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山派衆人一齊看神經病的目光下,戚楓只像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
嶽不羣再有涵養再有氣度,面對這種幾乎是巴掌扇在臉上的行爲,也快氣得七竊生煙,剛要發怒,但看着戚楓成竹在胸的樣子,忽然心中念頭一轉,一下警覺起來:哎呀!這小子年紀輕輕,好厲害的心計!他這麼拖一個小孩子出來,我這是應戰也不是,不應戰也不是。不應戰自然是把林平之拱手相讓,應戰難道真的讓勞德諾去打個小娃兒?我華山派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到時難道就憑勞德諾打贏了個小娃娃的戰績,招攬林平之入門?豈不是讓他林平之把大牙也笑掉了?這真是立於不敗之地!
嶽不羣想通此節,立馬笑着搖頭道:“這太過兒戲了吧。令徒天資雖高,但畢竟只是個幾歲的小娃娃,根基都未打牢,與人過招未免早了些。”
戚楓聽了嶽不羣的話,暗地裡肚子都要笑痛了,小和尚智澤的年紀真說出來還不嚇死你,你們華山派這些人包括你嶽不羣在內,加起來年紀還比不上人家好吧?
不過戚楓憋着不笑出來,表面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也不去看嶽不羣,只對玉佛珠化成的小和尚道:“智澤!聽見沒有,嶽掌門嫌你根基不牢,你去跟勞師兄過兩招,讓嶽掌門瞧瞧你的根基究竟如何?”
智澤一點頭,一嗓子稚氣未脫奶聲奶氣的童音道:“謹遵師尊法旨!”然後雙腳一分。上步衝拳,擺了個起手式,然後對着華山衆弟子道:“請勞師兄指教!”
華山派衆弟子大眼瞪小眼的目目相覷,被這對師徒弄傻了,這難道是真的要打?雖然以他們的眼力,一看這小和尚的拳步身法就知道出自名家指點,但畢竟年紀擺在這兒。
智澤看沒人下場,也沒收架勢,扭頭問戚楓:“師尊,這裡頭哪位是勞師兄?”
戚楓看也沒看。只低頭喝茶。一副漠不關心狀,道:“長得最老的那個就是……”
“好!”智澤一回頭,“勞師兄請了!”跨步向前,腳在桌上一點。騰身而起。一米二的小身板一躍丈許。直奔站在華山弟子隊中的勞德諾,揮拳就打。
令狐沖和衆弟子只能退開,留勞德諾在圈中。這是人家打上門來。也不容不應戰了。而且小和尚這一躍已經把所有人嚇了一跳,心中都升起一個無比荒誕的念頭:“難道這對師徒不是抽瘋不是開玩笑,這是來真的?……”
站在場中的勞德諾是最驚訝的人,這小和尚凌空隔着一丈就出拳,帶起的拳風居然壓得他微覺氣悶。開什麼玩笑?!勞德諾生平遇到的人,氣功達到這種水平的,只有真正的師父左冷禪、便宜師父嶽不羣、還有本門中的丁勉費彬這幾位師伯。華山派中就是師母甯中則和大師兄令狐沖都沒這份本事。但是!現在面前的是個絕對不到十歲的小鬼啊!這就算是打孃胎裡開始練功,也練不到這份上吧?
勞德諾原本還覺得好笑,這時哪還笑得出來,看小和尚這一拳中正平直,不敢硬接,只能右手從上往上一託,一個鯉魚託鰓,化解了這招。
旁觀的華山弟子只當勞德諾不願以大欺小,才用了這招來拆,而不是硬架,想來勞德諾應該是準備以文斗的方式,雙方只比招式,不拼勁力。衆人覺得這倒不失於一個好辦法,雖然如此贏了仍沒什麼光彩,但總比落得個以大欺小的評語強。
只有勞德諾有苦自知,小和尚一拳不中,另一隻手馬上化拳爲掌,向自己空當印過來,掌力依然是虎虎生風,掌法卻比剛纔一招拳法要精妙些許。勞德諾在華山練的主要還是劍法,這拳腳功夫也不甚高明。這一招化解起來已經有些吃力了。
智澤第三招又是一拳,這時觀戰的嶽不羣忽然“哦”了一聲,嘆道:“第一招是羅漢拳,第二招是韋陀掌,這第三招是伏虎拳……”華山派諸人一聽,才知道智澤小和尚用的乃是少林功夫。不過天下武功出少林,江湖中會這三套功夫的並不在少數。
勞德諾不敢硬接,而兩招化解之後已顯老態,遇上智澤的第三招只能就地一滾,躲開了去。智澤得勢不饒人,揉身而上,第四招再換了一套功夫。
“波羅密手!”嶽不羣又提醒一聲,同時心中暗驚,這小和尚才幾歲,怎得已經將少林武功招式練到了登堂入室的水平。這波羅密手就是尋常少林武僧也得練個十幾年才能學。已不算是入門功夫,江湖中外人一般都學不到這門掌法。
勞德諾此時無比後悔,方纔看小和尚衝過來,自己把手中長劍一拋交給了師弟,本以爲應付一下胡鬧的小孩子而已,哪知道這小和尚這麼恐怖?自己勁力不如對方,招式也落在下風,他現在也不考慮輸了會不會丟臉的事情了,而是怎麼先把命保住。
“千葉掌?金剛掌?……”嶽不羣看得眼睛直髮暈,再下去可就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了,少林建寺以來,十歲不到就開始練七十二絕技的恐怕是空前絕後啊……而且這個小和尚每一招都是法度森嚴,絕不是什麼花架子,一般人練個一二十年也未必能有這水準。
就在這時,在邊上看戲的戚楓提醒了句:“嗨嗨,小鬼,我讓你悠着點,別把人給打死嘍,你這是當成耳旁風了是吧?還想進小黑屋?”
智澤嚇得一抖,連忙收起幾分力道,但是招式卻更加犀利。
雖然智澤手下留了餘地,但勞德諾卻是一頭冷汗,早就是左支右絀,要不是小和尚手短腳短吃了大虧,他哪還能堅持到現在?
戚楓又對着勞德諾笑道:“你要是再不用自己嵩山派的本門武功的話,恐怕真的會掛哦。”
勞德諾聞言心神劇震,反倒亂了陣腳,被智澤一式龍爪手扣住脈門,然後一招大力金剛指正點在肋下,勞德諾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委頓於地。
智澤收招立定,對着勞德諾雙手合什一禮,“勞師兄承讓了,小僧多有得罪,阿彌陀佛。”
鵲起雁落,不過眨眼的工夫,但信息量巨大,一時間讓華山派衆人目瞪口呆不知該說什麼好。首先,這小和尚居然這麼厲害,不過十招就把勞德諾打得吐血,這份武功,就算是令狐沖上也是白給,不過多撐十幾二十招,然後還是一樣的下場。其次,剛纔那人說什麼?嵩山派的本門武功?勞師兄難道是嵩山派的人?還有,這小和尚用的是少林功夫?那戚楓這人跟少林什麼關係?看着衣着上的八卦卦象紋飾,明明像是道士打扮啊?……
還是嶽不羣先開口,面上仍是淡然之色,似乎並不以勝負爲念,也不去看勞德諾傷得如何,微笑着對戚楓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不知令徒這一身少林功夫是從哪裡學的?”
沒等戚楓回答,剛打贏了的小和尚玉佛珠耐不住性子,得意地回答道:“哈哈,這些功夫我可都是從達摩……”話才說到一半,被戚楓一把拽過來連忙捂住了嘴,對着嶽不羣乾笑了兩聲,“呃……那個……達摩……”戚楓頭上微微冒汗,心裡也不知道怎麼把話圓回來。
嶽不羣卻恍然大悟一般,“原來閣下是少林達摩院的高人……嶽某眼挫,失敬失敬!”
戚楓暗中抹了把汗,“呵……好說,好說……”
嶽不羣只道戚楓這樣子是不喜自己真身被人看穿,心中不以爲異,反而暗道:只說這達摩院乃是少林僧衆參悟天下各門各派武學之所,院中高手如雲。今日一見才知所言不虛。否則誰能相信一個不及十歲的孩童居然能將武功練到這個境界?……只是,眼前這人一看就不是和尚,又自稱無門無派,少林爲了鑽研天下武學,居然能讓這樣的人入達摩院,難怪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語。少林寺爲了執天下武學之牛耳,這也是蠻拼的啊……唉!只可惜我五嶽劍派若不能一統,終比不上少林武當日月神教。
嶽不羣胡思亂想了一會,道:“賭的這一鋪,是閣下贏了,林平之自然是閣下的弟子。我嶽某言出必踐,華山派不再幹預。只不過,嶽某還想多嘴問一句,閣下是準備教林平之修習少林武功嗎?”
戚楓一笑,很裝逼地道:“天下武功,有教無類。我又不是隻會少林武功。”
嶽不羣拍手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戚楓有點摸不着頭腦:“這是怎麼個說法?”
嶽不羣道:“我知道少林寺的規矩,修練少林絕技,必須要剃度出家。俗家弟子就只能修練一些粗淺的入門功夫。本還擔心平之要出家哩……”
戚楓腦子裡好像要冒出來什麼不太好預感,道:“他不出家又如何?”
嶽不羣頜首笑道:“平之雙親已失,你是他師父,這事你儘可以做主。”伸手一指自己身旁,“小女與平之頗爲有緣,此次遭逢鉅變,也是因小女而起。我想招平之爲婿,以後我們就是兒女親家,閣下覺得如何?”
戚楓、令狐沖兩個人反應最激烈,差點一起蹦起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