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敵微微眯起雙眼,提着門板繞着達爾巴走了一圈。
達爾巴莫名其妙,本以爲自己的武器已經是天下少有,沒想到對方的武器居然更加奇怪,達爾巴見沈無敵圍着他繞圈,便跟着轉身。
沈無敵猛然大喝一聲,雙手舉起門板,向他頭頂直劈下去。
達爾巴身子一轉,伸手拔起地下降魔杵一架,門板與降魔杵相交,噹的一聲大響,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發響。
他的虎口隱隱發痛,沒想到對方看起來身子很弱,力氣卻如此之大。
達爾巴覺得不能一昧防守,於是突然間欺近身來,一杵子下去,沈無敵舉起門板當頭變拍,又是金鐵交鳴的一聲大響。
達爾巴的降魔杵是純金打造,而沈無敵手裡的門板畢竟只是一扇普通的門板,立刻折斷,不能再用。
這番惡鬥,再不似朱子柳與霍都比武時那般瀟灑斯文。
郭靖黃蓉對視一眼,他們很久以前曾經見過沈無敵,當時的沈無敵雖然武功蓋世但是絕沒有今天這般強橫的蠻力,況且他還曾經因爲傷勢太重而散去一身功力。這十五六年他到底做了些什麼?
沈無敵將內力遍佈在門板與雙手之上,使門板能與降魔杵相比,而達爾巴以上乘外門硬功相抗,赫赫生風,旁觀衆人盡皆駭然。
霍都喊道:“這一場你折了兵刃,再無力與我師兄相抗!便是輸了。”
與此同時,沈無敵抽出腰間的倚天劍,一劍將面前的降魔杵砍斷,隨後還劍入鞘,似乎無事發生。
周圍衆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場中人只有郭靖、小龍女與金輪法王看到了事情的經過,而在其他人眼裡,還以爲是霍都剛一說沈無敵兵器斷了,達爾巴的兵器便也立刻斷了,都在嘲諷霍都烏鴉嘴,霍都的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
達爾巴雖然也沒看清,但是他多年的習慣讓他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他向來自負臂力無雙,不料在中原竟遇到這樣一位大力士,對方不但力大而且招數更是精妙,居然還如同鬼魅一般,一瞬間便將自己武器折斷。
霍都一時咋舌道:“這,這怎麼算?”
之前朱子柳已算是輸了一陣,而若是三局兩勝便要連贏兩局,黃蓉一心想讓沈無敵拿下這場,但是卻沒料到兩人的武器竟然會同時折斷,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沈無敵突然按了按腰間的長劍:“我的武器還在,我還可以繼續。”
金輪法王之前看到了沈無敵的動作,他用藏語嘰裡咕嚕與霍都和達爾巴講了一長串,示意讓霍都用漢語說出這些話,然後讓達爾巴再換武器,但達爾巴卻臉色越來越蒼白,剛纔自己已經是處於下風,如果自己再換一個從來沒用過的新武器,恐怕會輸的一敗塗地。
他用藏語告訴金輪法王,金輪法王長嘆一口氣,讓霍都告訴衆人,這一陣便算達爾巴輸了。
中原武林人士一陣歡呼,黃蓉也長舒一口氣,如此算來兩方一勝一負,剩下來的一場便是靖哥哥對金輪法王,她與郭靖夫妻多年,自然知道郭靖的武功有多麼深厚,自信絕不會輸給金輪法王。
沈無敵回頭看了看躍躍欲試的郭靖,向金輪法王說道:“藏傳佛教,我很想見識見識你們的變天擊地大法,可惜現在不是時候。”
霍都聽到“變天擊地大法”這六個字,倒吸一口冷氣,急忙翻譯給金輪法王,金輪法王聞言,也是倒吸一口冷氣,嘰裡咕嚕又說了半天。
霍都說道:“我師父讓我問你,你如何知道變天擊地大法的?”
沈無敵回道:“八思巴告訴我的。”
霍都將沈無敵的話翻譯之後,金輪法王的臉上已經帶有一些慎重的神色了。
沈無敵並不知道,他所見到的八思巴此時應該被稱爲羅古洛哲堅贊,而八思巴這三個字在藏語裡並不是指單純的一個人,而是指聖者智者的意思,而沈無敵若與能稱得上八思巴的人接觸過並且得到教導,那麼自己絕不會沒有見過他,難不成他便是哪一尊佛陀的轉世?
郭靖雖然早年精通蒙古語,但是對於藏語卻是一竅不通,他多年未曾見過勢均力敵的對手,而五絕又多是長輩,此時見獵心喜早已是手癢難耐。此時此刻自己更是中原武林的希望,無論是於公於私自己都要擊敗這金輪法王。
只是眼前金輪法王一心一意都關注在沈無敵身上,而沈無敵對自己來說又是前輩,他實在是不好硬插進去。
金輪法王行了一個藏傳佛教的禮節,又向沈無敵拱手一禮,用很生硬的中原話說道:“今日未能,得償所願,貧僧實在是感,到惋惜,還望來日多,多,多多賜教。”
沈無敵一甩手,撣了一下衣服,直接走到了後面,而隨着他一步步走出,他的瞳孔逐漸恢復了正常,心中竊喜:“時間算的剛好。”
他咳了一聲壓低聲音:“金輪法王,我也很想和你互相討教一番,咱們找機會吧。郭大俠,該你上場了。”
之後郭靖上場,憑藉其強悍的內力擊敗了金輪法王,不過雙方都受傷不淺,蒙古衆人自然沒有臉面再待下去,而郭靖便理所應當地成了武林盟主。
當下陸家莊上重開筵席,再整杯盤。
今日沈無敵突然殺出,爲中原武林立下大功,衆人無不刮目相看,屢屢有人來敬酒。
沈無敵沒有理會衆人,而是當着許多人的面,將燒雞端到了自己面前,順便還把一隻烤全羊也搬了過來,然後突然站了起來,搬着東西就準備跑。衆人急忙攔住他。
“沈大俠沈大俠,你要去幹什麼?”
沈無敵嘆了口氣,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肚子:“我肚子不大舒服,上個廁所去。”
“你上廁所帶着燒雞幹嘛?”
沈無敵罵道:“廢話,你踏馬上廁所不帶雞兒?”
衆人一陣鬨笑,又有人問道:“那你把那羊也帶走做什麼?”
“一隻雞太寂寞了,找點東西陪一陪他。”
衆人也知道沈無敵不喜歡如此應酬,推杯換盞,於是也笑笑讓開了路。
在桌子的上首,坐着郭靖黃蓉夫婦二人,他們身邊是楊過與小龍女,分坐兩旁。
小龍女不明世事,見楊過今日喜笑顏開,雖不知原由,卻也極爲高興。
黃蓉對她很是喜愛,拉着她手問長問短,要她坐在席間自己身畔。
小龍女見楊過坐在郭靖身邊,與她隔得老遠,忙招手道:“過兒,過來坐在我身邊。”
楊過卻知男女有別,初見之際一時忘形,對她真情流露,此時在衆目睽睽之下再與她這般親熱,卻是甚爲不妥,聽她這般叫喚,臉上不禁一紅,微微一笑,卻不過去。
小龍女又叫道:“過兒,你怎麼不來?”
楊過道:“我坐在這裡好了,郭怕伯跟我說話呢。”
小龍女秀眉微蹙,說道:“我要你坐在我身邊。”
楊過見了她生氣的神情,心中怦然一動,這輕嗔薄怒的模樣,就算他粉身碎骨也是甘心情願。
她當即站起身來,走到她座前。
黃蓉見了二人神情,心下微微起疑,當即命人安排席位,問楊過道:“過兒,你這身武功是跟誰學的?”
楊過指着小龍女道:“她是我師父啊,郭怕母你怎麼不信?”
黃蓉素知他狡譎,但見小龍女一派天真無邪,料定不會撒謊,於是轉頭問她:“妹妹,他的武功是你教的?”
小龍女很是得意,說道:“是啊,你說我教得好不好?”
黃蓉這纔信了,說道:“好得很啊!妹妹,你師父是誰?”
小龍女道:“我師父已經死了。”
說着眼圈一紅,心中頗感難過。
她師父本來教她得不動七情六慾,但此時對楊過的愛念一起,胸中隱藏着的深情慢慢都泄露了出來。
黃蓉又問:“請問尊師高姓大名?”
小龍女搖頭道:“我不知道,師父就是師父。”
黃蓉只道她不肯說,武林中人諱言師門真情也是常事,當下不再追問。
其實小龍女的師父是林朝英的貼身丫鬟,只有一個使喚的小名,連她自己也不知姓甚麼。
這時各路武林大豪紛向郭靖、黃蓉敬酒,互慶打敗了金輪法王這個強敵。
郭芙跟着父母,本來到處受人尊重,此時相形之下,不由得黯然無光,除了武氏兄弟照常在旁殷勤之外,竟無一人理她。
她心中氣悶,說道:“大武哥哥,小武哥哥,咱們別喝酒了,外邊玩去。”
武敦儒與武修文齊聲答應。
三人站起身來,正要出廳,此時沈無敵正好回來,郭靖突然喊他坐到自己身邊。
忽然郭靖又叫道:“芙兒,你到這兒來。”
郭芙回過頭來,只見父親已移坐在母親一席,笑吟吟的向她招手,於是走近身去,叫了聲:“爹,娘!”
郭靖向小龍女道:“龍姑娘,令徒過世了的父親當年與在下有八拜之交。楊郭兩家累世交好,在下單生一女,相貌與武功都還過得去”
他性子直爽,心裡想到什麼嘴上就說什麼。
黃蓉插嘴笑道:”啊喲,瞧你這般自誇自贊的勁兒,也不怕龍家妹子笑話。”
郭靖哈哈一笑,接着說道:“龍姑娘,在下欲將小女許配給賢徒。他父母都已過世,此事須得請龍姑娘作主。乘着今日羣賢畢集,喜上加喜,咱們就請兩位沈前輩做媒,訂了親事如何?”