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的靈州城有什麼是突厥能夠看得上的,除了壯丁,也就只剩下貧瘠的糧食。
可如今的靈州城不同了,食鹽從這裡源源不斷的產出。在李二的旨意傳達下來之前,這些食鹽的數量還不是秦澤他們在掌握。
大唐缺少食鹽,突厥自然更是缺少。尤其是如今突厥內部大量牲畜死亡,在沒有製冷技術的如今,醃製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一共六石食鹽,是這些天靈州城百姓的所有成果。清一色上好的青鹽,白花花的直晃人眼。
負責與突厥進行食鹽交易的自然是周城,爲了以保萬一,孫魚府親自壓陣充當翻譯。
有孫魚府在秦澤就放心多了,不論是謀略還是膽識,他都十分過人。可以說有了他的參與,周城他們這一次應該會輕鬆不少。
送走了孫魚府他們,秦澤就順便來到了城外挖地洞的地方。爲了防止被突厥斥候發現,所有挖地洞的人必須長時間待在地面之下。而爲了保證氧氣的通暢,挖地洞的人會在地上打出一個個圓形的通風孔。
秦澤主要就是根據這些通風孔的排布,來查看地洞挖的方向有沒有出錯。
與此同時在地面之上,源源不斷的黃土從靈州城裡運出,大量的將士們在這裡夯土牆。沒有那麼多的糯米水,秦澤他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其中混入大量的黏土。雖然比不上堅固的城牆,但用來阻擋片刻還是可以的。
二虎不在,周城也不在,一時之間秦澤身邊倒是沒有人跟着。所有人都在忙碌,秦澤就這麼一路跟着通風孔來檢查,卻沒有發現已經越走越遠。
就在秦澤順着通風孔來到南城門的時候,眼前卻是出現了一個人影。秦澤一聲驚呼想要逃走,卻忽然感到一道煙霧向自己撲來。
眼前一黑秦澤就沒有了知覺,而那個迷暈秦澤的人,也是立馬將他給夾在肋下,然後開始飛奔。
這是一名中年漢子,穿着一身很奇怪的青色斗篷。整張臉也隱藏在斗篷之中,他迷暈秦澤之後就帶着他向南面奔去。
可是剛走了沒幾步,就發現有些不對。低頭一看,肋下的秦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甦醒,正握着一把彎臂刀向他捅來。
來不及反應,那漢子一個轉身將秦澤給扔了出去,這才險險躲開了秦澤的攻擊。
那漢子手上力道極大,秦澤只感到眼前一陣天翻地覆。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又看到那名漢子衝了上來,二話不說又是撒出了一道煙霧。同時又是一把將秦澤給接住,然後夾在肋下繼續飛奔。
對於秦澤來說是沒有暈眩這個說法的,只要他一昏迷就會立馬進入系統構造的空間之中。而自從上一次秦澤在裡面拉着系統要談心之後,他就被徹底拉黑了。
換句話來說,只要秦澤一暈倒,就會自動進入那個空間。然後……
然後系統會直接一腳將他踹出來。
於是……
他就又醒了。
手裡的彎臂刀已經被漢子給奪走了,所以秦澤選擇了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直接上去就是一口。
“嗯。”
漢子一聲悶哼,低頭一臉見鬼的看他一眼秦澤。然後一咬牙又是一把煙霧扔了過來。
於是……
兩息過後,秦澤又是一嘴啃在了對方的肋骨之上。
“你小子屬狗的呀!”漢子低吼一聲,止住了身子,一把將秦澤給扔到了地上。
“呸!”
秦澤吐了兩口唾沫,這纔開始打量對方。
這人穿着斗篷,看不清到底是什麼長相。只是看衣服的面料不像是尋常人家可以使用的。而且先前被那人夾在身下時,秦澤也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薰香味道。
那裡面有一股很淡的麝香味道,這東西可是尋常人可以接觸到的。所以秦澤當下就可以斷定來人必定不是尋常的江湖好漢,而如今在這靈州城和秦澤有仇的,又是達官貴人的,貌似除了崔士好像也沒有別人了。
“閣下是崔家的人?”秦澤擦擦嘴,漫不經心的問道。
那名漢子明顯一愣,不過還是佯裝鎮定說道:“什麼崔家,某從來沒聽說過。”
“切!”秦澤撇撇嘴,輕笑一聲不屑地說道:“還以爲崔大人這些天躲在府中能夠想出什麼高計來,原來到最後卻是此等下三濫的手段,當真是對得起他崔家的臉面。”
“你~”那名漢子明顯是忍不下去了,指着秦澤就要反駁。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就是要取了性命的,又何必再多說什麼。
當下也是不給秦澤時間,再次衝了上來。這一次他放乖了,沒有再向秦澤扔那個奇怪的東西,而是把他手腳束縛住,這纔開始往西面飛奔。
足足飛奔了差不多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那漢子才慢慢停了下來。他有些狐疑地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也是沒有想到就跑了這麼一會,竟然有種站不住的感覺。
將秦澤扔到地上,漢子就伸手摸向了自己腰間,想要結果了秦澤。
“我說你家老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樣謀害與我,就不怕陛下追究下來嗎?”秦澤看着那人,依舊是一臉的隨意。和漢子不同,他可是輕鬆的很。
“秦公子放心,某可以保證沒有人能夠找到你的屍首。”漢子說着話,向着秦澤欺近了幾步。
“秦公子的確是人中龍鳳,崔家已經被公子逼上了絕路。此次老爺所作所爲的確不是士大夫所行,所以老爺來的時候交待過,要某給秦公子一個全屍。”
“哼,都要動刀子了,還要這樣假仁義,崔家臉皮當真不值錢?”秦澤對這種立牌坊的做法十分的不屑。瞅了一眼逼近的漢子,秦澤又伸出手打斷了對方,道:“既然我又跑不掉了,就讓我死得明白,也好做一個糊塗鬼。我倒是對你家老爺如何推辭嫌疑十分的好奇。”
崔家和秦澤有過節,不管怎麼說他突然死在靈州,那崔士就逃脫不了干係。再怎麼說如今自己也已經封了爵位,也不是之中那種任人宰割的地步。
聽了秦澤的話,那漢子卻是長嘆一聲,轉頭望向了靈州城,喃喃自語地說道:“秦公子黃泉路上不會孤單,我崔家二爺會隨公子一起上路的。”
“你們是要讓崔二爺來做替罪羔羊!”秦澤也是聽了明白,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此時靈州城內,程處默他們也已經發現秦澤不見了蹤跡。原先還以爲是在什麼地方佈署防禦,可到最後找遍了整個靈州城,卻還是沒有一點線索,這就有些不對了。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別駕府內卻是突然爆發了一陣騷亂。只能聽見有人不停敲着鑼鼓,大聲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卻是那別駕府後院起了火,這下程處默他們哪裡還敢耽擱,都是向着別駕府跑去?卻不想剛趕到崔家後院,就看到在一間熊熊燃燒的房屋裡,崔家二爺正拿着火把站在其中。
這些天明顯有些衰老的崔士,正在苦口婆心地向着裡面的崔二爺勸阻,希望他們走出來。
“三哥,某已經沒了退路。那秦家小子欺人太甚,辱我崔家臉面。崔某自知愧對祖上門楣,不求家主能夠寬恕於我。今日我崔某在此宣佈,自即日起自行逐出崔家。三哥,我好恨呀,我好恨呀。”
崔二爺已經完全變得瘋癲起來,他終於知道自己這些能夠成爲巡察使的原因是什麼了。從他被秦澤塞進豬籠的那一刻起,崔家就已經當他是一個死人了。
他必須要死,現如今整個長安的人都在看他崔家的笑話。他們是士大夫,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以死明志,他沒有別的退路。
崔綸的命令就像是壓垮崔二爺的最後一根稻草,從看到那封信的時候,他就知道崔家已經放棄他了。
他好恨,可是已經沒有了退路。不過沒關係,只要他死了,這一切都會結束。殺死秦澤的罪名他自己來承擔,一命換一命這是他們士大夫的規矩,哪怕他李二也無話可說。
“哈哈,秦家小子,崔某來陪你了。”崔二爺說完這句話,直接一頭撲進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
崔士哭到幾乎暈厥,可是在場的所有人卻都感到此事不對。
“崔別駕,不知我那秦兄弟如今可在何處?”程處默皺着眉向着崔士問道。
崔士卻根本不理會程處默,直接嚎啕兩嗓子,就這麼暈了過去。一邊的董司馬,也是長嘆一聲,將一封血書遞給了程處默。
血書是崔二爺所寫,這是死諫。裡面的內容程處默只看了一眼,就幾乎要暴走。
他又不是一個傻子,還能看不出崔家這一手是爲了什麼。
“跟我走!”程處默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帶着一干府兵,就離開了別駕府。而後向着靈州城的秦澤消失的方向趕去。
他只能希望自己還能來得及,可他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崔家能夠做到這一步,甚至犧牲了崔二爺,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
而此時的秦澤在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也是不由地嘖嘖舌。都說士大夫爲了臉面,寧肯餓死也不吃嗟來之食。爲了表明自己的清白,甚至可以剖開自己的肚皮。
今日看到崔二爺以死護佑崔家門楣,也是讓秦澤大開眼界。
只不過時間也差不多了,秦澤伸了一個懶腰。看着有些搖搖欲墜的漢子,也是沒好氣的輕笑了一聲。
“還真是自以爲是。不過幫我除掉一個崔二爺,還真是不錯。作爲對你的獎勵,我可以格外告訴你兩句話。”
秦澤站起身向着漢子走去,臉上卻已經是一片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