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裡的喜慶過去,有些人卻是意猶未盡,可二月終究是歸於平靜,春闈的出現,就是給京城權貴和百姓,提供了再次熱鬧的契機。
幾乎整個長安的權貴與百姓,都在關注春闈的情況,權貴們想知道又將有哪些朝堂的未來新星出現,而百姓們則是看熱鬧,想看看狀元郎是什麼模樣。
當開元九年,二月十四日的太陽升起的時候,考場裡終於響起了考試結束的鐘聲。
噹噹噹……
鐘聲標誌着開元九年的春闈結束的同時,也喚醒了長安城期待已久的好奇心。
隨着考區大門緩緩打開,考生們立即就像決堤之水一樣,衝了出去。
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有人垂頭喪氣,也有人信心滿滿。
門外守候着的有各府上馬車牛車,有考生出來之後,直接一頭鑽進了車裡,倒頭便是呼呼大睡了起來,這樣的考試終究是極其耗費心神的。
當然也有不少考生,考完出來,生出了一種解放了的心理,呼朋喝友的,邀着中午一起去神仙美食,要好好的美餐一頓。
王維王縉哥倆混跡在人羣,很不出衆,出來的時候,臉上沒有多少神情,讓着擁擠着的人羣,靠在邊上,往外走。
兩人正低着頭往外走的時候,突然感覺前邊的陽光被人擋住了,擡頭一看,卻是王子昂站在了前面。
“你是不是事先已經知曉了?”王子昂神色肅然,聲音很大,盯着王維。
“沒錯,你們是不是事先已經知曉了要採用糊名法,所以連靠前詩文投獻都不做了?”那位王子昂的馬仔久方立即出言厲喝道。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不然你們爲何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投獻詩文?”王子昂身邊立即有人出來應和。
“不公平,一定就情弊,他們事先就知道了考試要用糊名法!”
王子昂那些個跟班聲音很大,刻意叫喚的很大,果然是吸引了許多人的圍觀,一時間什麼聲音都有。有不少人認出了王子昂,也認出了被他們攔住去路的王維王縉兄弟。
此番考試,採用了糊名法,對於那些投獻了詩文,或者說找了關係的考生而言,自然是不利的,他們心中正有不少人憋着悶氣沒處撒呢,這突然出現的一幕,頓時讓他們找到了宣泄口。
也有人沒有認出王維王縉兄弟,只是單純的想要發泄,正巧遇到了這事,於是就大聲的喧鬧了起來。
“對,此事定然是有情弊,要徹查!”
“不能就這麼算了,爲何採用糊名法?!”甚至有人莫名其妙的喊出了反對糊名法的聲音。
王子昂眼神始終是死死的盯着王維,雖然說他已經努力的壓制心境不受影響了,可是在昨日進士考試,還是收到了糊名法的影響,特別是想到王維兄弟二人竟然沒有做詩文投獻,心中更是不安,所以這一考完,立即出來截住了王維二人的去路,他要問個明白,不然他心裡不安。
至於他的那些個馬仔一樣的跟班考生,則完全是因爲看到王子昂截住了王維,以爲王子昂是想要借糊名法的怨氣,鼓動羣憤,解決掉王維二人,所以纔有了剛纔出現的那一幕。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王子昂純粹是因爲心中不安,想要求個心安,來確認王維二人是不是事先知曉了糊名法之事。
“爲何在此生事?”
這邊的動靜立即是引起了裡面監考官的注意,於是立即軍士出來。
人羣看到有軍士出來了,他們頓時就不敢說話了,畢竟現在還是在監考官的眼皮子地下,若是弄出了個什麼動靜,被抓住了,可就不好了,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什麼時候人都懂。
“沒事的話,趕緊散了吧!”軍士長見無人應答,於是說道。
可久方他們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了王維,他們做任何的事情,都在想着如何的討好王子昂,在他們看來,若是今日能借着機會,把王維王縉解決了,一定會得到王子昂的重賞,甚至器重的。
畢竟今科狀元,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王子昂的了,即便是出現了糊名法這件事。
“此番春闈有情弊,他二人事先知曉了考試要用糊名法!”久方躲在人後,捏着嗓子喊話道。
“對,有情弊!”
“沒錯,有情弊!”
“這不公平,有人竟然事先知曉了要採用糊名法!”
人羣立即激憤了起來,大有要衝擊軍士的陣勢。
軍士們也是有些慌神了,畢竟他們出來的不過是八九人而已,這裡圍着的可是有數百人啊,於是舉着長槍,對着人羣,大聲喝道,“退後!退後!”
“再不退後,就把你等當做衝撞朝廷論處!”隊長大聲呵斥道。
“誰說有情弊?有何情弊?”就在情況近乎失控的時候,禮部尚書此次的主考官裴光庭出現了,他身後跟着一大堆軍士,手持長槍,拉開了人羣。
“剛纔是何人誰的有情弊,出來說話!”裴光庭面色嚴肅,盯着四周的人羣問道。
那些原本還激奮的人羣,頓時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低着頭沒人敢看裴光庭,更沒人敢說話。
裴光庭很生氣,自己親自主考的春闈,竟然有人說有情弊,這讓他情何以堪,讓他老臉往哪擱,關鍵是這個事情若是傳到三郎陛下耳朵裡,讓他怎麼想。
“糊名考試,乃是爲了體現公平公正,以每個考生的實際答題結果來評判孰優孰劣,本官在此還有告訴你們,此番科考不但糊名,還會專門謄抄每一分試卷,最終判卷之人能看到的都是統一的字跡,完全杜絕了以字跡識人的可能!”裴光庭緩緩說道。
“是啊,糊名好啊,糊名了,看的就是真本事了!”立即有考生應和到,這其實代表這廣大普通考生的心聲,他們沒有強有力的家族背景,或許才行也不算出衆,但糊名之後,卻是給他們提供了最公平的機會。
“沒錯,糊名法好!”立即有人應和道,這應和的聲音超過了此前聲討糊名法的聲音。
“好了,都散了吧!”
裴光庭驅散了人羣,看了眼被圍在中央的王維王縉還有王子昂,然後說道“你們也都回去!”
“是!”王維王縉對着裴光庭一拜,立即退出了人羣。
王子昂,看着王維兩人離去,也對着裴光庭一拜,轉身離開了,只不過,他卻是沒有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而就在人羣散去不久,坊間就有一個聲音傳來,說糊名法是新豐侯府的小侯爺馮元一給陛下提出來的,聯想到這裡,那王維王縉兄弟事先知曉了糊名法,一點都不奇怪了。
只不過這個聲音的出現,卻是讓馮元一成爲衆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