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柴是一個技術活,不懂行的人劈柴用的是蠻力,而真正的行家,卻知道要以腰部發力,牽動全身聚集力量來劈柴。
這是劈柴的門道,赦勒他們自然不懂。而秦澤當然也沒打算讓赦勒他們學會這個,他只是想要磨礪這些人一番。
同富貴可遠遠比不上同磨難,只有已經經歷過磨難之後,這些人才會走得更近。秦澤用了八天的時間,將赦勒他們凝聚成了一個整體。而接下來做的就是再打碎他們,然後再一次重組。
赦勒的確是十二個人之中實力最強的一人,可問題就在於樹大招風。他將自己當做是隊伍的刀鋒,
所有人都以他爲中心,可刀鋒雖然最強,卻也是最容易被折彎的一個。
所以之前秦澤纔會首先選擇攻擊他,只要將他淘汰出局,沒有了刀鋒的他們,實力就會降低一半。
而好鋼用在刀刃上,赦勒顯然就應該做這個刀刃。
至於刀尖秦澤交給了一個看起來中規中矩的漢子,這個漢子在赦勒他們之中,並不是很顯眼。可是在先前的比試中,他卻是站到了最後。這是一個有頭腦的人,所以秦澤選擇了他。
不論是三五陣型,還是尖峰隊形……秦澤都已經讓周城教給了他們。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學的這些東西要是到了戰場上,該是何等的重要。
庫卡達塔什對秦澤的表現很滿意,但這傢伙顯然對無常要更加滿意一些。他已經不止一次向秦澤透露出,想要收攏無常的意圖,甚至開出了天大的好處。
但每次都被秦澤給拒絕了,開玩笑無常實力的確是強沒錯,但無常最強的可絕不僅有實力……
在秦澤心裡無常的地位是絕無僅有的,怎麼可能將他交出去。再說了前提也是他有那個實力將他交出去。
日子過得也算不緊不慢,釀酒坊裡釀酒師傅們已經完全將秦澤的手藝學了過去。而現在除了要給老先生打酒之外,秦澤是不會再靠近釀酒坊的。
那裡的人對秦澤都懷着深深的芥蒂,彷彿這釀酒之法不是秦澤教給他們的,而是要來偷學的一般。秦澤自然也明白其中原因,所以所以不到沒辦法,他也懶得靠近這裡。
而秦澤之所以還接近釀酒坊,除了要打酒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現在很不安全。
不知道爲什麼這些天,狄氏部落的周圍突然出現了大量的突厥將士,一開始秦澤還以爲這些人只是路過,可隨即就發現了不對。
因爲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明顯在注意着自己這些人,爲此秦澤已經讓二虎他們跟蹤了上去,得到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好消息是自己的身份並沒有暴露,壞消息是突厥圍剿自己的搜索圈已經開始擴大。
他們已經開始懷疑秦澤已經逃出了密林,現在正在盤查突厥境內任何一個唐人。
而這也是秦澤爲什麼心裡不情願,但還是要進入釀酒坊的原因。素衣商會就是一個很好的庇護所,只要新來的胖胖的劉掌櫃,拿出素衣商會的證明,對方就會不再追究。
若是遇到蠻橫的想要硬闖,醉醺醺的老先生就會提着酒壺出來,只要誰敢靠近當頭就是一酒壺。偏偏被打的突厥將領,在看清老先生之後,就會灰溜溜的自己離開。
所以只要一有突厥將士來到這裡,秦澤都會提前帶着周城他們躲入釀酒坊之中。
秦澤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因爲就在剛剛他就看到那些突厥將士從自己面前經過。
每個人的戰馬上都拴着幾顆血淋淋的腦袋,那是唐人的腦袋……
鮮血還沒有乾透,甚至還會隨着戰馬的奔跑,而滴出一滴滴鮮紅的鮮血。
這是最危險的預警,秦澤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讓頡利對自己如此耿耿於懷。在他看來哪怕自己殺了突厥大將乞勃兒,以及四萬突厥將士,也不值得頡利如此興師動衆。
原來還想着用不了多久,頡利就會自討沒趣地撤走所有的將士,可就現在的局勢來看,頡利非但沒有撤兵,反而越來越瘋狂了。
“唉,遭罪了。原本就已經沒了家,如今又遭此劫難。老夫來突厥已經十年有餘,可最怕的還是哪一天死在了這草原之上。到時候連魂魄都回不到故土。”老先生難得清醒了過來,站在秦澤身邊也是看着那些遠去的突厥將士說道。
這話不免有些悲情,中原人最講究落葉歸根,死後若是不能歸故土,那就沒有入祖祠的資格。而這是任何人一個都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老先生這話說得豈不是太過悲涼,我觀不論是商會之人,還是庫卡達塔什都對先生恭敬有加。那些個突厥將士見了先生,也都是停鞭緩馬,可不像是有絲毫敵意的樣子。”
秦澤搖搖頭,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轉而伸出手摸了摸老先生那碩大的酒壺,卻發現裡面還有一大半。就又笑道:“老先生今天這酒喝得少了。”
“酒喝的少了,只是因爲煩心事多了。”老先生說着話,卻是又打開了酒壺,往嘴裡灌了一口。
不管多高的酒,老先生都能喝出水的感覺來,這就是他最讓秦澤佩服的地方。
“老先生這麼一說,小子倒是記起一句詩來。”秦澤笑笑看了看老先生,隨後就搖頭晃腦地吟唱了起來:“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咦~”老先生眼睛猛地張大,隨後激動地望着秦澤問道:“是你所作,可有下文?”
秦澤搖搖頭,這詩是人家詩仙大人的,秦澤不過是有感而發。他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打腫了臉估計都充不了胖子。
“借來的。”秦澤笑着回答道。
“哈哈。你小子的確識得人心,
知道應該用什麼來糊弄老夫。你有慧根,爲什麼不攻學於朝堂。又何必尋了沙場?”老先生看着秦澤,臉上卻是一臉的嚴肅。
每當他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就是秦澤需要認真的時候。他已經敏銳地覺察到對方識破了自己的身份,尤其是現在他突兀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就讓秦澤更加確信。
老先生是一個真正博學多識的人,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醉醺醺的,可是他的那雙眼睛卻時刻在注視着一切。
秦澤雖然做的隱蔽,但每次突厥來人自己都躲入釀酒坊的事,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小子不過是獵戶一個,這句詩也不過是偶然聽起。一時覺得頗有道理,於是就記在了心裡。哪裡有什麼慧根,再說這慧根也不能拿來填肚子,遇到了大蟲猛獸,靠得不還得是拳頭。”
老先生瞥了一眼秦澤,就只這一眼,秦澤就覺得自己已經被完全看透。從身體到靈魂,都像是接受一次拷問一般。
“老夫既然喝了你的酒,自然付你買酒錢。只不過這買酒錢,也只能護你一時。老夫只是最近聽說,祭司大人算出草原上出了一名滅國之人。還聽說這人很有可能就是之前靈州一戰中誅殺乞勃兒的唐軍將領。”說到這裡老先生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秦澤,隨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說道:“可汗動了怒,草原上的冬天就要來臨,寧殺錯不放過,這是可汗的決心。”
老先生說完這若有深意的話,就揹着手緩緩地離開。秦澤不傻自然聽得出來他話裡的意思。
自己成爲滅國之人?
突厥的祭司是誰,那可是相當於大唐的國師。而且從另一方面上來說,頡利對祭司的信服,可比李二對袁天罡的信服高得多。
他說自己是滅國之人,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頡利就不過放過自己。
秦澤皺着眉,望着老先生離開的背影,卻是愈發地看不透了。
老先生一離開,無常就從一邊冒了出來。也是一臉愁容地看着消失的老先生,道:“要不要將他除掉,若是他泄露給了任何一個人,我們怕是要萬劫不復。”
無常說這話的時候,手裡已經握起了一粒石子。以他的能力,只要將這粒石子扔出去。絕對能夠殺死老先生,可接下來呢?
“這個時候下手,不是引火燒身嗎?”秦澤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無常握着石子的手說道。
“你就這麼相信他?”無常皺着眉看着秦澤,他不明白秦澤爲什麼這麼相信對方,在他看來除掉對方纔是最好的選擇,而不是把自己所有人的生命,系在一個嗜酒如命的老頭身上。
“他應該早就發現了我們的身份,只是卻沒說。既然能夠幫我們隱瞞到現在,我們就應該賭一把。”
秦澤其實心裡也特別的忐忑,他對老先生根本就不瞭解。他甚至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可是他卻覺得他應該值得相信。
畢竟之前的時候,秦澤還親眼看到他攔住了要搜查釀酒作坊的突厥將士。
“現在只希望他付的酒錢,能夠保住這個秘密。”
秦澤伸了一個懶腰,鬆了鬆身子。
“你先別高興的太早,就算他能守住秘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所謂的祭司?”無常依舊是皺着眉道。
“祭司?”秦澤其實一直都沒有將這個人放在心上,因爲在他看來這不過就是一個打着神使旗號的騙子。之所以說是滅國之人,估計也是爲了討頡利歡心。
“他和我們是一類人。”無常望着秦澤,淡淡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