是李悠。
這場葬禮,雖說前期的物品置辦都是子爵府的傭人包辦了,但是整場葬禮完全由花師主持,謝卓遠,李悠兩人負責一切,不加人手。
葬禮被辦成了孝道,禮道的一節實踐課。
李悠自不必說,占人身軀,承人因果,他並不介意做一回孝子賢孫。更何況心懷愧疚,該有的禮儀,做的規規矩矩。
只是謝卓遠卻需要一個心理建設的過程。
師弟是師弟,師弟的父母卻又是另一回事。一對平民夫婦和他的地位差距太大,出錢出人都不算事,那是由於不在乎。身爲皇子,身爲修煉者,世俗的這點金錢物力對他來說,完全可以視作無物。
但是真正刺激他的是這幾天,李悠身上那能清晰感受到的浩然氣的增長。那種增長的幅度,就連花師都嘖嘖稱奇。而他,卻始終入不了仁義之門,在浩然氣的大門外徘徊。這讓一向自負的謝卓遠怎麼能忍。
爲了實力,爲了對命運的挑戰,爲了浩然氣,謝卓遠不得不放下心中的那份無謂的堅持,認真聽從花師的安排。
平民的葬禮雖說簡單,不比權貴的規矩衆多,但也有着約定成俗的不少規矩。李悠也沒想到,花師竟然對此極爲精通,主持的有條不紊。
花師這麼大的名師,總不至於客串紅白喜事的司儀賺外快吧?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啊。
不過李悠倒能猜出點端倪,儒門五常,禮是重要一部分。花師要養浩然氣,平日裡就要一舉一動符合他理解的儒。禮之一道上到祭祀天地,祭奠祖先,中至婚喪嫁娶,下至個人的言行舉止,都在其中。花師會這些,也能理解。
葬禮一切順利自不必說,按照規矩,李悠需要結茅廬,守靈三日,完成孝道。但是花師和謝卓遠卻有些爲難,刺殺剛過,苗家的目標毫無疑問是李悠,老父母完全屬於附帶的。把李悠自己丟在郊外,顯然不安全。但不守靈卻又不合禮法。最終只能留下子爵府的管家和花師的貼身劍奴劍一,暫時保護李悠。
萬沒想到,本來還有點擔心的師徒二人一回城,卻收到了幾條啼笑皆非的消息。
四日前,苗氏商會的祖地,得罪了高人,被兩個起碼金丹四品的高手突襲。人畜不留,兩日後才被人發現。
由於在玄淵帝國這等高手只有昆吾劍宗有,而苗家是三皇子的走狗,打狗還需看主人。當地官府深怕捲入皇子之間的爭鬥,急急上報了昆吾劍宗。事太大了,動用了金丹高手,還是頂級的金丹高手,這無疑是皇子間鬥爭激化的表現,一個處理不好就是天下大亂的節奏。
昆吾劍宗的金丹高手一般都是對內震懾,對外才會出手。哪怕國家間戰鬥也都是震懾爲主,很少高手下場死鬥。這些金丹高手就像李悠前世的核武一般,震懾威脅纔是日常。
但現在就相當於自己國內爆了兩顆核彈,你說嚇人不?
皇家和劍宗都驚動了,馬上排查何人出手。但查了一圈,就那幾個有數的金丹,都有着不在場的證據,這就更嚇人了。
各種情報部門紛紛出動,各種詭異手段全上,最後得出的結論,好懸沒把皇室和劍宗的高層氣死。
苗家機緣巧合,或者說坑蒙拐騙,得了一件寶貝。具體的已不可考,只知道似乎是塊金屬。苗家動了歪心思,就沒上交三皇子,留了下來。不想,不知怎的被外來高手得到消息,引來滅族之禍。
爲此,可是在高層引發了不小的震盪。首先,三皇子作爲主子,被問責,削了半年資源供應,禁足三個月。這其實並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三皇子在父皇面前留下了御下不嚴的印象,再加上其他競爭對手的落井下石,想要染指皇位可就難了。
緊接着被責問的就是情報部門。金丹高手偷偷入境,你們察覺不了還能諒解一二,非戰之罪。但是苗家有寶貝這樣的情報,本土情報組織一點消息沒有,卻讓外國的情報組織得到消息。這就無法原諒了,這就是無能。
但這方面別說花師了,謝卓遠也沒有太多消息。畢竟搞情報的本就是隱秘的,區區皇子身份還不足以瞭解其中詳情。他甚至連帝國到底有幾個情報機構都不清楚,只知道一個明面上的巡查司監察天下。
當然這些高層動態離衡建城這個三線小城太遠了,就連謝卓遠這個皇子都影響不到。學院中的菜鳥,空有皇子名頭,實際上是沒有什麼實際權利的。
真正有影響的,卻是之前一直被師徒倆擔心的衡建苗家。
皇權帝國,律法只在平時有用,皇帝震怒,劍宗掌門震怒,苗家這個禍源,怎麼可能輕饒。爲臣不忠,包藏禍心,就這一條就夠了。主家雖然被滅,但還有分散各地的商會和分支。而且有的是其他皇子眼饞三皇子的這條財路,豈有不趁機落井下石的道理。
苗氏子弟一律貶爲奴籍,生意也被羣狼蠶食了。
苗老三,苗賓靈也被劍宗的人帶走。他的靈根是劍,正是劍奴的好人選。劍宗的來人還生怕花師截胡,畢竟在這兒花師是地頭蛇。趁着葬禮時機,直接就把人押走了,根本不和花師打照面。
如果說苗老三的下場還算情理之中,另一條消息卻讓師徒倆有些愕然。
衛長太離家出走,消失了。
這是很見鬼的事。堂堂城主之孫,就不說他一個煉氣期的小屁孩,怎麼逃過了師父的監管,怎麼逃出的學院。無論是衛隆這個地頭蛇,還是衛長太母親的勢力,怎麼可能讓一個幾乎沒什麼生活自理能力的大少爺,消失找不到了。
除非死了,屍骨不存那種。
花師眉頭緊皺,有點太巧了吧?這倆事單獨哪一件,師徒倆都能當個熱鬧看。但是兩件事幾乎同時發生,又加上李悠家這件事背後正好是這兩家,這等巧合,別人會不會多想。
不過也就鬱悶了一下,花師就不在意了。巧合就是巧合,弄翻苗家的是兩個金丹大高手,又不是我能指揮的動的。衛長太的事,我們今天大半天都在操辦葬禮,大把的人證,又做不了假。身正不怕影子斜,花師的身份也不是別人隨意拿捏的。
倒是這麼一來,李悠的危機卻是完全不存在了。真是傻人有傻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